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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火锅店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沿着灯笼引路的宽阔别院行至门口,经过一道古老窄门走出去,夜色从光影掠动的城墙砖红到昏灰的艾绿,恍如隔世。
“好冷,你陪我去买点药,我看旁边就有小诊所。”孟见鲸紧搂着秦意浓向外走。
秦意浓也冷,毛衣透风,紧贴孟见鲸:“好。”
药店里灯光通明,安静暖和,孟见鲸捂着胃说:“这顿火锅吃得太匆忙了,又胆战心惊的,好难受。您好,我要助消化的药,胃药,止泻药,感冒药,退烧药,管嗓子疼的,还有止咳的。”
秦意浓忙拉孟见鲸胳膊:“多多,不用给我买。”
“不是给你买的,我留着自己吃。”
孟见鲸买了一堆药,推门离开时,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那混血美女会不会是欧洲公主啊。”
“什么?”
孟见鲸站定张望找车,没找到,打电话报位置,站在路边等车时来回捣着脚继续说:“我小时候听说过晋家有嫁给欧洲王子的王妃,晋二叔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开拓海外市场,我一直觉得肯定有王妃的支持。这么一想,那混血美女是不是很有可能是公主?就是不知道她是晋家王妃的女儿,还是王室里的其他公主。如果是王室其他公主,不会是要和晋二叔结婚吧?”
说着,孟见鲸抬头看到秦意浓的侧脸,正好一道车灯白光晃过秦意浓的脸,秦意浓目光茫然呆滞,孟见鲸又一声感慨:“美人真是各有各的美,想什么呢?”
秦意浓被车光灼得视线模糊了两秒,拢着乱飞的头发到一侧轻声说:“我不回老家,至少也要做家教到那孩子高考,这两天继续投简历试试。”
孟见鲸欣喜:“那太好了,不然这几个月我想你了还要去你老家抱你。”
秦意浓浅笑:“就算以后我回老家了,也可以过来给你抱。”
“啊啊,可甜死我了,”孟见鲸猛抱秦意浓,“我要跟顾执分手,不给顾执做小媳妇儿了,我要给你做小媳妇儿,宝贝香香软软超好抱。”
秦意浓笑着逗她:“顾执才不舍得,顾执要杀了我。他先杀了我,你再给我解剖,你们俩人给我下套呢?”
孟见鲸笑得不行:“我们俩再去找沈律师给我们开罪。”
秦意浓哭笑不得:“合着你们仨是一伙的。”
孟家保姆车很快开过来,孟见鲸恋恋不舍地拽秦意浓一起上车,秦意浓执意坐地铁。
孟家和学校是两个方向,一起走太麻烦,孟见鲸知道秦意浓不喜欢麻烦别人,只好作罢。
临分开时,孟见鲸忽然把手拎的那袋子药塞到秦意浓怀里,一个蚂蚱跳迅速冲上车挥手说:“浓浓回去好好吃药快点好起来??”
“快,王叔快关门开车。”
车门飞快关上,司机一脚油门飞起。
秦意浓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唇边缓缓弯出笑意,循着奶酪黄逐渐变亮的路灯走进地铁站。
临进去时又拐出来。
吃火锅时她也很紧张没吃饱,唯恐听见那人和混血女孩子是情侣关系的确凿话语,一直在担心自己无意间成了三儿,好在没听到,在街边店里买了三个流沙奶黄包安抚自己。
一辆车在她身边经过,车内晃过男人凝望她侧影的深邃黑眸,在霓虹中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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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见鲸回去继续实习,四人寝依旧只有秦意浓一人,秦意浓整日窝在寝室改简历投简历。
总要工作赚钱的,不赚钱就活不起了。
学校十五号停了供暖,秦意浓穿着厚绒睡衣坐在电脑桌前边按鼠标边吃零食。
空的零食袋一袋又一袋地投进桌面垃圾桶,电脑屏幕映着她不断咀嚼的脸,她眼里映着正在浏览的时衍科技披露的年度财报。
又吃了一粒孟见鲸给她买的感冒药。
其实她感觉用处不大,但药里面有孟见鲸的唠叨,吃了才能治好孟见鲸的嘴。
“学姐,楼下有人找。”
有人过来敲门,探头进来说。
秦意浓沉默片刻起身换衣服,戴口罩下楼,去见这两天来第六位找她的人。
一场雪过后,北琼再次入春,停气后的室外比室内温暖,樱花树有了冒樱的迹象。
“秦小姐您好,”树下穿西装的男人对她递出名片,“我是安友集团的人事经理。”
秦意浓双手接过名片看中间大字:“郑经理。”
郑经理说:“我公司主要业务是做智能家居,刚刚重启IPO,如果秦小姐感兴趣,可以随时来我们公司参观,我们文总会亲自接待。”
春风拂面,秦意浓声音轻柔:“好的。”
“那秦小姐下午方便吗?”
“不好意思,我下午有事。”
“那秦小姐,您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您有什么需求想法可以随时跟我说。”
“不好意思,不方便,”秦意浓被阳光晃得眯眼,长眼睫间流过日光,“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联系郑经理。”
郑经理突然呆住,忙说:“抱歉,秦小姐,是我唐突了。”
随即递出两张音乐会门票:“今晚剧场有一场德国演奏家巡演的音乐会,秦小姐感兴趣可以和朋友一起去看,或是送给朋友们也好。”
秦意浓摇头拒绝:“不好意思,这个不能收,郑经理可以自己留下。如果以后有机会见到文总,我不会提起。”
十分钟的社交,让秦意浓晒够了太阳。
宿舍阴冷,出来了就懒得再回去,双手插兜去食堂找东西吃。
买了碗冒热气的胡辣汤,秦意浓小口喝汤,边发信息给沈沐琛。
秦意浓:“晚上去打拳吗?”
沈沐琛:“你打?”
秦意浓:“不打,看你打。”
沈沐琛一个电话打过来,笑话她:“我还以为你能再憋两天,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秦意浓胡乱地搅和黏糊糊的胡辣汤,抿嘴半晌才说:“我没想到后劲这么强。”
陆续得到这么多关注,被迫社交攒人脉,早知道闹进公安局也不搞一夜情了。
她以后要控制好情绪,就算压力再爆棚,也不能脑子一抽冲动去通过身体释放压力。
但最近这几天过得又让她有压力了。
沈沐琛忽然说:“一晚上三个人进医院,您这个香饽饽,谁不抢着巴结?”
“三个?”秦意浓不解。
沈沐琛问:“你不知道?”
秦意浓无声摇头。
“除了徐蕈,还有蒋乾斌,宋雨晴,给你设局的这三个人现在都住在半岛医院。就在晋聿把你带去东方兰缦酒店后,三人一起被送进去的。”
“……他做的?”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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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钟的拳馆,一眼扫过去都是肌肉。
秦意浓听着节奏感强的激情力量音乐,往上掀开口罩,咬一口酥软细腻的南瓜老婆饼,放下口罩,漫不经心地继续欣赏肌肉。
但是音乐实在太吵了,她被震得脑袋嗡嗡的,时不时捂耳朵。
“给我过来上秤,”沈沐琛一个拳击手套拍到她背上,“又长了有三斤吧?”
秦意浓磨磨蹭蹭放下老婆饼,脱鞋刚要上秤,想了想把外套脱了,手表也摘了,踮脚上秤。
屏幕晃啊晃,跳啊跳,最后定格在56.6。
“多少?”秦意浓问。
沈沐琛捶她后脑勺:“说谁不会算数呢。”
113.2斤。
沈沐琛的眼睛准得快赶上秤了。
“你胖了也好看,但你吃这些东西容易影响健康,”沈沐琛抱着肩膀看她,“三年胖二十斤,你怎么做到脸上还不长肉的?”
秦意浓瓮声瓮气:“天生丽质。”
“感冒几天了?”
她每次感冒都鼻音变重,最后还得咳嗽一两周。
秦意浓忍不住挠发痒的嗓子:“三四天。”
沈沐琛把她甜食没收了,逼着她在器械旁边做拉伸通气血。
“看什么,”沈沐琛回头把偷瞄秦意浓的徒弟赶走,“她今天戴口罩有什么好看的,滚。”
“回来,”沈沐琛又招手,“叫前台把音乐放小点声,吵。”
秦意浓配合呼吸靠墙慢动作拉伸,宽松衣摆时而随着动作向上抬起,她向下拽着衣服说:“你和老头以前怎么没说过我和夏时衍长得也很像?”
沈沐琛懒洋洋地抱肩倚着杠子:“你和夏卿长得像,他是夏卿的哥,你像他不是正常推理吗?遇见了?看愣了?”
“嗯,他让我去时衍科技工作。”
沈沐琛知道她在想什么:“夏时衍吸氧瓶里什么都没有,他没病。”
秦意浓脑袋有点懵:“他有病啊?”
沈沐琛失笑:“他家里有个娃娃亲,他爸妈喜欢那女孩子,他不想和那女孩子结婚,连见都不见,氧气瓶走到哪拎到哪,装病。”
秦意浓莫名轻轻舒了口气,果然没病。
“他是不是三十多了?”秦意浓问。
“三十一,装病是有点幼稚,”沈沐琛说,“但他那时衍科技确实有发展前景,我和老头手里都有他公司的原始股。我不帮你做选择,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但如果你决定去工作就多努力多熬夜,好让我和老头多赚点。”
秦意浓悄悄瞪了他一眼,心说她到底是给谁打工,她问:“老头给小妹买了吗?”
“时衍科技上市的时候你们俩还读高中,没账户买个屁。”
秦意浓没言语,束高的马尾辫轻轻摇了摇。
“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你就是你,不是谁的替身,”沈沐琛忽然?了把秦意浓的脑袋,“少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是秦意浓,不是别人,你的个性独一无二。”
“不是在担心这个。”秦意浓贴墙像罚站。
“去你学校找你的人,虽然是看别人的面子,你也可以留下做你自己的资源。”
“也不是这个。”
“那是在担,”话没说完,沈沐琛悟了,“晋聿那晚没女朋友,你不是三,少瞎担心。”
他不喜欢八卦,不喜欢对她谈论别人,所以点到为止,她不问,他不说,但她如果想知道,他也会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主要是看她。
秦意浓明白了,没再问。
但是信息量好像有点多,是他只有那一晚没有女朋友吗?
戴安娜现在是他女朋友?
好半晌,秦意浓摇了摇头,与她无关,不想了。
有人叫沈沐琛去陪练,换句话说也是有人主动找沈沐琛的揍,沈沐琛脱了衣服扔她怀里说:“别偷我吃的。”
秦意浓咕哝:“谁稀罕。”
秦意浓把沈沐琛的衣服塞回他柜里,瞧见有一盒加了樱花的慕斯,上面还贴了个“秦意浓不许偷”的纸条,她把此地无银的纸条扔掉,端着慕斯去台下吃。
围绳拳台里,黑色跨栏背心裹得紧,沈沐琛左直拳比右直拳快,出拳凌厉,肌肉漂亮,对手不断后撤步,挡不住也无法勾拳反击。
“绳子在罗马柱上多绕两圈,ta烈,你就要比ta更烈,让ta分清谁是主人。”
忽然一道深沉低磁的嗓音靠近,落座在她身侧的长椅上,一瓶水放在他们两人之间。
秦意浓正在往口罩底下塞慕斯,突然间背脊一震。
隐约似姜花伴着沉香的味道沉幽幽地飘过来。
两秒僵硬间,失去了他落座同时她起身离开的机会。
秦意浓缓缓闭嘴,放下叉子在慕斯上,一动不动直直盯着拳台上的沈沐琛深呼吸。
“Ta当然会挣扎,还会咬你,牙尖的会让你留疤。”他在打电话,语调缓慢,穿西裤的长腿伸出去,脚踝相叠。
有岩石质感般的嗓音,像从黑夜深处流淌出来:“系好,向后勒,用力勒ta脖子。”
“老实了吗?”
“用你的腿别住ta的腿。”
“让ta无法回头,让ta看不到你。”
“ta才会惧怕你,才会听话。”
秦意浓无意识地屏住呼吸摸脖子。
指尖扣在颈侧动脉。
仿佛正被人从后面勒着,窒息感连接玫瑰齿,牙颈部的血色比玫瑰更红,甲状软骨下方的勒沟逐渐深邃,颈部肌肉断裂出血。
忽然她手肘被撞了一下。
秦意浓猛地哆嗦放手,低头看到一瓶水递在她面前,他食指咚咚两声敲击瓶盖:“劳驾。”
“帮我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