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飞厌问出这句话来时,心里一阵咯噔。
他今天都在忙着辅导,并没有去审核让那些人发的文章,他的角度的确是从那几个男生下手,着重要保护女孩儿,并且不让他们提及女孩儿的任何特征,甚至可以用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艺名。
可如果,是当事人来看的话,就一定能够看得懂。
不会是因为自己的这篇文章,导致一个鲜活年轻的生命,就这么白白的香消玉殒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冷飞厌皱着眉,他的身体在颤抖,是冰凉的颤抖。
他从来没有想过,没有想过自己本来是出于好意,但可能缺乏周全考虑的做法竟然害死了一个昨天还鲜活的生命。
就跟那女孩儿的阴魂正在他的背后游荡,让他的浑身冰凉。
他抬起头来,看向化雪晴,用即使在这间封闭无人隐私性极好的空间里依旧只有她一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问:“她的尸体,在哪里?我去,复活她。”
如果,如果是他造成的,就算是间接造成的,他一定会为自己所作出的错事进行弥补。
“她的父母觉得她丢人,已经送去火葬场火花了。”化雪晴叹息了一声,即使她知道冷飞厌可能掌握着一些非人,逆天的能力。不知道他会因此付出什么代价,但即使是她也想挽回一个可惜的生命。
但,已经晚了。
冷飞厌猛的一拍桌子,勃然大怒:“什么?丢人?阻止他们,立马阻止他们!”
“阻止?可能已经被火化了。再说,就算是警察,在没有绝对的理由前,也没办法去阻止这种事情。”化雪晴在很小的时候,也觉得是警察是无所不能的,能够阻止一切不公的事情发生,能够阻止一切的犯罪发生,能够挽救一切想要挽救的可怜生命。
当她真正当了几年警察以后,她才会知道,并不是那样。
学的最多的,就是法律,就是规矩,就是警员守则。遵守的越来越多,知道自己的权力范围越来越局限,做起事情来,也会越来越畏首畏尾。
就像遇到了穷凶极恶的毒贩,在没有上级的命令前,是不能开枪的。
即使对方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但如果上级说要活捉,就必须得活捉,就算会因此让好几个同事丧命,最后还可能让毒贩给跑了。
她明白,上级是想捉了他,好打击他后面的一整个生态链。但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坏蛋打死侮辱,她明明有好几次可以开枪的机会,她却不能开枪。
规矩,上传下达,每一次出任务,除非是在某一定权限她可以全权负责的任务,否则都要向上面请示。
向上面请示的时候,上面有可能在开什么会,有可能不在,有可能正在休假……当然,会有第二套方案,时间不会耽误太久。但在有的时候,可能一两分钟,便是会错过最好时机。
“说是谋杀,还要调查!”
冷飞厌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如果是自己造成的过错无法弥补的话,这个过错,他会带一辈子,内疚一辈子的。
化雪晴指了指冷飞厌手里的平板电脑:“还很多,不同角度,有关于她自杀的视频还在网上流传着,立案即结案。”
意思很明显,就是不用调查了,是怎样,就该怎样。没有任何可以周旋,可以扭转的余地。就是连拦住她的家人,想让她的身体还在这个世界上,多留一段时间,都不可以。
冷飞厌就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其实,并不是你曝光的主因,昨天再KTV时有太多人录像了,各种视频在网上里流传。后面可能又有人从KTV私拿到了监控录像,未经我们警方同意,也给放到网络上去了。”
“我们的已经通知网警在努力的删除了,并且设置关键字审核权限,可,还是没有阻止住。”
“这是一个流量当道的社会,不止是营销号,就连很多大网站,都写了关于昨晚的报道,标题很夸张,数量太多,尤其是营销号,我们已经在积极的跟他们交流,让他们删掉。”
“一旦有夸张的东西进入到网络,就跟病毒蔓延一样,传播的速度非常快。即使当事人已经删除,却有很多人已经私自下载,转发。”
在结束与冷飞厌的狙击“天算”行动,化雪晴便已经想到过网络迅速发展所带来的某些危害。以及对“天算”类似APP研发的控制,不止一次写过报告上交,要求就是肃清网络。加强网络监管等等。
如果“天算”没有市场,没有平台,那研究的人无法赚到钱,无法获得投资,他还拿什么研究?
如果在网络上说话,也是要负责任的,只要稍微一查,就能够查到你是谁,在哪儿,各种背景信息等等,只要发超过三条或者几条的虚假信息后就会永久封号之类的方案。
那么,网络上的某些肆无忌惮独孤求败的键盘侠,不分青红皂白只为流量营销号,就不会有那么多了。
越来越多的孩子进入网络,他们所接触的网络社会,便是被键盘侠,被水军,被营销号所占领的网络世界,接触的越多,他们也自然而然的有样学样的加入其中一个阵营。
肃清网络,毕竟是一件大事,需要的资金,资源,人才储备,等等,都是相当巨大。
如果人心不冷漠,如果有关于女孩儿的视频根本通不过审核,如果女孩儿的视频在第一时间被各种社交APP限制,并对传播者发出警告,那么,传播的速度,还会有那么快么?
如果没有第一条因为录下别人伤心难过的事情来获得观看者的高兴,获得点赞,让拍摄者看到好处,下一位在遇到类似的事情时,还会像在女孩儿不幸前还只顾着拿着手机拍照,拍视频,生怕错过了“精彩瞬间”也不愿意花半分钟的时间报个警么。
“喂,你们的文章,到底是怎么发的!”冷飞厌打电话出去,他在怒吼。
他不知道的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愧疚,究竟要往何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