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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哥们。”
一个懒散欠揍的声音从铜台传来,“那么大一蜘蛛看不见?上去跟它拼命啊,不比你自残顶事?”
月无垢悲痛的表情微微一僵。
垂目望去,只见那小白脸扬着脸,挑了挑眉毛,眼神讥讽挑衅。
月无垢颔首:“知道了。
他一掠而下,将月染尘的尸体放好,然后返身投入战场。
蛛魔幽女被围殴,不断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叫,整座阴府建木摇摇晃晃、危危欲坠。
黑血如瀑,自高空?落,灰暗的建筑群染上大片大片黏浊。
时不时有修士被击中,吐着血倒飞出去,撞断天廊,撞飞亭阁。
这种级别的战斗洛洛插不上手,她奔向厢房,抱起小师妹已经冰冷的身躯,顺着破开的阵法离开。
洛洛把小师妹交还给师兄弟二人。
师兄手探了探她颈脉,痛苦地闭上眼睛。
“多谢洛道友把她带回来。”
他终于知道了小师妹的心意,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他的回应了。
二师弟狠狠用手掌抹自己的脸。
“让让,让让。”
扶栏外面忽地跳进来一个人,十三四岁模样,个子不高,唇红齿白,颇有几分眼熟。
洛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躺在师兄怀里的小师妹。
这二人生得真像。
“风白焰。”小个子自报家门,“我是姜灵她哥。”
他蹲到小师妹面前,眸中旋转起细碎的星光,扫过她心口。
“呼,”他庆幸地嘀咕,“差一点命星就灭了呢!”
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只见风白焰迅速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枚星光熠熠的半透明丹药,塞进小师妹喂里,运功替她化开。
“行了,能不能醒,听天由命吧。反正她要是死了,回去我也得掉半条命。”风白焰望天叹了口气。
大师兄迟疑道:“小师妹从未说过自己有兄长。”
而且这年龄看着也不像。
风白焰摆了摆手:“当年我娘怀着我妹离家出走,一直没音讯,老头子都急秃了,这边好容易有点消息,立刻派我过来探。”
他扬起脸看洛洛。
眨了眨眼,颇有些惊奇:“你这个人,怪有意思。”
洛洛:“?”
“眼见着救不活了,又是非亲非故的,居然还给她塞一肚子丹药,灌那么多灵力。”他歪着脸思忖片刻,道,“你一定是个穷光蛋!”
洛洛生气:“好好的干嘛骂人。”
风白焰望天:“就你这行事,不穷才怪了!”
洛洛:“......”
“但从今日起,你再也不能穷了。”风白焰叹气,“要不是你,我妹已经死了,是你救了她。不管最终能不能活吧,我家老头都会记下你这个人情。但凡是这世上有的东西,你想要什么说一声,老头定能给你搞来。”“
二师弟谨慎地问:“请问令尊是......”
“风观海。”
洛洛不认识,没反应。
师兄弟二人倒是齐齐吸了口凉气。
风白焰修的显然是重星宗的功法,重星宗里,还有谁敢用这个名字?
二师弟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天:“难道是,那个观海?”
风白焰耸肩:“嗯哼。”
观人海,观星海,观天海,重星宗合道道君,观海老祖,风观海。
大师兄蓦地抬起一双通红的眸:“那小师妹一定有救了?”
风白焰摆手:“说不好。看情况。药吃了,能醒就会醒,醒不了神仙也没办法。”
阴府建木。
蛛魔幽女接连遭受重创,眼见不敌,立刻喷洒出铺天盖地的毒雾,将整座建木覆盖。
众人两眼一花,眼前尽是幻象??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红蜘蛛。
借着幻象掩护,幽女留下硕大的身蜕,金蝉脱壳化作一只拳头大小的红蛛,顺着长长一根蛛丝逃往建木底下。
众人第一时间清神破妄,仍然退了一步。
遍寻不见。叫它跑了。
“那是什么?”冷雪真君皱眉掠向铜台。
只见月染尘的尸身里缓缓浮起星星点点的幽蓝光芒。
他本就是个漏脉,如今身死,附着在破败经脉之中的少许灵力便彻底逸散出来。
众人陆续落在尸身旁边。
“是真息。上古三君之一,天夤君的真息。”重星宗宗主面露沉吟,“看来我们找到封神殿出事的原因了。”
真息被窃,封神殿自然就要塌。
逄月真君连连倒吸凉气:“这么大个事,总不能是他干的?可他这实力连筑基也不如......”
话音戛然而止,他想到了。
短眉微抽,转动眼珠望向大儿子。
月无垢单手掩胸前的伤,狼狈地落到铜台。
“你给你弟弟渡灵力?”逄月真君怒声质问。
月无垢堪堪站稳,微怔,回忆着说道:“已经许久不曾渡过了。春红出事之后,二弟就不再问我要灵力。
他腮骨动了动,艰涩道,“本以为二弟体谅我难过,如今看来,他是心虚。”
“你呀,”逄月真君恨铁不成钢,“该说你单纯,还是蠢!“
月无垢微愣:“父亲何出此言。”
逄月真君摁住抽痛的额角:“你居然.....被利用成这样!他不找你要灵力,那是因为他自给自足了!”
他扬手抓过月无垢腕脉,打入一道气急败坏的灵力,探他经脉。
片刻,他松开手,失神呢喃:“是。的确是。我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杀嫂嫂,逼继母,窃真息,害兄长,这世上还有什么祸是他不敢闯?!”
月无垢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逄月真君暴怒:“他拿你身体窃取上古真息,炼化之后渡给他自己!你这经脉都快被他用废了!”
众人齐齐望向月染尘的尸身。
窃取上古真息修补他这一身破烂漏脉,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泠雪真君寒声道:“元凶虽死,但你们天道门也脱不开责任!由你们全力补救,可有异议?”
逄月真君叹息:“我认,我认。
只恨不能让小儿子复活过来,再杀他十回八回。
月无垢道:“我定当竭尽所能善后,如若不成,我以命相祭。”
一众长老叹息之余,心底也有些隐约的庆幸。
没了月染尘这个巨大的拖累,少掌门今后的路,定会更加好走罢。
洛洛辞别风白焰等人,正琢磨着上哪里去等李照夜,就见他从天廊旁边的屋顶上跳了下来。
“走走走,给你看个好东西!”他神秘兮兮把她拉到无人处。
只见他扬起袍袖,示意她往袖里看。
洛洛毫不设防地把眼睛凑了进去。
“嘶??”
她发间的绒毛全都炸了起来,反手祭出秋水就要戳他袖子。
“哎哎!”他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她手腕,“干什么你!”
洛洛惊恐:“蜘蛛!”
虽然知道是幻象,但那些蜘蛛钻进小师妹身体的画面还是给她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此刻看见蜘蛛爬到他袖子里,她当然要着急。
“小点声!”他摁住她脑袋,挑了挑眉,“仔细看看呢,它是幽女。’
洛洛:“啊?”
他得意洋洋地告诉她,方才那群人被幻象迷眼,只有他盯紧了幽女脱壳的真身,追到树下,成功捡漏。
洛洛惊奇了一会儿,再一次试着靠近,偷眼望去。
果然,这家伙被他用封印线捆得结结实实,藏在袖中。
它蜕去了巨大的妖魔之身,此刻状态虚弱,就像个刚出生的幼崽。
洛洛问:“不杀吗?”
“先不杀。”他道,“它这能力挺好用。
洛洛:“是哦!”
他收起袖子,伸一只手到她面前:“来点丹药给我治伤。”
洛洛呆住:“…………”
他很不耐烦地啧一声:“愣什么,赵胖子给的,我亲戚丧葬费!”
洛洛:“......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个?”
他的笑容逐渐消失:“都来。”
洛洛心虚道:“坏消息就是丹药全没了。好消息是以后可能会有更多的丹药。”
他面无表情盯她片刻。
转身,碎碎念叨:“就说不能给女的管钱吧,钱没了不说,还给人画大饼。”
洛洛:“......”
他从前就喜欢这么念叨。
每次嘴里都叨叨,下一次弄到什么宝贝还是往她这里扔。
洛洛小声:“现在怎么办?虽然没有丹药但是我们有灵石,可以找人买。”
“等你买来,我伤都愈合了。”他偏偏头,“走,带你去开棺。”
建木东南二百里。
青剑宗一行抬着棺材走在黄土道路上。
“他丈母娘一个平平无奇的修士,哪懂什么妖魔献祭。”小白脸偏偏头,拉上蒙面的布巾,“上了。“
几个青剑宗的小修士和他没得打,三下五除二全部敲晕扔在路旁。
洛洛凑上前,一人补了一手刀,让他们晕上加晕。
幽女的事情可不敢让人知道。
“嘎??吱。”
两个人配合默契,老练地撬开了棺材板。
棺中置有一枚寒玉,丝丝缕缕冰雾缭绕在棺中,令尸身不坏。
洛洛垂眸望去,见这妇人满脸病容,仔细看,五官确实与蛛女相似。
她点点头,示意他放幽女。
他拎起封印线,像钓鱼一样把幽女往棺材里垂放。
幽女受制于人,不情不愿吐出一根黑色的蛛丝,摇摇晃晃刺入妇人眉心。
上一次,月染尘被它抽得浑身抽搐。
这次却轮到它自己不好受。
死人的脑子大概是不那么新鲜,幽女八条蛛足一通痉挛,嘴角噗噗吐出蛛丝白沫。
片刻之后,它迫不及待挥舞着八只脚爬出棺材,连喷带吐扔出记忆幻象。
丈母娘名叫林清淑,她拖着病躯来到建木,想见月无垢。
管事替她通传上去,没想到来的却是月染尘。
洛洛盯住这个月染尘,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违和。
月染尘进了厢房,坐到林清淑对面,示意她屏退左右。
“您来这里想干什么,我都知道。”月染尘垂着眼,开门见山道,“凭您的实力,想杀月无垢,不可能。
林清淑攥紧了手:“你不要胡说八道。”
月染尘浅浅笑了下:“不?您说吧,您藏在身上的匕首、毒药,早就被执法队的修士们看得清清楚楚,你想见他,不可能。”
林清淑咳嗽起来。
“您想要答案,我现在可以告诉您。”月染尘双目放空,语气平淡,“季春红,确实是月无垢杀的。”
林清淑蓦地睁大双眼,一瞬不瞬盯住他。
她不敢咳嗽,生怕听漏一个字。
脸颊憋出一片病态的潮红。
月染尘轻声道:“他疑心季春红与那个送东西的师兄有染,一怒之下杀了她,嫁祸她师兄。”
林清淑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是我让阿余去送东西的啊!是我害死春红,害死阿余,是我害死他们两个!”
月染尘安慰她:“这事不能怪您。”
林清淑探手抓住他的手:“你既然知道真相,能不能出面作证,还他们一个清白?!”
月染尘遗憾地摇摇头:“您应该知道我只是个废人。在这里,我和您一样,说不上话。”
林清淑身躯瘫下。
“但我知道一个办法。”月染尘额角青筋微跳,哑着嗓,一字一顿道,“用您所剩不多的性命向幽女献祭,求帮忙,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如果您不怕死,不妨试一试。”
林清淑已经没有心力深究,只激动地盯住他:“我此次来,就没想活着回去!咳咳咳咳!快,告诉我,告诉我怎么做!”
月染尘抿唇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递向她:“都在这上面了。您自行斟酌。”
他翩然离去。
洛洛皱了半天的眉毛陡然松开,恍然大悟:“这个人不是月染尘,他是无垢!”
无论姿态还是腔调,这个人都不似月染尘,更像月无垢。
小白脸悠悠点头:“嗯。”
洛洛摁住脑门,竖起一只手:“等等,你等我想一想。”
这可真是细思极恐。
原来不仅是月染尘能上月无垢的身,月无垢也能上月染尘的身,但他瞒得滴水不漏,月染尘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既然如此......弟弟用哥哥那具强大的身体去作恶时,换到废人体内的哥哥,又在想什么呢?
洛洛一惊:“这么说,月染尘杀季春红的时候,月无垢其实都看见了!”
那个时候,月染尘的身体(月无垢的魂)就趴在墙头上。
“他为什么不救她?”洛洛不明白。
“他怕。”小白脸表情嫌弃,“他怕月染尘知道这是交换,会一不做二休,将他灭杀在这具废人身体里。”
洛洛恍然:“是哦!”
这样做,说不定就能永远占有哥哥的身体了。
月染尘会选择铤而走险吗?
他肯定会!
洛洛感觉后背发凉:“所以月无垢眼睁睁看着妻子被伤害,也没吱一声。”
小白脸:“吱了他也得死。”
他唇角微弯,勾出个讥讽的笑,“隐忍筹谋多年,故意把月染尘惯成那德性,就是为了在某个重要的时候帮他黑锅。”
比如窃取天夤真息。
他甚至不需要为自己辩解一句,这口大锅已经扣死在了月染尘的头上。
死无对证。
“月无垢利用丈母娘献祭妖魔,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既得真息,又能摆脱月染尘。”洛洛惊叹,“这人,心好脏!”
换作她和李照夜,怎么也想不出这么阴险的手段……………等,李照夜他,想到了。
正因为他想到,才会反着顺藤摸瓜,一路顺顺当当摸到真相。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以大恶意揣测人心?
应当是师父教给他的最后那一课。
洛洛心很闷。
路边,一个身体较为健硕的青剑宗弟子幽幽醒转。
“撤!”
小白脸拎起洛洛,逃得好像一对飞兔。
回到院中,小白脸悠悠往洛洛对面一坐。
“你怎么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他很不高兴,“怎么,月无垢那小白脸不是好鸟,很失望?“
洛洛:“我想没想你不知道?”
他惊奇:“嘶。”
她是当真一天比一天更不把他这个神主放在眼里了。
他问她:“魂血,怎么说?”
洛洛小声道:“有感应。”
“哦?”他顿时来了兴致,对着她勾了勾手,“来,给我来点,我也感应感应。”
洛洛:“......”
他是个性急子,见她慢吞吞一动不动,干脆直接上手。
洛洛:“嘶!”
这家伙居然毫不客气地抓起她的手,放进嘴里,用尖锐的犬齿咬破,挤出血来。
他拿着她的手,像拎一根毛笔似的,学着她的样子把血抹到他左边手腕上。
半晌,恹恹撩起眼皮盯她:“骗人。没感应。”
洛洛:“......你身上又没有心缘契,哪来感应?“
她拉开衣袖,让他看她腕间。
“哦。”他懂了,“你去跟他解了,然后跟我结,这样我就有感应。”
洛洛:“......”
好像对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