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魔法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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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嫂子，此时宜早不宜迟，不是我逼迫，您给个时候，哪天。”

“哪天岂是你我决定的。”李老夫人忽然中气十足，大声道：“你当是你们家串门，说去就去？我要下拜帖，等回复，看人家得空才好登门，里正，你跟夏家也有亲戚，我且问你，夏家大门你说进就进吗？”

里正默然片刻：“等李嫂子消息了。”

事情因孙家而起，结束时跟孙家已没有任何关系了。

老孙太太仍唤着孙儿，却不再有人关心，乡人忧心忡忡，自家都有危险了，谁还管你们。

李盈跟着老夫人进屋，老夫人面露疲惫，坐在炕边拄着额头，忽然说道：“今天的事情你做的没错，有人求助本就该施以援手，这是正道，只没想到，干干净净的公子哥，竟然会做这种脏事。”

突然间的安慰，李盈一怔，赶忙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末了叹了口气：“他自称与已故的本家大姐夫是好友，这才多说了几句。”

老夫人听了完整，眉头紧锁，“你刚刚说，这人在乡人面前提到了大姑爷没了？”

李盈立时明悟：“大姐夫的事情在庄上是秘密？”

老夫人低叹一声，微微点头。

她本就奇怪里正为何突然找事，似乎有理由了。

苏州庞大的李氏宗族中，李盈这一脉有两支。

国朝定鼎之战，李盈的曾祖父与其兄长一同参军，战事结束，其兄长留在了京城，李盈的祖父回到了苏州，自此山高路远，绝难相见。

十几年前，李盈祖父得罪了人，苏州住不下去了，走投无路之际，本家大宗言语京城这一支两个儿子都没了，为免后嗣断绝，想找个过继。

李守中谦谦君子，遇到这种事，没想着自己占便宜，而是顺着族谱，找到了关系最近的李盈家。

李盈祖父大喜，当即全家都来了京城，没多余的儿子过继，没关系，现生一个。

李四郎因此降生，生他时，老夫人已近四十，半条命都搭上了。

对此事，鲈庄本地坐等开席的乡贤意见很大，但碍于李守中的权势，加之李盈祖父给庄里捐了一大笔钱，乡人纵有不满，也只能压着。

现在，李守中去官回乡，本宗的大姑爷去世，李三郎也没了，李家虽还有两个男人，但都是未成年人。

两個寡妇带两个未成年，一个在外读书，一个大病初愈，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形状。

吃绝户不一定要等到男人死光，只要力量不足以守护财富，那随时都可以成为绝户。

小孩未壮，壮则有变，李家是外来人，毫无根基，此时不占便宜，更待何时。

老夫人心力憔悴，只盼望李四郎争气一些，像话本里说得那样，今年中个秀才，过两年再中个举人，不然家业都守不住了。

“一会胡大来，你让他去趟南平沟，我有事找你四叔。”

李四郎在南平沟一个举人家读书，此人很懂县试，专搞应试教育，门下秀才率极高，成绩好的学校规矩也严格，该私塾每月仅放假两天，无故不得请假。

这两个月，因为李三郎的事，李四郎常常请假，红白大事，先生虽不会表达不满，但也不要指望人家心里痛快。

李盈便道：“四叔才回去半日，若再请假，先生那里说不过去，祖母有事可以跟我说，四叔只比我大半岁，没道理他能做的事我做不了，何况父亲不在了，我要担起家来。”

老夫人一寻思，还真是这么个理，往日她总觉得孙子比儿子小一辈，身体又不好，所以有事只找李四郎，完全忽略了他们是同龄人，便道：“咱们去见大姑娘，得备份礼。”

见李纨！

李盈倏然升起一股期待，很快转为理智：“咱们真的要为这事求大姐？大姐夫没了，大姐守寡妇人，办外事要么找公公，要么找小叔子，哪边都不合适。”

李老夫人微微诧异，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从大孙子那里听到“公公”和“小叔子”，怎么都觉得很奇怪。

“先去吧，就算没有此事，我也在盘算着进城一趟，你病时，大姑娘寻医送药，帮了不少忙，现在伱病好了，理当道谢，这正是个拜访的好由头，想来她不会拒绝。”

贾珠去世，李纨寡妇守业，谨慎度日，别说自家亲戚串门，就连从李家带去的下人都全部换上了贾家人，老夫人深知她的难处，非重大事绝不登门，只这一年李盈患病，常常打扰。

李盈寻思片刻，“其实，这事不用求大姐，我有个主意。”

老夫人看了过来。

“气运珠之事，子虚乌有，但既然提了，就会让人犯嘀咕，人总有走背字的时候，里正话一出口，这几天无论谁身上发生了什么倒霉事，都会往这上靠，这种心情，就算把孙家媳妇弄回来了也没用，乡人只会认为仪式已经办完了，邪事已然降临，所以，我们应该做的，不是找冯紫英，而是把庄人的想法除掉。”

老夫人很快明白，“做一场消灾弥厄的法事！”

“差不多。”

能击败魔法的只有魔法，李盈道：“只要法力够大，把气运珠盖过去，大家心安了，之后孙家再闹，也只是他媳妇跟人私奔的事了。”

老夫人思量片刻，认为没有问题，就像说的，一旦乡人认定邪事已然发生，那这场法事就不可避免，既然早晚都要做，不如现在就做，虽然花点钱，但能省掉好多麻烦，便点头同意：“可。”

李盈又说：“和尚也好，道士也好，要就近找，名气不一定大，但一定要让乡亲们认，要让乡人死心塌地地认为法力够高，能驱散一切邪祟。”

老夫人道：“咱们庄最认明向寺，那便去明向寺请淡真大师。”

“从城里来，本去明向寺拜访淡言大师，怎料大师不在……”

明向寺，淡字辈大师。

李盈只觉事情都连在了一起，寻思后道：“好，那就淡真大师，明天我就去明向寺寻人。”

“淡真大师有道高僧，该我亲自去。”

李盈摇头：“祖母在家更好，省得被人察觉了目的，在后面使坏。”

老夫人念着李盈今日表现妥帖，终点点头：“那便由你代我去，我让胡大托名采办进城的礼物，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