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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简单明了,一言概括,冯紫英入室抢人。
孙家媳妇根本跑不出村子,因为她要避开的不仅是孙家人,而是全庄人,孙家哥俩得到消息的时候,女人已经被抓到并送回家里了。
哥俩回家后,乡人知道他家要训媳妇,不好多待,纷纷离开,他们刚走,冯紫英就上门了。
进屋后一句话都没说,随从控制娘仨,他本人带着女人离开,等人走远才把娘仨放了。
孙家哥俩得了自由立刻就去追人,孙大娘跑不动,坐在门口干嚎,后经乡人告知劫匪与李盈的关系,一经撺掇就来了李家。
冯紫英,红楼四侠之一,书中着墨不多,可每次出场都是英气洒脱,豪情侠义。
这种光环的加持下,李盈自然把他当成了好人,完全没想到他会光天化日强抢村妇,还是带身子的。
听完整个犯案过程,李盈有很多疑惑,冯紫英的犯罪动机是什么?伸张正义?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这种行为可绝对不算正义。
无论他为什么,都不是现在该想的,现在只该做一件事,切割。
冯紫英入室抢人,绝人后嗣,罪大恶极!
我与罪恶不同戴天!
正屋处,老夫人还没有动静,乡人目光灼灼,李盈不愿再等,摇头叹息道:“想不到那冯紫英是如此龌龊卑劣之人,亏我还邀他入席请他喝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人呢,可抓到了?我要与他割袍断义。”
李家是大户,孙大娘在家骂媳妇有一套,面对李家却免不了心虚口拙,有想法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陈叔爷见她除了喊“孙儿”没别的话,忍不住替她道:“人早都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此人姓冯名紫英,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孙大娘你放心,陈叔爷是里正的亲戚,有他帮忙,里正一定会出面。”
陈叔爷吓了一跳,明眼人都知道,这事讨不了一点好,看热闹可以,沾身上不行,忙道:“全庄人都知道,你家在京城有体面,咱们都是庄稼汉,进城了,连将军府门冲哪开都不知道,怎好行事,哎,孙家可怜呐,哥俩都快四十了才讨到一个女人,别人这个岁数都有孙子了,他家就一个娃,这要丢了,可不就绝后了。”
陈叔爷先吹捧再卖惨,李盈却笑了,他最不受道德绑架,说话声音也大了:“我寻思怎么兴师动众的来我家,原来揣了这個心思,怎么,陈叔爷要把孙家绝后怪到我头上?不知将军家怎么开门,衙门怎么开门总知道吧,我再言语一遍,冯紫英,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姓名来历清清楚楚,大伙要真想帮孙家,现在该去找里正,去找乡约,请他们出面去衙门报官,我年龄小,帮着捧个人场义不容辞,但要我家出面组织,恐怕力有不逮,耽搁了事情,就罪过了。”
“不能报官,不能报官。”
此时,追人无果的孙家哥俩赶了过来,二人身上带伤,脸上都有明显的乌青,孙老二是娘仨里最机灵的,小声道:“我家那个什么来历,庄上都清楚,上了衙门哪还有好,我们只想请您帮忙说上一句,婆娘能进将军家是她的福气,但孩子又什么用呢,她要过好日子了,带着也是累赘,不如还给我们。”
嗯?
李盈从这话里匝出了异味,媳妇直接就不要了?不再争取一下吗?
看着孙老二赔笑的脸,他忽然心有所悟:“冯紫英带你媳妇走时,你媳妇是乖巧跟人走的,还是挣扎着被拖走的?”
孙老二笑得僵硬,没回答。
李盈又问:“两个月前,你媳妇在集上扑人,扑得莫非就是他?”
“所以,今天这事,根本不是姓冯的抢人,而是你媳妇跟人私奔,对吧。”
一句一个你媳妇,孙老大接受不了,脸带脖子一片黑红,低着头紧紧攥着拳头,一副“莫欺中年穷”的架势。
李盈想通了些,盯着孙老二,一字一句再问:“你言语说,在路边救下了这女人,是她没处可去,然后留在了你们家,嫁给了你,真的是这样?”
“当然是真的。”孙老二急道:“我家供吃供喝,又扯了布,成亲时还请乡人们吃了酒。”
“跟这些没关系,这都是后话。”李盈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了,他基本确定,这里有相当大的脏事,便道:“你媳妇既心甘情愿与人走,更找不到我了,我家普通百姓,不敢管将军私事。”
乡人们没人说话,都是一副抱膀子看热闹的态势,饶是孙老二脸皮够厚,也遭不住这般羞辱。
“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孙老二一发狠,咬牙切齿道:“那姓冯的不是好人!他带走我婆娘,是……是去做气运珠的!”
气运珠?!
李盈一怔,忽然想起了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的违法交易,言语某些富豪为了消除厄运,花大家购买孕妇,与其发生关系,因“运”通“孕”,传言这样做便可是祸事转移。
孕妇肚子里的孩子称为珠子,转运之后,孩子的下场就是没有然后了。
此为彻头彻尾的犯罪,纯粹无稽之谈,但若放在现在……
孙老二豁出去了,大声道:“前几天,徐乡约去衙门停训,县大老爷有说,近来京城流传出了一种说法,唤作气运珠。”
说着便把邪事详细介绍。
乡人本不懂气运珠是什么,经科普后立时炸开了锅,“娘嘞,老孙家要下地狱了?”
“额滴孙儿啊!”
“若真如此,怕是不止他们家。”就在此时,鲈庄里正李羽推开众人,来到前面。
里正今天去了隔壁的杨庄,此时刚刚赶回,满面风尘,入场后道:“事情我听说了,若真是神武将军家抢了人,孙家世代泥腿子,何德何能担得住将军家的气运,鲈庄上下都是兄弟,他家兜不住,祸及全庄也有可能。”
李盈立时意识到大事不好,孙老二刚开始讲故事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一个不算聪明的庄稼人,如何能条理清楚的讲出气运珠的事,还涉及到了衙门。
现里正补上一句,庄人立刻沸腾。
纯扯淡的气运珠,他们相信,且深信不疑。
“李嫂子在家吗?”里正看也不看李盈,直接冲着院子喊话。
片刻后,老夫人从正屋出来,挥手把李盈唤到身边,隔着院子与里正相对:“里正。”
“既有这样的说法,我们实难安心,李嫂子,全庄就你家在城里有体面,十六年前可是李族长亲自来归的门,这事,还请您帮帮忙。”
“李婶子……”
“李嫂子……”
一声声招呼压在老夫人身上,李盈首次意识到“乡贤”是多么牛逼的阶级,孙老二那一套说辞定是里正教的。
他太懂了,一个气运珠的鬼话,稍加引导就轻松将李家放在了全庄的对立面。
“既然是大事,还有县老爷的训示,那我们……”
老夫人轻轻按住李盈,不让他再说,意图很明显,不能报官,“里正要我们帮什么。”
“把女人找回来最好,他若不肯还,也请他高抬贵手,不要把祸事落在咱们庄。”
老夫人抓着李盈,示意他不要说话,思量良久,终点点头:“过几天,我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