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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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云子这才明白所有讲述都是为了他那句魇症，这让他有些恍惚。

从提起魇症到现在才多短的时间，他根本不信李盈能编出这么大个故事。

复云子产生了相当的自我怀疑，难道那次半夜睡不着觉的心血来潮真有东西？

小心再问：“你说那姜判官是甲司，难道还有乙司。”

“有，按照天干排名，前四司拘人，后六司拘畜生蜂鸟鱼虫。”

“除了黑白无常还有八个冥帅？”

“还有九个，七爷八爷共掌一部，另九个分别是鬼王、日游、夜游、牛头、马面、豹尾、鸟嘴、鱼鳃、黄蜂，正好对应万物生灵。”

复云子越来越沉默，这绝对是真见识过的，不然一个乡上少年怎能列出这般细致的组织机构，转念又道：“一下竟能拘几百人，咱们大周才多少人啊。”

李盈闻言，唏嘘摇头，“不走这一遭，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我们所在的世界叫做五行八荒界，就是人界，往上经九重天之后，将会到直符灵动界，就是仙界，往下就是九曲黄泉界，其中咱们人界，大大小小几千世界，大周这方只是一個，不然那姜判官为啥给我施法，所有世界都归他们管，不定个标记，真的找不到啊，我刚刚所说那些能见阎君的大人物，都是这些世界掐尖的人，咱们大周，怕是也就一两个。”

李盈接着勾勒细节，逐渐在复云子心中形成了具体的阴间景观，三途河里浆黄翻涌的河水、河里被卷挟无法逃脱的咆哮恶灵、岸上一片红色的静谧鲜花、各式各样在人型生物……

“三途河水是浆黄色的？”

“差不多，就是血去掉了红色后那种粘稠的浆黄。”

“河里有怨灵？”

“是，据说他们永远上不了岸，只能在河中奔腾轮回。”

“你真的见到了鲛人族？”

“有，但他们自称娜迦！！”

复云子越发深信，长叹道：“唉，李居……道友因祸得福，得见大道，走在我前面了。”

他眼中闪过无限向往，人对死亡的恐惧来于未知，当他心中出现了那方世界，竟生出了期盼来。

这就是“朝闻道夕死可矣”吗？

“仙师不必如此，你登极乐是早晚的事。”

如果是别人，复云子会觉得他在骂人，但李盈这么说，他感受到了祝福，“承道友吉言。”

“我与仙师言语此事，纯是因为‘盈’的缘分，还望仙师……”

“我明白。”复云子相当懂事，“道友放心，我绝不会泄露天机。”

李盈微点头：“说到天机，我在邵班头的班房里，确实看到了很多天机。”

复云子眼睛一亮，顿起了心思。

李盈说到此处，转了话题：“便到此为此吧，金云已在外看了几次，祖母该着急了。”

复云子很舍不得，回头果见金云探头探脑。

李盈搀着复云子站起来：“仙师接下来欲往何处云游。”

复云子压下心情，轻咳道：“贫道本欲向西寻求大道，现在听完道友讲述，只想静心感悟，愿有朝一日能得大道。”

“太好了，正好我也想常向仙师讨教，仙师在何处挂单。”

“老君观。”

两人缓缓走出房间，回到老夫人处。

复云子心中有事，饭也不吃了，准备的谢礼也不要了，执意告辞。

老夫人留了几次留不住，让李盈送客，二人门口私语良久，约定了来日再见。

“你与复云仙师都言语了什么？”老夫人根本忍不住，等他回来拦住便问。

李盈笑道：“一些杂书见闻，想着仙师见多识广，请教一番。”

老夫人递过了一个盒子，里面有一摞纸：“这是你病时用的所有药方，最下面那张便是仙师开的方子。”

李盈翻看，每张药方后面都标注了哪个大夫开的，何时所开，吃了几副。

看字迹，是李四郎写的。

“盈哥儿。”老夫人斟酌再三，开口嘱托：“仙师对你有恩，万不可忘恩负义。”

“怎么会呢。”

老夫人看着他，感受到了一种李四郎的气质，知道这个孩子也要管不了了，心里颇为失落，只道：“今天还没去见你母亲吧，去看看吧。”

关于李三娘，她是李守中夫人陪房的女儿，姓秋，老夫人唤她秋娘，是个相当温柔的女子。

李三娘对丈夫的去世悲痛欲绝，每每见到李盈，都泪眼婆娑，这对她的身体很不好，老夫人便建议李盈少来，待孩子生后再多尽孝。

李盈从善如流，每天只见一面，说一会话，并在她哭之前跑路。

四月中，王华家的突然带着他的儿子来了李家，一进屋就指着老夫人道：“这是你亲大娘，比你爹家里那不中用的亲戚强多了。”

王华的儿子唤做王果，人很憨厚，上来便给老夫人磕头，完事后找到一旁站着的李盈：“这次跟着俺娘来，是想托弟弟帮忙，弄点野味。”

李盈顿时摆手笑道：“别，唤我一声侄儿吧。”

王果愣着想想，方才恍然：“原来是侄儿。”

认识一番，李盈便道：“刚说的弄点野味……”

王果赶忙道：“这不我儿子你弟弟也到了上学的年龄，前天送了束脩拜了师，俺娘便说请大娘帮忙，弄些野味送给先生，请他多多照看。”

“这是正事。”李盈立刻唤来钱多，让他去老猎户家寻，王果不放心，执意跟着一起去。

二人出了门，老夫人跟王华家的闲聊：“孩子送去了贾家族学？”

“对，兰哥儿也入学了，还有那娄氏带的贾菌，娄氏你还记得吧，他家那孩子也是个皮的……”

前次，李盈进贾府被王熙凤撞见，当时没说什么，之后却在贾母讲一个有关亲戚的笑话时趁机戳了李纨一下。

“……老太太说得对，前儿个见到珠大嫂子的弟弟，人既清秀，也守礼，根本不信那是庄上出现的人物，还是真应了您说的‘深山育俊鸟，柴屋出佳人’呢……”

要说贾府里谁最喜欢寡妇，当属贾母无疑。

贾母自身守寡多年，对寡居女子感同身受，极尊重守节女子，见她们有事，都会尽力帮忙她们，如薛姨妈、李婶娘。

李家老夫人也是守寡多年，又新丧子，贾母一听便心生怜悯，说道：“即是亲戚，帮衬是应该的，下次他们进城，你带他们过来，咱们一起说话。”

李纨应下，回去就查清了怎么回事，然后就把王华家的唤了过去，说了一通。

王华家的遭了数落，不得不放弃最喜欢的分享，这段时间憋得相当难受，今日来到李家，也是释放来了，眉飞色舞，悄悄地道：“老姐姐，伱猜怎么着，原来东府娶媳妇，是珍大爷给自己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