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宝书网】 lzbao.net,更新快,无弹窗!
仇圭十七八岁,不是独子,但目前看来,他是唯一能跟仇章对上频率的儿子,所以深得器重。
上半年,为控制走私线,仇圭一直在北面吃苦,夏季,北方小部落换了头领,四处搞事,仇家生意遭受打击,仇章怕儿子出事,就派人接了回来。
回京路上,仇圭游山玩水,九月份才刚入京。
仇都尉的官职,比上不足,但比下绝对绰绰有余,仇圭刚一回京,就有相当多中小军官上门,大家一起喝酒耍钱,玩乐宿娼,眨眼就形成了一股新兴团伙。
可京城的各大窝点,都有老团伙驻守,各圈子自有默契,井水不犯河水,突然来了一波新人,势必会对原本的平衡进行冲击。
仇圭是不甘于人下的,更何况以他爹独狼宠臣的标签,也没人想亲近他,所以这几天,他已与不少人发生摩擦。
冯紫英在此时发英雄帖,可谓顺应民心,不光侯玄庆,相当多不怕事的少年都决定给这个乡巴佬一点教训。
包括贾府。
代表贾府出战的人是贾蓉,小伙儿是个很懦的人,平时都在家里玩,偶尔出来也都是去那些和和气气的地方,基本没见过这个场面,惴惴不安。
在他身边,除了冯紫英和侯玄庆,还有镇国公府、理国公府和治国公府的少年,若把宁荣二府看成一家,那么除了刚摊上事的陈瑞文家和孩子尚小的石光珠家,八公来了六家。
另外,还有各侯伯家的公子,如蒋子宁之子、韩奇之子、谢鲸之弟……
算起来,王孙公子来了十余人,随从仆人有上百人。
众公子以冯紫英为大将军,居中联络,另分为斥候营、前军、后军、左军、右军,各部占领街区,形成了细致的大网,把仇圭常去的地方全部囊括。
无论他去任何一个地方,各部都能迅速集结,关门打狗。
当然,只是打,冯紫英再三强调,绝对不能打出人命。
酉初,在李盈从苗大学士家里出来之前,仇圭出门,呼朋唤友,浩浩荡荡冲进了包围圈。
说来也巧,今日是仇圭整个各部的日子。
他回来这几天,每日都有不同的人宴请邀约,他便捡其中兴趣相投玩得好的,攒了個局,为核心组织,大家认识一番,日后也好办事。
这批人人数不少,有二十多个,全部出自中下等级军官家庭,其中,有一个少年身形高大,双眼暴起,状如异兽,仇圭很喜欢他,把他带在身边,边走边说话。
这人唤做孙绍祖,年初走了贾家的门路,承袭了父职,在京营了担任了小军官。
虽是贾家门路,但由于这人自幼家贫,有了小钱便补偿童年,报复性消费,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很快就被人下了套,欠了一屁股债。
贾家肯定不管这种事,仇家虽然也不管,但仇圭肯带他玩啊,无论耍钱还是宿娼,全场消费都由仇公子买单。
孙绍祖也快速成为了仇圭帐下红棍,若从他出身贾家开始算,那也是双花红棍。
“爷告诉你,说什么名门闺秀,都没用,你别看她们平时又是端着又是捧着,实则最不担事,稍一吓唬,想怎么编排就这么编排,都不如娼姐,娼姐还知道钱不够不给活儿呢。”仇圭信誓旦旦:“你看上谁了,跟爷说,看爷怎么编排她。”
孙绍祖再三犹豫,摇摇头。
仇圭心里“呵呵”,说道:“没有就算了,若看上了谁家的,记得告诉爷,爷给你担保。”
正说着,另一个小军官上前道:“仇大爷,我怎么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啊。”
“哪里不对。”仇章四处看看,没发现京城有什么异样。
小军官道:“这个地方,往日有家卖馄饨的,还有那个街角,过往都有卖吃食的,还有那边,那是宋大姐儿柳二姐儿彭三姐儿家,平日里,小龟儿都该在巷口迎客,今天怎么都没有人呢。”
仇圭在边疆干过走私,按说很警惕,但有的时候,他想不到。
在京城的内城大街上设伏击,距离皇宫各衙门治所不到十里,谁要造反吗?
再者,仇圭名字里带“圭”,他很不喜欢“龟儿子”、“龟公”之类的称呼,当即回身怼了小军官一肘子。
打人的时候,队伍没停,便多走了一个路口,然后就进入了包围圈。
一个十字大街的路口,突然四面出人,冯紫英正面向前,一马当先,“啖狗粪的奴才,认得冯大爷吗。”
仇圭大吃一惊:这个人踏马谁啊。
冯紫英跟他平时不在一起玩,仇圭近两年又不在京,只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
仇圭不认识冯紫英,但侯玄庆是认识的。
仇圭曾在侯家族学里开蒙读书,从小就是侯玄庆的跟班,仇家刚出走时,他为免挨揍,去哪都要打听侯玄庆在不在,深以为耻。
今日见面,仇圭只觉得新仇旧恨,血往上涌,指着侯玄庆骂道:“猴儿,年年来月月来,爷爷不与你计较,你当爷爷怕吗,今天,爷爷就叫你做人的道理。”
侯玄庆也道:“王八儿,你家打从你爷爷起,就是我家奴才的奴才,算到你这辈,已是奴才的奴才的奴才的奴才,今儿不料理了你,外人岂不是说我家没有家教。”
干吧!
李盈在两条街外,根本不敢靠近,他本以为这是一场胡同里打闷棍的圈踢,来了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会战。
他认识人太少,卷起去了只会被打,便也不往里凑了,远远地站着。
外面有不少人在看热闹,人群中,李盈看到贾琏……
贾琏衣服还算齐整,但帽子不知道哪去了,只有一个抹额,相当狼狈。
他也没上去打招呼,不太合适。
另一边,他看到了钱多,钱多也看到了他,二人会合,钱多小声道:“爷,我看见他过来了。”
李盈点点头,心生愧疚道:“有些对不住冯紫英啊。”
钱多道:“东家有道理,冯大爷肯定能明白。”
战局呈一面倒,仇章身边虽有二十个少年,大伙又带了二十多个随从,但老六太多。
大伙平时喝喝酒吹牛逼骂谁都行,但真要是跟这帮王孙公子动起手,回家得被亲爹打死,登时作鸟兽散,未战就跑了一半。
剩下的要么是愣头青,要么是铁杆,在仇圭的“随我冲杀”下,呼啸冲锋,很快被全部放翻。
其实仇圭的武艺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冯紫英和侯玄庆追着他打,仇圭只觉得身上腿上屁股上,处处都在中招。
打着打着,仇圭突然感觉压力一松,瞄了一眼,只见冯紫英不知为何拉着侯玄庆,叫喊着什么。
喊得话他听不清,不过这是个好机会,仇圭连跪带爬,立时跑了。
冯紫英也不想他这么跑了,在后面追,追了一个街区,忽然出来一个人,抄着家伙砍向追兵。
冯紫英没揣利器,面对短刀连连侧身,那人也不是为了砍人,只是诈唬,忙趁这机会,拉着仇圭从缝隙溜了出去。
二人东拐西绕,又翻了个墙,逃到了一处道观。
仇圭粗气连连,“多谢道长救命之恩,请问道长怎么称呼。”
道士盯着仇圭,表情复杂,又是不解又是惊异又是疑惑,像是在说“就这个货?”
仇圭见他发呆,又叫了声:“道长?”
道士回神,瞬间切换呈智珠在握尽在掌握的神态:“贫道复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