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其冲的降谷零和伊达航差点没拽紧手中的箱盖。
那是一个男人。
面色涨红,浑身紧绷,目眦欲裂,口角流涎,呈现出明显的缺氧症状。那双充血的眼睛鼓起,仿佛要从眼眶中挤出来,活像一只被扼住喉咙的青蛙。大概是很久没有进食,出现了全身性水肿。
警校生们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但空气中那股排泄物的气息更加浓郁,这来自于男人的裤子。说来也是他应该在木箱里被关了一段时间了,没有进食却会忍不住排泄,关他的凶手也不会好心到考虑他的生理问题。
男人右手指节满是淤青,甚至骨节处有擦伤和鲜血,应该是用手敲击木箱所致。
毋庸置疑,这是一场未遂的谋杀,是活埋。
明日香弦鸣顶着令人窒息的气味,上前确认了男人的情况。
“还活着,快报警,顺便叫救护车。”
就这样,明日香弦鸣再次重复了一遍毕业活动进警局的流程,顺便一提这次的场景和上次在地里挖出中度腐败尸体的恶心程度不妨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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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很快有了后续,被困男性在医院里恢复了意识。人在黑暗狭窄空间里幽禁时会陷入极度恐慌中,很难正确认知时间流逝,警方通过测定他的身体情况,大致推测出他在木箱中被关了两天。
被恐惧折磨的两天后,男人的精神很是紧张,被注射了镇静剂后才勉强安静下来,接受警方的询问。
在意识清楚的情况下,他明确地指认了谋害他的凶手,一对与他结怨的夫妻。警方立即实施抓捕,同时被请到局子里喝了半天茶的六人终于可以离开。
警校生们对案件抱有极大的兴趣,在表面了自己身份后又死磨硬泡,最终以目击者身份跟踪案件进展。
警方效率很高,那对夫妇也并无防备,很快被带往警局。
明日香弦鸣接过了女警递来的热水,她将纸杯捧在手中,隔着走廊看见警员押送着一对男女走过。
他们约莫四十岁的年纪,发间却有斑驳的白发,面容看上去也要更加沧桑,眉眼间始终带着一抹愁苦。
周身更多的小细节一一展露在明日香弦鸣眼前,黑发绿眸的女性抿紧了唇,捧在手中的纸杯微微一抖。
“怎么了?”
一直在身边关注她的萩原研二问。
“没什么,”她再去看时,那对夫妇已经消失在拐角,“只是我……好像做了件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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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案件的来龙去脉逐渐明晰,那对夫妇全程都很平静地配合着警方的审讯,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隔着单向玻璃的女警察却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一致的死寂,那是一种希望破灭、燃烬后的无奈与悲哀。
共情能力一向较强,她翻看着记录的口供。
根据夫妻交代,他们在车库迷晕了男人,将之装进后备箱中,运输至森林。又将他放进提前准备好的箱子,用钉子钉死,合力挖坑后将男人活埋。
为什么选择活埋?
因为复仇。
男人是一个拐卖犯,五年前拐走了他们唯一的女儿,他将小女孩迷晕后塞进皮箱运输,又带上了列车。
在那个各项管控都不严格的时代,燥热的夏日,人挤人的列车上满是汗臭与热气,没有人会注意到箱子中塞了一个孩子。
直到男人将箱子带到落脚点,再打开时,才发现女孩已经在皮箱中窒息而死。
年仅六岁的小女孩,还来不及长大,就在黑暗的、狭小的、闷热的箱子中死去了。
男人有些慌张,但很快处理好了痕迹,将女孩连带皮箱扔进了垃圾箱。
因为夏日高温快速出现的尸臭被路过行人发现并报警。寻找了女儿三天三夜的夫妻才崩溃地看着自己一直呵护的小生命以这样的形态出现。
她大概是挣扎过,手指都磨破了,指甲也裂开了。她用力地试图逃出那个狭窄的箱子,但她的嘴上贴着胶带,力气也小,拥挤的列车上竟无一人察觉一个生命在自己身边无声死去。
那个年代的监控覆盖不全,箱子里也没留下什么有效物证,在男人的准备下,证据被销毁得一干二净。
警方逐步调查,锁定了怀疑对象,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凶手是他,却毫无物证可以指认他有罪。
这是一场无罪的犯罪。
办案审判追求程序正义,警方迫不得已将他释放,眼睁睁地看着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这场闹剧让男人换了个城市生活,让警方如鲠在喉,却给受害者的父母留下无尽的伤痛。
当法律无法达成正义时,苦主们选择自己举起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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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香弦鸣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扫视着沉默的警校生们。
在不久前他们还因为救下一个人而欣慰不已,现在却一个个低着头,不肯做声。
她始终不太能理解,这个世界的侦探在破案以后,能够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应该用法律去审判他的罪业,而不是你为了仇恨擅自采用私刑】。
大概苦难并未加诸在他们身上,所以总能轻易替受害者说出原谅。
“但是……杀人总还是不对的吧。”
说这话的是降谷零,金发的警校生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声音中的迟疑,那双紫灰色的下垂眼追寻着明日香弦鸣的眼睛,想要从她身上找出答案。
明日香弦鸣不打算回答他。
因为她自己也是杀人偿命,血债血偿之人。
只不过她的手段更高明一些,达成了绝对意义上的完美犯罪,她才得以相安无事地坐在这里讲别人的故事。
“接着说吧,总得有个结果。”
松田阵平捏了捏眉心,锐利俊朗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疲惫,明亮的眼眸却显得他更加坚毅。
明日香弦鸣翻着自己滥用职权查到的东西,接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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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只是一对最平常的父母,他们的心中被恨意填满,一闭眼就能听见女儿在耳边虚弱地低语,“这里好黑,我好害怕,为什么我喘不过气?”
他们辞去了工作,不断地调查,终于找到了男人的新住址。
男人活得还不错,有了上次的事情他不敢再作案,先前积累的资金让他买了几个店面,每天收租晚上出门喝喝小酒散散步,好不快活。
苦主的复仇接踵而至,那对夫妻只是普通人,没有见血的勇气,却恨透了他,最终选择了活埋。
活埋是一种及其煎熬的死亡方式,他们准备了一个还算大的箱子,有较多空气,足够男人在黑暗而狭窄的空间挣扎三天再于恐惧中死去。
在这三天中,他将缺乏食物与水源,无处排泄,见不到一个活人孤独寂寞,活动被局限,狭窄空间的压迫感如影随形。
悲痛的父母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