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的低洼处汇聚成了小水洼。
积水倒映出清澈的天空,雨水顺着细长的草叶砸进了水洼里。
面向庭院的纸门半掩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持续不断。
“奈奈。”
深蓝色族服的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从蒲团上爬起来,对方的面孔在她的视线里模糊得只剩下一层轮廓,像是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对方拿开了她的手,告诉她,“宇智波的眼睛很重要,不要这么轻率地对待它。”
“哦。”她坐在榻榻米上晃了晃脚丫子。
伯父给她扯了扯身上的毯子,盖住了光裸的脚丫,抬起手,双指并拢点在她的眉心,“做噩梦了吗?”
她打了个哈欠,“不记得了。”
“你最近总是做梦。”伯父说。
“可是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梦。”她熟门熟路地爬到伯父的腿上,打了个哈欠,趴了下去,想要继续睡,“不记得就当没有做过噩梦就好了。”
“伯父你今天还要出去吗?”她打了个哈欠,带着惺忪的困意,
一头炸毛的男人顿了顿,最后把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揉了几下,“不出去了,你睡吧,我在这里。”
“哦。”
头顶着温暖的手心,手在榻榻米上摸了几下,抓住了一块布料,她的手里抓着伯父的衣角,轻轻瞌上了眼睛。
……
蝉鸣嘹亮不休,树影摇曳婆娑。
睁开眼,看到金色的晖光从层层迭迭的树荫之中疏漏下来,明亮到刺人眼目。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林立的古木之间,泼在灌木上的血液顺着叶片的脉络淌淌而下,染红了干燥的泥土。
年幼的女孩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残破的尸骸里,猩红的血液在尸体下晕染开来,泥土被血浸染成暗红色。
乌鸦嘶哑的啼鸣回荡在空旷的林子里,金色的晖光像是金色的丝线一样,从枝叶的间隙里坠落下来。
小家伙四处看了看,发现林子里除了尸体就是尸体,要不然只有那些趴在枝桠上,踌躇着要不要下来的黑色鸟类。
她抬起手,发现这是一只很小的手,皮肤白皙,沾了不少污秽和血迹,带着一层茧子,脏兮兮的手,指甲里藏着泥土和血污。下意识地在衣服上摸了摸,想要把手上的血污和泥土一起擦干净,发现自己的衣服上也沾了血。
干涸的血迹黏在衣服上,腐烂的尸臭混着血迹在林子里弥漫起浮。
她眨了眨眼睛,四处看了看之后,抬起赤||裸的脚丫子,迈开脚步,从一具一具尸体身边路过,男人、女人,还有和她一样年纪尚小的女孩。
倒在路径边上的牛车泼满了血,低垂的御帘被泼上了斑驳的血迹。
不完整的尸体,筋骨断裂,脸庞扭曲丑陋,遍布宛若被野兽啃咬过一般的痕迹。
蝉鸣依旧在喧嚣,宣泄下来的阳光刺目灼热。
除了她以外,这里再无活人。
女孩抬起脚,发现脚上没有穿鞋子,脚上沾满了被血浸润的泥土,她缩了缩脚趾,赤着脚在尸骨里游荡了几圈,她从一具尸体的手里拿走了一把刀。
刀身从刀鞘里划出,雪亮的刀身未沾染上丝毫的红色,刀鞘上却被泼满了血。
原来是手里的刀没来得及出鞘就被干掉了。
锵——
刀镡和刀鞘,清脆的金属碰古木苍天之下响起,蝉鸣歇敛,瞬息之后重新振动背上的翅翼。
她转头,目光落在那具尸体上。
阳光像是被剪碎的金箔,落进了尸体裸||露在几欲从眼眶里跳出来的硕大眼球,半个身体连同身上的半幅铠甲消失不见,留下被野兽啃咬过一般的齿痕。
她提着刀,赤着脚站在污秽的泥泞里,与那具尸体剩下的一只眼睛对视半晌,半晌过后,她把刀插进了地面,把那半具尸体从尸体堆里扒拉出来,拖着那半具尸体,背着跟她差不多高的刀,磕磕绊绊地拖到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拿着刀刨出了一个刚好能埋下人的坑,把尸体扔进去之后,盖上土,堆了一个小土包。
埋完尸体之后,身上都是土,她拍了拍手,拍干净衣服上的泥土,扯下头发沾上的草叶,抖落上面的泥土。
“你的刀,我拿走了。”她拿走了那把刀,背对着尸骨铺展的森林,迈起脚步。
腐烂的尸臭和铁锈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顺着林间起落的灰尘粒子弥漫。
她什么都不记得,死去的人是谁,她自己又是谁,她只记得有人让她,尽管随心所欲。
……
除去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和从尸体里扒拉出来的刀之外,她什么也没有,没有同伴,没有钱财,就连一双鞋子也没有。
走出森林之前,背着背上的刀光着脚丫行走在葱茏古木之间,光||裸的脚丫子被散落在地上的枝桠刺疼了之后,特地从身上的羽织上撕下几条布条,缠在脚丫子上。
虽然依旧没有鞋子,不过总比光着脚丫要好。
夏季的雨水丰沛,在苍林古木之中徘徊并没有多久,冰凉的雨水越过层迭的枝叶,片刻之后,泼瓢的雨水照着头顶就淋了下来。
她找了个树洞,在树洞里待到雨水停歇之后,拿着刀走出了树洞,沿着脚下长年累月被牛车车轮碾压和马匹踩踏出来的路径,摸索着这片森林的出口。
她必须要在夜幕降临之前走出这座森林,夜晚不只是野兽活跃的时间,无法在太阳底下活动的妖怪和鬼也喜欢。
越是未知的东西,越能引起人类的敬畏和恐惧。
古老的森林里林立着恒古的巨木,生长着毒蛇野兽的同时,也是传闻之中神明和妖怪的所在之地,对于人类来说,这样的森林太过危险。
趋吉避凶是人类的本能,如果可以,大多数旅人都不会选择与这片森林打交道,但是事实却截然相反,这座森林是通往某个目的地的必经之路。
在夜幕降临之前堪堪走出了这片森林。
她对这个世界一片空白,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眼的鲜血和尸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盛夏的阳光被深沉的夜幕覆盖吞没,稀疏的星光映着潺潺的流水,燃烧的篝火照亮了她的面庞。
夜虫的嘶鸣在晴朗的夜空下回荡,植被草叶窸窣舞动,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清冽的水流滑过河床,奔驰的水流撞在光滑的石块上,撞了个粉碎,四溅的水花落入湍急的流水之中。
她捡起河岸边上的光滑的鹅卵石,火光映着表面光滑的石块,她想也不想就把它扔了出去。
石头连蹦带跳地擦过水面,一路溅起水花,哗啦一下砸进了河对岸。
她眨了眨眼睛,跑到河边把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