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王是「灵视」的持有者,简单来说就是被动读心,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无需眼观,无需耳闻,便能掌握他人内心及其本质,越是强大,越会不受控制地听见他人的心声,连带着负面情绪也会一同流入,甚至会导致自身孕育出诅咒。
越是强大,越是会招人忌惮。
麻仓叶王计划在处理完两面宿傩的事情过后离开平安京,理由是前往出云,开凿出云位于东北艮位方向的鬼门位置的大山,修建镇压妖怪和诅咒的鬼门,并上奏了朝廷。
每一年,地方和朝廷都会出现官员调动。
这个节骨眼上让麻仓叶王离开平安京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是在权力面前,其余的事情总是会被选择性无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有太多人不希望麻仓叶王继续留在平安京,麻仓叶王对此心知肚明,但是依旧选择了无视。
人类的心塞满了丑陋又扭曲的东西,既然他们自己都不怕招致怨恨和诅咒,那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计划原本是在处理完两面宿傩的事情之后便启程离开京城,但是中途出了点意外,罪魁祸首是两面宿傩这个搅屎棍子。
当天现场有不少目睹奈奈眼睛的术师,消息往外传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五条家收到了消息,苦苦寻找了多年的六眼落在了麻仓叶王的手里,还是传闻中麻仓叶王流落在外被找回来的孩子。
虽然流落在外被麻仓叶王找回来的孩子本人拒绝这个身份。
麻仓叶王前脚回到平安京,后脚官职调度的诏令下达了,后后脚五条家的老头就带着几个杂七杂八的人不请自来。
麻仓府邸里没有什么人,除去奈奈和麻仓叶王这两个正儿八经的人类,就只有满屋子的式神和股宗这只小猫咪。
麻仓府邸头一次出现这么多两脚兽,股宗显得很是好奇,奈奈把乱逛的小猫咪抱了起来,放到了臂弯上。
“不要乱跑。”奈奈垂眼看着在她的臂弯里拱出一个脑袋的虎斑猫,“这些人对你来说很危险。”
他们不会在意一只猫的死活。
股宗的耳朵抖了抖,他不是很理解奈奈话里的意思,但他知道奈奈不喜欢这些人。
趴在奈奈怀里的虎斑猫抬头,奈奈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发现一个眼熟的老头子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察觉到视线被当事人发现了也没有要收回视线的意思。
奈奈若无其事地抚摸着虎斑猫的脊背,淡淡地开口,“有事吗?”
老头子顿了顿,“我们见过。”
“哪里?我不记得。”奈奈嗤笑一声。
老头子的脸色一僵,眼底的波澜微微起伏了一些,昏黄的眼珠泛滥着微不可见的怒意。
老头子深吸一口气,像是极力在压抑自己的怒火,“你是六眼,你是菅原道真的子孙,你应该回到你的家族来。”
奈奈扯开嘴角,笑容里溢满了嘲讽的意味,“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虎斑猫抖了抖耳朵。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脸庞,都在告诉告诉他,这是他熟悉的人,可是虎斑猫却觉得这样笑起来的小姑娘很陌生。
奈奈摸了摸虎斑猫毛茸茸的脑袋,眯着眼睛看着面前半截入土的老头子,“有什么话,你可以接着说。”
她今天没有在眼部缠上绷带,苍蓝色的眼瞳直接暴露在空气里,像是浮动着星辰光辉的磅礴大气,仿佛能透过这具苍老干瘪的皮囊,一眼看到里面扭曲丑陋的灵魂。
“家族非常地担心你。”老头子浑浊的声音响起,声音柔和了不少,似乎是意识到来硬的不行。
“这句话你信吗?”奈奈温和地笑了,鸦羽一样漆黑的发丝贴着柔软的脸颊,越发衬得小孩眉眼柔和。
老头子莫名觉得这样的笑容很熟悉。
“我师从麻仓叶王。”奈奈微笑。
冰冷的感觉顺着手脚攀爬上了四肢,老头子花白的胡须像是雪风里的苦败的野草,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奈奈。”
门口传来温和的声音,白衣红底的大阴阳师慢悠悠地晃悠进来,宽大的袖口几乎要垂到了地面上。
大阴阳师的目光停顿在抱着虎斑猫的小孩身上,温和地笑了,“股宗也在这里。”
“麻仓……”
老头子张嘴想要说话,却在麻仓叶王看过来的那一刻,将即将要脱口而出的名字吞了回去。
麻仓叶王表情柔和地看着这个半截入土的死老头子,温和地笑了,“有什么事情吗?五条家的族老大人。”
老头子的瞳孔骤然收缩,僵直在了原地,宛若一只被人掐住了颈脖的鸭子。
“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不要随便跑到别人家的后院里来,我会非常困扰。”麻仓叶王的表情带着浅浅的笑容。
“请到大厅里一叙。”麻仓叶王让开了前往大厅的路径,跟在他身后的式神做出了请的动作。
鬓发霜白的老人脸色苍白。
大阴阳师和小孩的表情在脑海中重合起来。
——我师从麻仓叶王。
——麻仓叶王有着看透人心的能力。
所以——
“这样的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就不要说出来给我听啦,死老头子。”漂亮的猫眼弯起,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笑容无比肖似麻仓叶王。
第024章十月
「你会喜欢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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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传闻说,每年的十月份,八百万神明会离开居住的高天原,前往出云集会,这段时间除了出云以外,各地都是没有神明的。
出云当地把神明集会的十月称之为‘神有月’,其余地区普遍称之为‘神无月’。
奈奈和麻仓叶王出发去出云的时间是十月份。
葱翠的树荫里探出了微卷的黄叶,枯脆的落叶落了满地,池塘清冷的池水里荡漾着锦鲤红艳的尾巴。
股宗在地上打了个滚,猫毛上沾上了零零碎碎的枯叶。
爱干净的小猫咪在原地晃了晃脑袋,抖了抖身上猫毛,秋日柔软的风里翻出一阵树海起伏般的哗啦啦声音,大片大片柔和的阴影落到了虎斑猫身上。
抖掉了身上大部分的枯叶之后,仍有些碎叶锲而不舍地站在小猫咪脊背柔软的猫毛上,死活不肯撒手。
股宗锲而不舍地抖了两下,抖不下来。
轻缓的脚步声落进了虎斑猫的耳朵里,股宗抬头,拐角处慢吞吞地出现了一个人,白衣红底的宽松狩衣,高高绑起的马尾。
白衣红底的狩衣,是他最熟悉的两个人常穿的衣服。
股宗歪了歪脑袋,迈开脚步,一路穿过枯叶层迭的庭院,动作轻盈地跳上地板,站在屋檐下的人蹲下身,伸出手,后腿微微用了点劲儿,股宗跳了进去。
狩衣被太阳烫得暖融融的,像是蓬松柔软的云朵。
虎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