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灵视」,那需要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也许会比一千年更漫长。”
“而且……”麻仓叶王弯起唇角,“你完全不在意人类心里的想法。”
这也是宇智波神奈的「灵视」难以祛除的原因。
垂在耳际的五芒星摇曳起来,连缀的流苏曳动如风中曳动的紫藤花。
“因为我在意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宇智波神奈笑起来,银质的耳坠闪出耀眼的光辉。
麻仓叶王眼底忍不住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来,那他真该庆幸,她在意的人就那么几个,他刚好就占了一个位置。
“话说回来。”麻仓叶王不紧不慢地解开她眼部的绷带,在微微陷进去的眼皮上轻轻按了一下,“构筑术式做成的六眼无法持续运作。”
就算能用,那也只是一次性用品,用完就丢。
“这样继续瞎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麻仓叶王笑眯眯地开口,“考虑去把丢失的眼睛找回来吗?”
一千年前,他修复了那具身体,却没有找到她的灵魂,就算去见了传说中的泰山府君也找不到。
“我把那具身体保存起来了。”
麻仓叶王死后的麻仓家迁徙到了出云,将所有有关麻仓叶王的典籍和器具尽数焚毁,却不敢动那具已经死去的尸体,上面的符咒也无法破解。
历代六眼的尸体都需要慎重地处理,否则搞不好会异变成咒灵。术师死前是绝对不会生成咒灵,但是死后的事情谁能保证呢?例如菅原道真,再例如那些施术者死后却能继续存在的诅咒。
麻仓家把她的尸体运到了出云的鬼门,在鬼门里修建叶王堂,将她的身体封在祭台里。
差不多是四百年前,有人闯进了麻仓家的鬼门,闯进了叶王堂,破除了祭台的封印,偷出了那具身体,挖走了那双尚且完好的眼睛,就地焚毁了那具身体。
“那段时间浑身不对劲。”宇智波神奈忍不住吐槽。
那段时间传闻麻仓家被盗走了重要的东西,并且大肆在祭台上做了四十九天的法,用盛大的仪式安抚被焚毁身体的亡灵。
合着正主根本没死,还活蹦乱跳着。
差不多在一百五十年前,臭名昭著的诅咒师加茂宪伦被判处死刑的时候,搜查他住处的术师发现了那双被封在贴满封印符咒的匣子里的眼睛。
当时五条家联系了出云擅长占卜的麻仓家,双方确认了这个匣子里装的东西就是二百五十年前那具被焚毁的尸体的眼睛。
一双变成咒物的六眼,无法销毁也无法被用在人身上,但五条家显然不想放弃,两方人马最后决定将这双眼睛收藏在五条家的忌库里。
自己的眼睛被当成什么传家宝收藏在忌库里,感觉怪怪的。
于是一百五十年前,她又打烂了羂索一个容器,还是个拥有加茂家祖传术式「赤血操术」的珍贵容器。
这都什么事儿?
“不考虑去拿回来么?”麻仓叶王笑得肚子里的黑水都要从脸上冒出来了。
“我考虑一下。”宇智波神奈说。
“如果考虑到壁垒的问题就不用担心了。”
「灵视」没了的老油条还是老油条,宇智波神奈硬生生地从麻仓叶王那张温润秀气的脸庞上看到了老奸巨猾的成分,跟他比起来,九喇嘛耿直得不象话,他才是只真正的老狐狸。
“好歹我现在是个通灵王,明面上不好直接做干涉,可是开个后门还是可以的。”老油条的嗓音温和到诡异。
哇哦,明目张胆地暗箱操作啊。
麻仓叶王耸耸肩,“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还有前科。
通常这样的事情去举报的话,应该会有奖金。
那么问题来了,谁能管得到通灵王?
平安时代有检非违使,但是现在卵都没有。
宇智波神奈严肃地思考,结果被明目张胆暗箱操作的通灵王蹦了脑瓜崩。
“过一段时间,我会再过来一趟。”麻仓叶王放下手,轻声开口,“虽然我是通灵王,但是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自由。”
“如果可以,我也想一把火把所有东西都烧掉。”
“可是偏偏我有了顾忌。”麻仓叶王轻声开口。
“这个一千年你和之前不一样了。”宇智波神奈歪着脑袋看他,“遇到了什么人吗?”
麻仓叶王顿了顿,而后笑起来,“我有了一个弟弟,他和他的妻子是非常有趣的人。”
“有空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也是后代吧。”宇智波神奈揶揄地开口,“你真是凭一己之力把辈分搅得乱七八糟。”
“按照族谱上的关系来算,只要是出自出云的麻仓家人,就是我的后代。”麻仓叶王的笑容不变,“你也在麻仓家的族谱,虽然不是你认同的那个名字,认真算算,你是那孩子的曾曾曾曾曾……曾祖母。”
听起来比爸爸还流批的亚子。
宇智波神奈认真地想。
“回家去吧。”麻仓叶王摸了摸那头一尘不染的白发,“过上一段时间,我会来接你。”
宇智波神奈眨眨眼睛,“你看起来不是一个人了。”
“你要来陪我吗?”麻仓叶王抬起眉头。
“你可以来串门,我会为你准备点心和茶水。”宇智波神奈说,末了又补了一句,“我还可以把我的狐狸给你摸。”
“很让人心动。”麻仓叶王弯了弯眼睛,目光温和得像是碧波荡漾的湖水,“我会放在心里的。”
“那我走咯?”
“走吧。”
她回头,远远地看到那个白衣红底的阴阳师站在地平在线朝她挥手,笑起来的样子像是春天化开的雪,一如过去他站在阴阳寮门口的街道上等她一起回家的样子。
麻仓叶王又朝她招了招手,意思让她快回家。
“又不是不见面了,快走吧。”麻仓叶王笑得温和,“不然我可真的要去跟你伯父抢孩子了。”
他看到那个孩子放慢了脚步,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又短暂,空气里传来积雪微微陷落的声音,那个身影沉入了街道的地平线,麻仓叶王放下了手,宽松的袖口里掉出一只毛茸茸的猫尾巴来。
“叶王大人。”迭起的衣料里钻出毛茸茸的脑袋,虎斑猫褐色的眼眸里倒映出主人的面孔。
“孩子长大了就该离开父母了啊。”麻仓叶王轻声开口,“不过话说回来,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虎斑猫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柔软的尾巴一绕一绕。
“想起来了。”麻仓叶王笑了笑,“不过下次再说吧。”
寒冷的隆冬,积雪的街道银装素裹,被拉长的影子映在洁白的雪地里,站在街口的人的身影逐渐淡去,像是画布上褪色的话,日光里融化的雪,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那只猫一起,仿佛从来不存在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