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白昼,发愣似的看了她好一会儿。
时间在他这儿仿佛过去了数个世纪,又仿佛只是过去了一个瞬间,宇智波斑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地念出眼前孩子的名字。
“奈奈。”
“你出了很多汗。”没有等他开口,柔软的手贴上了宇智波斑的额头,面前的人又开口,“做了不得了的噩梦呢。”
“把噩梦说出来的话,说不定就没那么难受了哦。”
红色的日轮剎那间沉入地平线,短暂的寂静过去之后,被凝滞的夜虫的嘶鸣声铺天盖地地涌上天空。
疯狂起搏的心脏慢慢地平静下来,青年下意识地压下了眼睑,遮住了眼底残漏的情绪。
宇智波神奈托着腮,抬了抬眉梢,宇智波一族就像属刺猬的一样,近乎是本能地将自己脆弱的部分藏起来,脆弱的情绪,脆弱的反应,脆弱的本能,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张牙舞爪地竖起尖刺。
宇智波斑更是刺猬中的刺猬。
可惜任何的刺猬到了她这里,那浑身的刺跟没有没什么区别,无论外表多么坚不可摧,「灵视」都会把人最真实的想法和姿态映入脑海。
宇智波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慢吞吞地开口,“不记得了。”
支离破碎的片段和画面在脑海中划过,情节并不连贯,无法拼凑成完整的故事。
清醒过后,梦境里的人和事情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浓重的雾气,清醒的记忆里残留下来的只有淡淡的轮廓,遗留下来的痛苦和悲凉却是如此清晰,清晰到仿佛是有一把无形的锉刀挫刮骨髓和心脏,强烈的痛苦几乎要扯碎身体里的脏器,碾碎每一块骨头。
“但是……”宇智波斑张了张嘴,看着眼前小小软软的孩子,声音沙哑,“梦里没有你。”
行动不受控制,思维偏离正轨,哪儿都找不到你。
古老的山林里吹来沁凉的夜风,古老的樱木朝天伸展尖锐的枝桠,落在地面的影子显得诡谲而妖异。
被笼罩在黑夜里的庭院微微一晃,温暖的灯火从门框里滚了出来,在无形的黑暗中笼罩出一片明亮柔软的空间来。
宇智波神奈放下了手,表情认真地看着她的伯父,语气严肃得要命,“下次记得把我带上。”
她保证创死让她伯父做噩梦的刁民。
青年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募地想起宇智波神奈给他讲过的一种异兽。
“你是食梦貘么?”宇智波斑无奈地看着他的女儿。
据说这种异兽会吃掉人的噩梦。
“好主意,我进去吃了他们。”宇智波神奈目光犀利,还不忘磨了磨牙齿。
“……”
话题越来越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宇智波斑捏了捏眉心,伸出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不要乱吃奇怪的东西。”
小时候的宇智波神奈食谱很奇怪,正常人吃的食物她也吃,正常人不吃的食物她也吃。
蜈蚣、老鼠、壁虎……无论有毒的还是没毒的,除掉不能吃的内脏和毒囊之后,她都会往嘴里塞,天知道他头一次看到宇智波神奈把掐掉了头的蜈蚣往嘴里送的时候心情有多惊悚,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把目光从宇智波神奈身上移开,生怕小姑娘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闹肚子。
孩提时代的人大脑没有发育完善,做出的行动说是动物的本能也不奇怪。日后了解到了某些事情后,宇智波斑意识到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并不是仅仅这样。
这的确是一种本能,是在过去一千年无数个岁月里养成的本能,一千年前的那个女人把她丢在废弃的别院里,无人看养一个尚且还在襁褓里的孩子,除去荒草和枯木,只有满地的虫豸和老鼠,她能吃的东西也只有杂草和那些活物,再后来同麻仓叶王分别的那一千年里,不正常的东西甚至也吃过不少,甚至是妖怪和咒灵。
和他生活在一起那八年的时间虽然没有记忆,但是本能地将那些东西归类为可以吃的东西。
这些东西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的确可以吃,但并不能被归类为正常食物,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无法克服从心底涌出来的恶心,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吃这些东西,虽然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为了活命只能选择硬着头皮吃。
宇智波斑在很长时间里以为自己已经把她的胃从奇奇怪怪的食谱里纠正出来,后面便顺理成章地忽略了很多事情,以至于在前两年被千手扉间委托担任中忍考试的监考老师,进入死亡森林之后,发出求救信号的下忍第一时间看到的不是排除一切万难来拯救他们于水火的可靠监考老师,而是在把蜈蚣和毒蛇架在烤架上烤的鬼畜。
后续据随行的忍者的报告,死亡森林里的毒虫和野兽现在看到她就跑,唯恐被抓了当做午饭,被她带回来的下忍自动自觉地离她三米远,唯恐自己被当成储备粮。
宇智波神奈踮起脚尖,手心再一次贴上了她伯父的额头,没有了适才的冰凉,上面还残留着汗渍,却是温的。
“你吃饭了吗?”宇智波神奈问。
宇智波斑顿了顿,“没有。”
“那我去做饭。”宇智波神奈说,末了又补了一句,“我买了豆皮寿司回来,不会吃蜈蚣和毒蛇的。”
“……”
晚饭结束后,吃饱喝足的宇智波神奈仰躺在榻榻米上,活似一只把肚皮摊开等人来撸的猫咪,神情惬意地眯起了眼睛,白白软软的脚丫子时不时晃两下。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宇智波斑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宇智波神奈晃了晃脚尖。
宇智波斑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回去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
瘫在地上的猫咪摸了摸吃饱的肚子,猛地扭过头去,那双眼睛看不到,无形的目光却猝不及防和宇智波斑碰上。
明知道绷带下是没有眼珠的眼眶,自然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宇智波斑还是下意识将头扭到了一边去。
“你的表述有问题,我得纠正一下。”宇智波神奈翻了个身,蹭蹭蹭从地上爬了起来。
宇智波斑看着她指了指天花板,又指了指榻榻米,“这里才是家。”
“那边没有我的家。”宇智波神奈表情认真。
“麻仓叶王……”宇智波斑下意识地开口。
“叶王和我的家在一千年前就已经被推平了。”宇智波神奈说。
过去,她的家不是五条,也不是禅院,是麻仓叶王和她,还有股宗的家。
麻仓叶王在平安京的府邸,早就在公元1005年,麻仓家举族讨伐堕魔的大阴阳师后荒废了,时间侵蚀房屋的门窗,虫蚁啃咬梁木,风雨腐蚀掉屋顶和柱子。
“我曾经回去过。”
看到的却是满地的杂草和坍塌的房顶,蜘蛛角落里结满了雪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