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虎杖悠仁的时候开始,她明白了一件事情,除去被吞进去的手指,其余分散在各地的手指也一同苏醒。
手指不仅仅是宿傩的力量,同时是宿傩的灵魂,二十根手指,灵魂被切割成二十份,一旦有一根手指的灵魂被唤醒,其余手指的灵魂也会产生共鸣,用诅咒术语来说,就是「共振」。
以她对宿傩的了解,这人要么是把这件事情忘记了,要么就是在挑日子,挑选一个让虎杖悠仁永生难忘的日子,在原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把盐,雪上加霜,痛上加痛。
虎杖悠仁进入咒术界的时间并不长,对诅咒的概念尚且模糊,多半印象还停留在电影里的异形上,对诅咒之王的认知自然也不会抱有太大的恐惧和忌讳,对死刑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太服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意识到诅咒是从人类脏污不堪的心中诞生出来的,他会意识到人类活着的每一天都在诅咒彼此,数不尽的悲剧与无奈烙印在每个人身上,造就这些的偏偏是人类。
总会有那么一天,他的身体会关不住诅咒之王,宿傩会用他的身体杀人。
届时,连他自己都会赞同自己的死亡,连自己都会忍不住去诅咒自己。
诅咒会摧残他的灵魂,践踏他的信念,宿傩会趁着对方最脆弱的时候跑出来,掐断那根连接灵魂与信念的弦,反反复复嘲笑他的幼稚与弱小。
灵魂堕入深远的时候,也就是诅咒之王真正意义上拥有那具身体的时候。
做法恶劣,但是高效率,无论曾经还是现在,在大部分人身上都十分奏效,宿傩也乐得去玩弄人心。
所以十五岁的青春男高斗不过千年老怪诅咒之王是显而易见的事情,热血少年通过坚持不懈的修炼最后顺利打败凶暴残忍的反派BOSS,那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事情。
击败反派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灵魂,也可能是过往纯白无瑕的自己。
多半在八十八桥的诅咒事件过去之后,宿傩就会把「共振」的事情告诉虎杖悠仁。
八十八桥的咒灵吞了宿傩的手指,在虎杖悠仁吞下手指过后,在虎杖悠仁身体里苏醒的灵魂带动了其余手指里切割的灵魂共鸣,诅咒的「共振」牵动了诅咒的发动。
分别过后,宇智波神奈联系了伊地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顺着伊地知给的路线去了伏黑津美纪所在的医院。
医院里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熏得九喇嘛的鼻子很是不舒服,尤其是消毒水的味道里还裹着诅咒的气味,狐狸直接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宇智波神奈脖子后的衣料里,红艳艳的尾巴抗议似的甩个不停。
“快点。”九喇嘛的声音闷闷的。
“好好,等一下。”宇智波神奈摸了摸狐狸的脑袋,视线又落回到伏黑津美纪身上。
受到八十八桥诅咒的人身体在诅咒来临之前,并不会出现特别明显的标记,伏黑津美纪的额头上却有着十分扎眼的咒文。
医院的基调素净而整洁,洁白的被褥,被刷白的墙体,对方额头上的红格外惹眼。
“这可真是……不得了啊。”宇智波神奈轻声开口。
对伏黑津美纪来说,身体器官的运作反而不是主要的问题,真正导致她昏迷不醒的是额头上的咒。
绘制咒文的是血,也是咒物,那是媒介,受肉的媒介。
伏黑津美纪的身体太过脆弱,承受不住咒物过于强大的力量才会昏迷不醒。
宇智波神奈看着病床上的睡美人,柔软得像是一株百合花,左瞅瞅右瞧瞧,越看,心里熟悉的感觉越是翻涌。
是咒物没错。
就是这个气味……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时间想不起来,对方的意识在这具身体里沉睡,短时间没有苏醒的迹象,也无法读出心声。
宇智波神奈把手指凑到嘴边,咬破了手指。
牙齿刺破皮肤,从伤口里渗透出来,宇智波神奈用沾着血浆的手指在伏黑津美纪的额头上涂抹。
……总之先叫人起床。
至于醒过来的是谁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携带着诅咒的血液渗入皮肤的瞬间,篡改了原由的程序,就像是入侵计算机程序的病毒,躺在病床上的睡美人细长的眼睫动了动,睁开了双眼。
“是你啊。”宇智波神奈的双手抄在口袋里,歪着脑袋看着病床上的人,“万。”
第136章难为
「女人看男人的时候真的得把眼睛擦亮点。」
◆◆◆◆◆
一千年的时间,在记忆里堆积下来的事情和人数量要比想象中的庞大,除去那么几个影响深刻的人,以及有关于他们的事情,其余的,大多数已经被大脑选择性遗忘在角落里,何况她压根就没去认真记。
可是如果真的要细细回想起来,还是能从堆积如山的记忆里翻找出一点蛛丝马迹,顺着这些痕迹。
陈年老事回忆起来的时候,时间仿佛还在昨天。
她对万的记忆起源于一千年前的新尝祭。
万原本是活跃在会津一带的术师,在京都和朝廷的术师起了冲突,将后者大卸八块后,出众的能力和优秀的术式引起朝廷忌惮的同时,也收到了来自朝廷的橄榄枝。
在那个妖魔横行的年代,朝廷十分需要强大术师的效忠,以此来巩固平安京的地位,万顺理成章成为了朝廷的御用术师。
宿傩被邀请到都城参加新尝祭是在那之后的事情,比起示好,朝廷这份举动更像是在摇尾乞怜,将诅咒供奉上祭祀神明的祭台,傲慢的公卿与贵族,连同效忠于朝廷的咒术师,匍匐在恶神高坐的祭台下,向他祈求五谷丰登。
讽刺至极。
那天格外的热闹,宫中搭起了高高的祭台,被认为能消灾减祸的杨桐叶一簇一簇被捆绑在木头的圆柱上。
铺满路面的鹅卵石被踩动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灌了风的宽大衣袖鼓胀起来,衣角在视线里翩跹。
披着外衣的女人突然从视线的角落里跑了出来,狂风掀起乌黑的发尾,素白的皮肤在衣袍下时隐时现。
人类这种生物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一个人的认知里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并非真的不可能,就像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可这件事情偏偏会发生。
漫长的一千年里,那是她第一次见证“一见钟情”这种事情。
可对方一见钟情的对象好死不死偏偏是宿傩。
但凡换个人,她都会为这感天动地的爱情大肆鼓掌欢呼,并送上真挚的祝福,对象是宿傩的话,她只能说女方是瞎了眼,被这红尘世俗迷了心智,错把狗屎当金子。
女人看男人的时候真的得把眼睛擦亮点,轻则遇到渣男被劈腿,重则当场被片了出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