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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进了店铺。
可能是因为窗户采光不好,所以哪怕是大白天里面也开着灯,灯光是昏暗的黄色,却不知为何不用更为明亮的白灯。
也许黄光,能为古玩增添古老的气息吧。
就好像去超市买猪肉的时候,那些照灯能把肉的颜色照的非常新鲜,但关了灯就会被打回原形。
店内的空间布局倒是疏密有致,看起来不会显得拥挤,也不会显得空旷。
左右墙壁挂着各种字画,更多的是古玩摆件,远处的红木桌子上,也有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陶瓷陈列。
怎么说呢,整个店铺内的氛围,很安静,安静中带着一丝庄重。
此时已经有两位客人正在闲逛,不时对眼前的东西评头论足,但很快就兴趣缺缺,走出了大门。
角落,一名老者正坐在那里,边喝茶边看着手中的书籍。
书籍装订有些古老,可能是这本书真的老,也可能是现代做工故意的。
“乌老爷子。”
待那两名客人离开后,陈益径直来到这里,笑着开口。
对方倒是挺佛系的,有客人上门也不招待,似乎对赚钱不怎么积极,难道是为了爱好而开店吗?还是说性格如此。
乌沐阳下意识抬头。
和大多数老人一样,他的状态有些垂暮了,不像一些经常锻炼心态也不错的老人那般精神矍铄。
应该是和入狱的经历有关。
“你们是谁,认识我?”
乌沐阳有些奇怪。
多年前出狱后,自己已经变得非常低调了,不再去做“下土”的活,也没有去结交新朋友。
年纪大的认识自己也就罢了,这么年轻认识自己的还真不多见。
陈益轻笑:“你好乌老爷子,我们是刑警。”
闻言,乌沐阳愣了一下,继而合上了面前的书籍,神色平静:“年轻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确实自己不可能涉嫌刑事犯罪,所以不可能害怕。
陈益:“有些问题想和乌老爷子请教一下,不知方便吗?”
乌沐阳:“不方便。”
陈益:“呃……”
拒绝的很干脆。
一旁的赵启明说道:“乌先生,配合警方调查,是……”
话没说完,乌沐阳微笑接了下去:“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但我可以不履行。”
赵启明皱眉。
陈益正考虑该怎么说,乌沐阳突然话音一转:“不过……你们要是肯付钱的话,我可以陪伱们聊聊。”
“半个小时一千块怎么样?”
此话让陈益眉头微挑:“可以。”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话音落下,他打了个手势,秦飞会意,立即转身来到大门前,顺手挂上【休息中】的牌子,并关上了房门。
随即,站了回来。
赵启明欲言又止,但既然陈益答应了,他不准备多说。
应该……是能报销的吧?
也许吧。
若是不能,大家平均分摊也花不了多少,前提是这老家伙别故意拖延时间。
见得陈益答应,乌沐阳目光亮起,笑着站起身:“来来来,贵客这边坐。”
看来乌沐阳并不是对赚钱不感兴趣,当老板时间长了,也就有经验了,知道什么时候需要接待,什么时候可以无视。
可能平时进进出出一百位客人,能成交一两个就算成功。
红木桌子,几人落座。
位置不够,所以卓云和秦飞选择站在了陈益身后。
“怎么称呼啊年轻人。”乌沐阳看了陈益一眼,摆弄面前的茶具。
陈益:“我叫陈益。”
乌沐阳嗯了一声:“好名字,不知想和我聊点什么啊?现在开始计时哦。”
说话的同时,他还专门记住了当下的时间。
陈益并不在意,开口道:“乌老爷子猜不出来吗?”
闻言,乌沐阳泡茶的动作顿了一秒,继而笑着说道:“倒斗的活啊,我早就不干了,其实你问我也没用,江城的土耗子我现在也都不认识了,要不咱聊点别的?”
陈益:“不,就聊盗墓,就是你说的倒斗。”
“但有一个前提,乌老爷子必须实话实说,而且只要是知道的,都要告诉我,不管是人名还是地名。”
听得此话,乌沐阳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会后,道:“那这活我不接了,你给我一百块钱就行。”
说着,他冲陈益伸出手。
陈益眼神眯起:“乌老爷子,这钱你必须挣。”
锐利的眼神,隐隐间散发的逼人气势,看得乌沐阳心中发毛,这年轻人有点东西,绝对经历过大场面。
他讪讪一笑:“这个……小陈啊,你不知道,这行有规矩的。”
“我要是把一些人和一些事出卖干净,是会被活埋的。”
陈益淡笑道:“无妨,我问的是二十五年前甚至更早的事情,而且当事者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乌沐阳摇头:“那也不行。”
陈益盯着乌沐阳,道:“乌老爷子,来这里就是查案,想必你也清楚。”
“我说两点,第一,我是省厅派来的专案组组长。”
“第二,此案涉及六条人命。”
乌沐阳脸色一变,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省厅派来的专案组组长?这么年轻?!
还有,竟然死了六个,这么大的案子啊!
他有些被震住了,
陈益语气放缓:“乌老爷子,此案时间跨度长,受害者众多,凶手很有可能继续杀人,还请帮个忙。”
“价格我翻一倍,两千,或者你开价。”
他不想太强硬,因为乌沐阳接下来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有乌沐阳自己知道。
故意骗他,他也很难分辨,何况还有可能隐瞒。
此人明显在这一行有着不俗的地位,所以他必须尽可能保证信息的完整性和真实性。
乌沐阳沉默良久后,叹道:“好吧,但你们要保证不能说出我的名字,更不能在卷宗里提到我的名字。”
“价格的话……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和我没关系,翻倍两千。”
陈益点头:“好。”
乌沐阳继续沏茶,一一放在了几人面前,口中说道:“那你问吧。”
陈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不着急,乌老爷子可以多挣点,咱们先聊聊盗墓这个行当吧。”
“就从……支锅开始。”
乌沐阳奇怪:“这还用问吗?现在不是网络很发达,你们可以自己去搜。”
陈益笑道:“没事,纯属闲聊。”
乌沐阳点了点头,道:“支锅是倒斗队伍的骨干,一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耗子,负责将队伍剩余的人集合起来,很好理解。”
陈益:“要是一个没有经验的人得到了一个古墓位置,你觉得他能把锅支起来吗?”
乌沐阳:“也可以,但还是需要有经验的人带领。”
陈益:“支锅之后呢?”
乌沐阳:“支锅之后就是掌眼和腿子了,掌眼需要精准的判断力和文物鉴定能力,腿子就是干活的,挖墓排障等等。”
陈益微微点头,确定对方所说和陶尚立一般无二后,问道:“乌老爷子,我举个例子啊,你听听。”
“假如我得到了一个古墓的位置,但没什么经验,需要一个团队一起下墓。”
“然后,先找到一个经验丰富精通定穴的人,他又帮我物色了一位掌眼,五名腿子,随即我们一起下墓。”
“结果出来之后,我们手里的货经过鉴定都不值钱,而且还有假的,只有掌眼手里有真的,这是什么情况?”
乌沐阳理所当然道:“这还用问吗?掌眼把你们坑了。”
陈益:“那要是还有人非正常死亡呢?”
“嗯?”乌沐阳目光微凝,“发生活种了啊?”
陈益:“什么意思?”
乌沐阳:“哦,活种就是互相残杀,弄死同伙。”
陈益想了一会,道:“掌眼欺骗我们,让我们以为手里的是真货,然后在过程中发生了自相残杀的事情,对吗?”
乌沐阳点头:“根据你所说的,应该就是这样。”
陈益:“如果我们几个都不认识,但只死了一个人,这种情况如何解释?”
乌沐阳端起茶杯,说道:“那可能性就多了,可能在倒斗的过程中,几人达成了共识,共同对付某个人。”
“主要看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陈益:“团队核心,组织者,经验丰富的定穴者,真正的支锅人。”
听得此话,乌沐阳笑了笑:“那我明白了,简单。”
“支锅啊,是有利益倾斜的,这件事需要在动身之前说清楚。”
“比如,分配上占据的比例多一点,这种情况比较普遍。”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首选,意思就是把得到的水头聚在一起,我有优先选择权。”
“既然优先选择,那我自然拿最有价值的,相应的危险就大了,所以我一般不会和陌生人下墓……呃,干活。”
“动辄几十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东西,财帛动人心啊。”
陈益略微沉默,继续问道:“支锅懂文物鉴定吗?”
乌沐阳:“懂,但不如掌眼,不然还要掌眼干什么。”
陈益:“所以说我这个团队中,支锅有可能也被坑了,他死于怀璧其罪,讽刺的是他想保护的东西,其实根本不值钱。”
乌沐阳点头:“嗯,有这种可能。”
“不过你说的情况啊,墓的年代需要近一点,越近假货越多。”
陈益:“清墓呢?”
乌沐阳:“清墓?清墓差不多,最值钱的也就是官窑和玉器了,其他的基本都被博物馆收录,运气好说不定能有明唐甚至更早的东西。”
陈益:“有没有可能,存在价值比较高的镜子。”
乌沐阳给陈益续上茶水,说道:“铜镜啊?唐明宋的铜镜都相当稀罕。”
陈益:“比如?”
乌沐阳:“比如唐代海兽葡萄镜,现在价值数百万甚至一千万以上。”
陈益:“这玩意清代可以造假吗?”
乌沐阳点头:“可以,不止是清代,宋之后就可以了,但采用的方式比较原始,但也能以假乱真。”
“比如,直接翻模。”
“以前的铸镜方法都是翻模,泥模啊蜡模啊,在模上进行刮形,雕刻花纹以及铭文,最后铸造。”
“宋之后的仿品,一般都是用汉唐的铜镜直接翻模,做工差的纹饰模糊线条不流畅,做工好的就比较精美了。”
“当然,很多仿品制造者喜欢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把纹饰弄的模糊,因为真镜经过很长时间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属于鉴定的依据之一,这就比较考验眼力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陈益一眼,有所迟疑之后,忍不住:“你……问这些干什么,难道你刚才说的死了六个人,就是……”
陈益打断道:“乌老爷子,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费功夫来问你了。”
乌沐阳不再多问,反正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不知道死的人他认不认识。
关系比较好的都还活着,最近一段时间也没听说发生大事,想来应该不是圈内知名人物吧。
就在他刚刚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陈益突然递过来一份名单。
“乌老爷子,这几个人看看认识吗?”
出于好奇,乌沐阳连忙接过,扫了一眼后,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说道:“这个叫曹茂军的我好像有点印象,其他的就很陌生了。”
陈益将名单收起,说道:“他是大学历史教授,在文物鉴定上有着一定造诣。”
闻言,乌沐阳脸色露出恍然之色:“我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一个人,眼力还是可以的,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得……二十多年了吧?
陈益嗯了一声:“差不多。”
乌沐阳感叹:“时光飞逝啊,转眼大家都老了。”
此时,陈益拿起乌沐阳面前的茶壶,给对方斟了点茶,口中说道:“乌老爷子,咱们江城或者整个东洲范围内,比较出名的支锅你知道几个,时间二十五年前,不论被抓与否。”
这个问题让乌沐阳顿时警惕起来:“你啥意思?!我不知道。”
陈益:“你肯定知道。”
乌沐阳:“我真不知道,被抓的时候该说的都说了,你去翻卷宗吧。”
陈益笑道:“咱刚才不是说好了么,知无不言,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乌沐阳皱眉,不满道:“那你也不能问这么敏感的问题啊,我就是客气客气,你还来真的?”
“反正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