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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格兰教皇在位三十年春,莱尔王朝。
阴暗的囚牢中,青色的血从头颅中流了下来。
斯坦尔摩挲着印有妻子照片的怀表,和希尔斯陛下一同观看这场演出。
身披斗篷的异端审判官们无视着哀嚎,继续着斩首行动。
拿出指夹,一圈又一圈的拧断它们的手指,哪怕有求饶也不在意,哪怕有人类也不以为意,折磨才是目的,被审判便是天敌,这是无可饶恕的罪行。
一个仍在牢狱的人嘿嘿笑着,披头散发,状若疯狂。声音刺耳无比,“你们永远关不住我,割吻教徒的复仇永不停息!”
他们沉默着不回答,将那些将死未死的身体聚集在一起,淋上热油,一把火烧个干净。
斯坦尔身着银白流羽的宽袍,摇了摇头,“你们这些新人啊…让我来吧。”
他轻巧的挑断了一个女人的手筋,轻声问,“你是异端吗?”
那女人惊恐的睁大双眼,瞳孔不断缩小。
“撕拉——”一片指甲被硬生生撬开,血肉黏连着,血色不断弥漫。
“你是异端吗?”
女人发出最凄厉的惨嚎,而他不由分说,继续挑开一片指甲。
“是,是,我是!”女人痛苦的承认。“是什么异端?”
“是什么都行啊啊!”这次是手指被扭断。
他又回头对牢狱中的割吻教徒喊道,“你想复仇是吧?”斯坦尔狞笑着,“为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而拜上邪神,真有你的。”
“他是英雄!你们杀了他!”那个异教徒癫狂的呐喊着,只知道重复着这句话,“我要复仇,我要复仇!”
斯坦尔不置可否。“既然如此,我便给你机会,带你去迫害他的人群中去。”他的牙齿洁白而整洁,嘴角咧成一道弧线,“咱们可没有仇,对吧?”
随后斯坦尔不等他回答,便对周围的审判官们吆喝道,“你们看见了吗?这才是对付异端的做法。”
“如果你们做不到,就赶紧趁早滚蛋,这时候我能替你抗,要是正式工作,那你死也得死在这份工作上!”
审判官们集体沉默,他们犹豫着,却都没有放弃。
“虽然血腥了点,但挣的钱多啊。”他们窃窃私语。“我家都穷得揭不开锅了,那还顾得上是不是脏钱?”“这里可是教会啊,我们是在替教会完成任务,理应不会受到责罚吧?”
有个审判官大着胆子问道,“斯坦尔教官,那我可以只对异端和异种进行审判吗?”
斯坦尔随即笑了,“当然可以…只是你一介凡人,能分清谁是异端,谁是异种吗?”
“当然,我也分不清,那股藏在灵魂的恶臭味无时无刻不在人群中骚动,使我无法辨别出真相。”
这个时候,要说什么来着,斯坦尔想,“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斯坦尔,莱尔是我的领土。”
希尔斯面色阴沉,看着斯坦尔说道。
“请你理解,陛下。”斯坦尔回头,满脸歉意地向他鞠躬,眼里却冷漠如冰。
“可能是地牢有些暗无天日,让您有些不习惯了。”
“主说,所有异种,都是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所有异端,都是可耻的背叛者。”
希尔斯冷哼一声,手杖磕在地面,随即转身便走,斯坦尔便亦步亦趋的缀在他身后。
“话说的这么好听,想必也拿恶主没办法吧。”
“邪神的使徒,如同一只滑不溜秋的泥鳅一般,总是可以逃离追捕。”斯坦尔的脸色没有那么好看,“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将其捉拿归案。”
“哦?”希尔斯有些玩味的看着斯坦尔,“这我倒是记起来了,那位恶主在晖城刺杀教皇失败后,在众多审判官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阁下想必也有所目睹吧。”
斯坦尔沉默不语,想起了那一双深沉又疯狂的眼睛。
“说到底,恶主本身的实力未必有那么强,他只是深得一尊偶像的亲睐,拥有了某些与众不同的幸运罢了。”斯坦尔冷哼一声,与希尔斯渐渐走进阳光中。
他可是举世瞩目的新星审判官,早已踏上三级长阶,如若不是那一场晖城之乱,他应该沐浴在阳光下,享受着万人崇拜才对。
斯坦尔紧盯着希尔斯背后,又很快移开目光。
而希尔斯混若不觉,坐上了金铸铁浇的马车,纯白的独角兽高昂着头,又被套牢在前方,无法挣脱。
地牢中跟出来一个审判官,低声在斯坦尔耳中说了些什么。
而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化。
“我先走一步。”他叮嘱一句,脱下长袍,便急急往家中奔去。
在产房中,斯坦尔的妻子正温柔的拍着孩子的肩膀,轻轻唱起摇篮曲。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穿着纯白神父袍的斯坦尔气喘吁吁的走进产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是个女儿。”妻子眼神慢慢黯淡下来,在枕边低声说。
孩子仿佛听到妻子的责怪,哭泣起来,声音清澈嘹亮。
斯坦尔连忙抱过孩子,看着孩子丑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小猴子,这可真让我欢喜。”
他有随即拿起水果篮中的香蕉,边剥便絮絮叨叨的说着。
“女儿好啊,女儿好啊,到时候让她去芬德读书,好好生活着!”
妻子吃下一口斯坦尔递来的香蕉,嗔怪着白了他一眼。
“现在就想未来的事了?你呀你,最会未雨绸缪了。”
然后她又向想到了什么,问道,“你的工作…”
斯坦尔得意的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拍着胸膛。
“我的工作可是现在可好了,当了个神父,专门给人祈福消灾的!”
妻子虚弱的躺着床上,喃喃自语,“祈福消灾好啊,祈福消灾好…”
“希望我们一家都可以平平安安的。”
斯坦尔忽然瞥见窗外眨着红眼睛的信鸽,有些歉意的对妻子笑了。
“又有外出工作?”
他打开信件,细细阅读一番,无奈点了点头。
“是朝圣地的一户人家,要花大价钱消灾。”斯坦尔低头吻住妻子苍白的唇,然后抵住她的额头,紧紧闭上眼睛。
“平安归来。”妻子咬住他的耳朵,仿佛要把祈愿刻进他的脑子中。
当斯坦尔出门,他的眼神便再度冷酷无情起来。
“异种审查吗?”斯坦尔舔了舔牙齿,有些狂热。
格里高利阁下真是念旧,为了一个曾经待过的圣偶学院大费周章。只要完成这次任务,便可以再次进入晖城吗?
斯坦尔冷哼一声,不由再次想起了恶主。
此时的他,又在做什么?
西摩正走到朝圣地昏暗的大道上,哼着歌,晃着头,看着贫民窟与朝圣地泾渭分明的界线。
这界线没有墙壁,却用观念将贫富两拨人分隔开来,一者高楼,一者窄棚。
当然,住在朝圣地的有可能也是些背负着几代房贷的人。
这让西摩不由想起一个经典笑话。
一个芬德老师向他的学生展示神秘学,对着一块开始修建楼盘大喊一声:涨!
十几年后,房价果然如同窜天猴般上涨。
学生们回来恳请老师再次施展魔法,将房价搞下去,老师欣然同意。
于是老师指着依然在修建的楼盘又一次高喊:跌!
你猜怎么着?
跌下来的是站在楼顶的人。
西摩有些出神,旁边随即传来了电流扰动着的人声。
“希娜整理调查发现,在这界线附近失踪了不少朝圣地居民。
没有尸体踪迹,多是精壮男子,以单身为主,不过大多数人的父母尚在,且远在外地。
这里的失踪比例不断上涨,要不是希娜借助圣偶学院的力量强行要走卫兵所的资料,恐怕仍在堆积搁置。”
塞西莉娅的声音起起伏伏,又因为失真而显得更无人情。
“根据报案时间说明和推断,失踪时间一般是夜晚。”塞西莉娅补充,“按常识来看,夜晚进行狩猎的异种较为弱小,所以不必惊慌。”
西摩先扫视一圈四周,没有发现塞西莉娅的痕迹。鉴于对讲机的的联络范围一般只能搁着几米,所以她应该在这附近才对。
“自古战斗不抬头。”塞西莉娅淡淡点了西摩一下,西摩随后抬头看向房顶。
塞西莉娅的头发暴涨,一缕缕发丝缠绕到烟囱上,使她在高空中维持平衡。
哇哦,盘丝洞。
西摩心想着,然后问塞西莉娅,“这就是你的能力?”
“是的,我拜过狡兔之窟后获得的【恩赐】。”塞西莉娅含糊着,又解释到,“这只是资质的证明,只有掌握这股力量,理解了经文,我才能晋升第一位阶初光。”
这谎话换希娜来怕就真信了。欺负我不懂外来的神,来骗,来偷袭。可是校长已经把你暴露了。西摩不由期待着谎言拆穿的那一天。
不知道她会不会露出明显的表情呢?
西摩摇头,随后再次把话题转回。
“万一不是异种,我们能管也就管了”,他看一眼对讲机,“任何邪恶都不容姑息。”
虽然晖城内部严禁贸易交流,可塞西莉娅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堆奇形怪状的零件,硬生生将它们组装成对讲机。
“我玩过一款叫《装机模拟器》的游戏,而且之前父亲教过我组装和修理。专门把各个零件拼接起来而已,算不上什么能力。”塞西莉娅如是说。
通过两人的支援,西摩便可以安心等待在标记地,享受屠杀异种的快感。
朝圣地四周点起火把,不少卫兵来来往往,进行巡逻。
一缕浓烈的腐臭向灵魂袭来,萦绕在西摩的鼻腔。
来了吗?
西摩看一眼卫兵,随后决定如以前一般,转移阵地。
塞西莉娅的声音适时从对讲机中响起,“你小心一点,我知道你很强,但是异种毕竟有特殊能力…”
对讲机被关闭,他轻车熟路的拐进小巷,小巷阴沉昏暗,仿佛与大道隔绝。
身后突然跑来一个女孩,相貌清丽,跌跌撞撞着奔向西摩。
“救我!”她如溺水的人一般哀嚎,向着唯一的希望求救。
女孩的衣服破烂,酥胸半裸,一双丹凤眼勾人心魄,妩媚动人。
西摩看向缠在手臂的怀表,分针开始缓缓划动,直直指向对方。
他微笑着躲过她的手,向后退步。
“您好,美丽的小姐,请保持距离,顺便请问,有什这个么能帮您的吗?”
西摩微微鞠躬,在不近又不远处,亲切的问询着女孩。
女孩慌忙回头,指着身后大喊着,“有魔鬼在追我。”
她央求着,泣不成声,“求你了,帮帮我吧,我是圣偶学院的学生,我还有未来,我不想死…”
月光洒下,穿透黑夜,照破远方几张苍白而僵硬的脸。
他们口齿不清,翻着白眼,张牙舞爪的飞奔而来。
“那么,他们为何要抓你呢?”西摩不慌不忙,同女孩闲聊。
“我也不知道…我”女孩急得断断续续,“你…能不能带我逃跑?”
柳叶刀划破西摩的手臂,皮肉慢慢如波纹般绽开。
血流在地上,透得月亮也发红。
苍白的尸体们沉默,女孩两眼发直,看着西摩用匕首划开的手臂,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想吃吗?”西摩缓缓将手臂靠近,诱惑道。
女孩终于忍耐不住,张嘴便要咬下。
西摩手臂一转,柳叶刀从女孩胸部滑落,挑破她的肚子,刺穿她的心脏。锋利的刀口倾泻着冷酷与无情,卫兵们巡逻的脚步渐远,喧闹也随之远去。
“虽然懂得诱惑人心,但是却无法抑制自己想要啃噬血肉的本能。”
他温柔的捏住女孩的喉咙,打开口腔观察,藏在后齿的尖牙赫然显露无疑。
西摩将挎在腰间的圣斩剑取下,重重一砍,女孩随即倒飞出去,砸在墙壁,又无力瘫软在地上。
“有时候溺水之人,也会是索命的水鬼。”
“有时候在黑暗中求救之人,也会是吸血维生的厉鬼。”
女孩用力挣扎,肚子的血肉逐渐复原。
“看来享受了不少血肉啊”,他戏谑着,眼中冷酷无情,“那么大家来消消食吧。”
西摩抓起吸血鬼的头颅,一遍又一遍的叩击地面,随后拿起斩剑如拍蒜一般拍碎她的头颅。
塞西莉娅沉默着,终于从大道走出。
她不得不承认,在对付异种方面,西摩要远比那些初光者熟练,也远比他们残忍。随后,她又将目光落在少女惨白的尸体上。
“吸血种,自诩贵族,幻想着自己可以不被阳光烧灼,不被白银穿伤,不被死亡侵扰。”塞西莉娅的声音冷酷滞涩,如同图鉴一般。
“可异种就是异种。所谓的理性全都建立在吃人的目的上。”
“豢养血仆,屠杀人类,罪无可恕。”
西摩蹲下,仔细翻看着这些尸体。
“这些被吸血种驱使的尸体,与失踪人口的重合范围不大。”西摩回忆着希娜递给他的资料。
“都是一些瘦弱的家伙。”
塞西莉娅也到另一边,仔细检查着他们的服饰、物品和身体状态,几乎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不仅数量稀少,而且基本上来自于贫民窟。”
“经典贫民窟”,塞西莉娅嘟囔着,“游戏和现实真是重合太多了啊。”
西摩翻着又去翻找吸血种,拿出柳叶刀在雪白的胴体上比划,随后开始切割。
“一下子从燕尾服暴徒变成嗜血狂魔了呢。”塞西莉娅面无表情的棒读。
“之前那是上课,为了不让学生们感到害怕,他们总不希望自己的老师是个什么狂魔。”西摩开着三腔,或者说只剩下胸腹两腔,然后取出内脏。
伪装成燕尾服暴徒的人其实也很罕见。塞西莉娅忍不住想,幸亏希娜不在,不然名叫西摩的精致建筑就要在她心中坍塌了。
“而且死后仍然是人形的异种屈指可数,我也想亲自取证所谓的结晶化。”他眯起眼睛,从左胸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红色琥珀。
不管看几次,都是这样的残酷而美丽。
“那你发现了什么吗?”
西摩摇头,他并未在其中发现结晶化的器官。
难道那是单一物种的异变,或者巧合?
不,西摩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异种,他凭借多年来对抗异种的经验与直觉,得出了与校长所谓物种进化截然不同的结论。
这是某种更为强大的生物,进行选择的结果。
围绕在鼻尖的恶臭弥而不散,反而愈发浓郁。
西摩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数量稀少。
来自贫民窟。
是的,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贫民窟的失踪率没有人在乎,那里是异种们最好的狩猎地。
可这只吸血种为什么甘愿放弃那里,转而去向朝圣地。
他不由想起了动物世界中为了食物进行领地争夺的自然法则。在资源抢夺方面,就算是自诩拥有理性的异种也不遑多让。
“我要去贫民窟一趟。”他打定主意直起身,塞西莉娅说道。
“现在吗?”
“我怀疑附近有大批异种潜伏。”
西摩解释着,将斩剑入鞘,柳叶刀挂在腰间。
“要不修整一下再前进。”塞西莉娅迟疑。
“你知道吗?”西摩的声音低不可闻,随后渐渐扩大。
“异种的屠杀比我的行为更加残忍。”西摩的眼神深沉如火,寂静的燃烧着,掩盖了孤独在北极浮沉的寒冰。
在母亲求饶后,残忍的一片又一片搁下婴儿的肉;戏谑的放走食物,随后再将其抓住;幻化成最亲爱的人,残忍将你杀害后不显露原型……
它们有着最深沉的恶意,如同深渊中潜伏的恶魔,而更遑论异种集结起来后的圈养,玩乐,亲人相残,逼良为娼,使一地又一地化为焦土。
“我闻到这恶臭,便能想起一幕又一幕悲剧与惨案的上演,我便预加无法抑制住自己的行动。”
如果拥有轮回之力的自己,不去进行赌上性命的战斗,如果听到那悲惨的哀嚎,不会感同身受,如果不能与异种厮杀,终结他们的生命,他又该以何复仇,以何自诩正义,以何践行他的道路?
血流滚烫着发出咆哮,它们在呐喊,要与死仇决斗,不死不休。
“我的意思是,大批异种非一人可为。”塞西莉娅的声音依旧冷酷,她看着西摩,如同看着一位战士。
“最少两个。”
她又想起了《勇者斗恶龙》,那里的主角总是在集结着与他同样正义的队友,打败邪恶无比的巨龙和邪神。
“如果你是勇者,那我就姑且当你的侍从。”
“放心好了,我死不了的。”塞西莉娅一动不动,执拗的盯着西摩。
西摩没有说什么,他打开怀表,秒针转动。
“走吧。”一向温柔的燕尾服暴徒直言道。
夜幕披在他们身上,影子被无限拉长,仿佛漆黑的火焰,要将这片夜色燃尽。
远处传来悠远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