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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战过后,老山羊体力有些不济,猛灌了一瓶药剂后就去歇息了。
“师父误我,我的大道啊。”他幻想着自己挥手便召唤出无限武器的场面,后悔不已。
早知道,还是白兔。
可是老山羊也没见过比西摩更强悍的白兔权柄。
可以说,这几番激战,彻底打碎了他的偏见。
你能想象吗?
精于战斗的权柄,还是一位迈入灵门之人,竟然和初出茅庐的初光者打了个来回?
老山羊都要怀疑西摩是不是狡兔之窟的使徒了。
偏爱也不是这么偏爱啊。
他又看了一眼激动不已的尤大,不由有些了悟。
难道说,这就是尤大选择西摩的原因吗?
老山羊摸摸自己的手臂,悠悠叹息一声。
而西摩也难掩疲惫。
经过他的不断测验,西摩慢慢熟悉了白兔权柄。
也查明了一些限制。
首先还是要【触摸到物质本身】,其次最好【不要和拥有偶力的人进行对冲】。
老山羊初次落败时猝不及防被阴,之后再战时便谨慎起来。
面对直接开启灵门,变得铜浇铁铸,固若金汤的肉体,西摩竟有些无能为力。
偶力刚刚渗透,便被老山羊以少绞多,消灭一空。
不过,他也对西摩无可奈何。
只要不断游走,凭借变化进行消耗战,可能也会磨死老山羊。
西摩摸着手腕,打了个哈欠。
还有便是对【物质的塑形次数越多,便越发艰难】,以西摩估摸,转换手中斩剑的次数最好不要超越四次,不然会影响西摩的灵魂,导致他无法更好的战斗。
最后,尽可能使用小物体,【物质质量越高,转化速率便越慢】。
还是斩剑适合我啊,西摩暗暗感叹。像什么将地面瞬间转换这类事,虽然帅气,但还是越少用越好。
“那个存在与价值是这么用的吗?”尤大和西摩告别老山羊,一脸不可思议的询问西摩。
“叫它们【强征】与【暴敛】。”西摩纠正着尤大,“这样听起来帅多了。”
“这是好词吗?”尤大白眼一翻。
“某人的羡慕嫉妒之情快要溢于言表了。”
“我可是当代最强!主教!门徒中的门徒!我嫉妒个什么?嗯?”尤大干脆直接拿白眼看人,又觉得情绪不到位,干脆拿鼻孔盯着西摩猛瞧。
“说起来也是,要知道,你可是三重伟大的登阶者,这可是号称全能之阶啊。”西摩调侃着,“是比我这个小小的白兔之道要强。”
虽然教士总是这么高谈阔论,赞美主的一切,但在所谓的超凡者的圈子中,却把它当作一种谬论来看。
“全能是一种荒谬。”
很多人这样说。
“因为荒谬,所以我们相信只有主才能办到。”虔诚者们选择这样回答。
“三重伟大也只是三大权柄,其中也只有【哲人】被称之为全能。而【祭司】与【君王】们各有各的本事。”尤大苦涩的笑。他伸出手触碰地面,轻声道,“存在。”
光芒闪烁中,泥土变化为荆棘,扭曲着蔓延到十里外。
“……你是在炫耀吗?”
尤大微微挥手,圣光便填平巨坑,摇了摇头道。
“持续时间短,力量弱,一次只能使用一种,甚至无法与同阶对抗,全知到头来也只是半解,全能更是代表着无能。你看到的运用,已经是我所能模仿的极限。”
“更不用提,万物皆有代价。”他苦笑起来,“等你迈入高阶,便知道我所言何物了。”
西摩摇头,“没有比它更灵活的道路了。”
他有些羡慕,“知道越多,能力就越全面,全知即是全能。”
西摩无法想象一个自吹自擂活了千年,追随莱耶,甚至有可能得主觐见的登阶者实力有多强。
他也无法想象当年十三门徒共同面对敌人的盛况有多么壮观。
“通过信仰便可晋升,可以使用任何能力,根基深埋组织庞大,这样的教会可真令无数人羡慕。”
尤大看着贫民窟,没有说话。
孩子们,老人们,矿工和佃户,男人与女人,他们安眠的沉睡着,就像永远不用惧怕明天到来一般,在绝望中憧憬着希望。
“我们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怪物。”他说。
“对了”尤大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自己身上掏来掏去。
“既然你已经成为登阶者,那我便不瞒你什么了。”
尤大郑重的握紧拳头,向西摩伸去。
“我…不,我们成立了一个神秘学组织,是志同道合者交流信息,分享情报的地方。”
他郑重的摊开手,一个银光闪闪的【碎片】躺在他变得无瑕的手中。
那碎片刻着蔷薇花纹,斑驳着星星点点的光辉,各自顶端血红凝结,看起来神秘无比。
“这是…?”西摩迟疑。
“一个身份证明,拿上它,可以用作组织间的证明。而它的名字叫【团契】”尤大的眼神柔软,抚摸着印记。
西摩接过同契,将它挂在脖子上。
尤大看着这一身如同非主流装扮的西摩,眼神有些抽搐。
“我一直想问,你的怀表是一定要非这样绑不可吗?”
西摩一本正经的点头,“多帅啊。”
尤大摇着头,眼神中流露出三分震惊,三分不屑,三分释然和一分怜悯来。
这孩子,跟个异种似的,什么都和普通人不一样。
早在晖城时便是如此,虽然现在好多了,但本质仍未改变。
越与他接触,便越感受到他那份迥异于常人的异质感。
与世界疏离,心事重重,充满未知。
这份神秘想必就是他能吸引无数少女为之倾倒的原因吧。
尤大在脑海里冷静分析着如何提高自己的魅力,从而更好的泡妞,随后了悟似的点头。
下次变成怀有重宝的老乞丐如何,不断流浪,找寻传人,看似羸弱,实则强大。
这叫什么来着?
扮猪吃老虎?
他喜滋滋的点头,然后又好似想到了什么,虚着眼问道。
“你这装扮这么明显,别人一眼认出你是恶主怎么办?”
西摩不以为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表中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块普通的怀表。”
他随手把怀表打开,拿着三重圆环在尤大面前摇晃,“现在恶主可谓是鼎鼎大名,喜欢挂臂的模仿者成千上万,随处可见,我又不是不能把表藏进怀里。”
尤大愣愣的看着一圈时刻,轻咳一声,“确实啊。”
深夜之中,他们不断爬坡,来到朝圣地。
朝圣地内寂静无声,夜风拂过,打烊的招牌清脆一片。
唯有不远处,乔伊咖啡店中冒出昏光。
尤大揉着肚子,叹息一声。
“今晚还没吃饭呢…”
“那就去吃点?”西摩提议。
随后二人便向乔伊咖啡店走。
月光落在地上,摊开一地碎银。
酒足饭饱,尤大色性浮动,准备再闯一趟龙潭虎穴,见识见识人心险恶。
“西摩,你就这点不行。”他醉醺醺的打着嗝,抱怨道。
“你不在,我一个人喝酒,你来了,我还是一个人喝酒,你就不能跟我好好享受享受吗?”
西摩傻笑着,在酒杯中加满液体,和尤大碰杯,然后勾肩搭背,“我倒是喝了,怎么说我没喝呢?”
“放屁,那不天壁山牌汽水吗?”
“酒不迷人人滋迷,色不咪人人字坠吗。”西摩大着舌头胡言乱语,由着性子开心。
“那…那你跟我去内个净女院单纯看看景,赏赏花如何?”
西摩继续胡说八道,“天上这么大太阳,这时候去不得热死?”
“你这个小羊羔子,这么纯洁。”他嘿嘿一笑,向着西摩挤眉弄眼,“要不我给你描述一下那种滋味吧。”
西摩有些装不下去,“跟你说了多少次,我是有洁癖的。”
“装。”尤大鄙夷,“太装了。”
“你背叛单身联盟,真是无耻、下贱,那个什么莉娅和另一个职员我瞧着可都黏在你身边呢。”
西摩也鄙夷的看着尤大,“常见的性病一般有淋病、梅毒、烧灼病、麻风病、软下疳……这些病不但传染范围广,破坏力强,而且在夜女郎等相关从业者身上最为常见,一次传染,带给人体的伤害极大,例如…”
尤大痛苦的抱着头,“师父,别念啦!别念啦!”
临别时,他终于开口,对西摩说道。
“接下来的事,我就不掺和了,圣偶学院有着那些正神们庇佑,我也没办法帮到你什么。”
“年轻人啊,就应该自己闯荡。罗杰斯福这件事,我自认为的确与你有关,所以才花费心力把你送至学院内部。
如果你想继续追查,那便去做,如果觉得有危险,那便放弃吧。我最近要离开朝圣地,去做我未完的事。”
尤大走在月中,衣衫褴褛,潇洒挥手,消失在阴影下。
西摩背着尤大离去,走在路上,哼着歌谣。
罗杰斯福啊…
他的眼神微微亮起,面露笑容。
前方是威斯敏特大教堂,彩窗反射着陆离的光彩。
阴影渐现,人影模糊,沙沙的声音传来。
这么晚了,神父还未睡下吗?
西摩疑惑,走近教堂。
他看见教堂门前立着一个灰袍教士,安安静静的打扫着灰尘。
双手颤抖着,扫帚几乎拿不稳,灰尘缭乱在脚下,又飘散回去。
灰袍教士不得不拿胸部顶住把柄,在骨头缝中支撑起来。
那教士面容枯槁,脸颊瘦削,眼中如同大海般平静,却又像等待着风暴再次刮起。
听见脚步的踏音,他慢慢抬头,望见了西摩。
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两个人便都沉默了。
某种特质在他们身上涌动。
那是一种超越生死,超越情绪,以绝对无法质疑的理念,要将人间吞噬,罪恶洗涤。
这是他们的铁证,是存活于世界的证明。
西摩向他点头致意,下意识不想与他扯上干系,于是拉开距离。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可是那教士却说话了,声音如砂石般粗粝,可语气却称得上温和。
“复仇也好,正义也罢,我们都在为了真理而斗争。”
他不紧不慢的阐述着,“烈焰点燃了烈焰,方能毁灭平原;风暴卷起了风暴,方能倾覆海面。”
月色开始寂静,乌云密布,似要下雨。
西摩停下脚步,摩挲着手中的圣斩剑,随后转过身来。
教士透过西摩的瞳孔,看见了那个如同厉鬼般的自己。
“我们都是一类人啊”,他向西摩低语,“为了复仇不惜一切代价。”
“有没有兴趣触及足以让你复仇的力量?”教士咳嗽着,如同魔鬼一般呢喃,“就在此地…”
“你是?”西摩发问。
“我…”
圣斩剑已出半鞘。
教士似乎有些失落,又有些无趣,“懦夫,都是懦夫…”他梦呓着,眼神时而混浊,时而清醒。
“你走吧,我对你不感兴趣。”随后他便缓缓消失在威斯敏特大教堂中。
然后又无声无息出来,把落在地上的扫帚抱起,再次消失。
西摩不由摇头,显得无可奈何。
不仅是圣偶学院的学生,连教堂的教士都是如此栩栩如生。
晖城真是人才济济啊。
他暗自思忖。
下次去威敏斯特大教堂时,看来还得多加提防。
西摩返回出租屋,不由感觉浑身劳累。
从冰柜中掏出一瓶“天壁山”牌橘味汽水,猛灌一大口,随后舒爽的吐出一口浊气。
躺在香甜柔软的床上,他不自觉打了个哈欠,陷入甜美的梦乡。
寂静无声中,有什么东西在浮动。
咔哒——咔哒——
暗潮汹涌,声音急促。
咔哒——咔哒——
而西摩仿佛没有听到,对此浑然不觉。
咔嚓——
缠在右臂的怀表缓缓打开表盖,时针、分针、秒针的不规律转动骤然一停,随后,同时绕着圆环顺时针旋转起来。
透明的表蒙上浮现出一座古朴的破庙。
下一秒,西摩便悄然消失在房间中。
远处的尤大身体摇摇晃晃,七拐八拐,走进仍然灯火通明的【净女院】,一路上左拥右抱,惹的无数美人娇嗔。
“又来洗涤心灵了?尤大?”一个教士看了一眼,随即嬉笑着和他打招呼。
“要不说呢,女性这种肮脏又罪恶的物种,只也只配有这种作用了。”另一个教士附和。
“欸,别这么说”,旁边的一个长满龅牙的中年男人左右环顾,低声道,“这里可是圣偶学院,男女可是平等的。再说了,谁还没有一个妈呢?这种话还是少说点得了。”
教士不屑嗤笑一声,“哪怕是我母亲,在家里面都是地位低下的,容不得胡来。”
他狠狠抓住一个丰满女人的头发,狠狠一拽,把她拉了过来。
“出来卖,还想着有尊严?公共厕所罢了。”
教士扒开她的衣服,往中年男人脸上凑,“怎么样?嗯?”
而当他们争吵之时,尤大头也不回,拉着两个金发女郎慢慢走开。
“你说,他们是不是傻子?”尤大笑嘻嘻的问。
可是没有人接话。
尤大不由挠着鼻梁,有些尴尬。
“你们倒是跟我聊聊天啊”,他不满的咂着嘴,“之前聊的挺好,怎么教会审查之后,却认生了?”
两个女郎交换一下目光,喏喏不敢回话。
走到一个房间,他熟练的拍拍女郎的屁股,“你们先进去,我去交点赎罪券。”
他叹息着,“这段时间可把我愁死喽。”
一个女郎终于怯怯地开口。
“先生,波罗托斯老爷说了,让您交完钱后便滚,不要再来这里了,晦气。”
尤大愣在原地,张着嘴却没说出话来。
旁边的门瞧瞧打开,一个身体臃肿的肥猪气喘吁吁,心满意足。
“年轻真是美妙,可惜这种啼哭声,每回只能听一次啊。”
他叹息着,猛地看见身前的尤大,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呦,这不是我们的尤大善人吗?”他冷笑着,“怎么着?要给我交赎罪券吗?”
一口痰吐在尤大脚下。
肥猪慢条斯理,“痰盂呢?”
里面走出一个双眼无神的小女孩,她衣衫不整,浑身青紫,慢慢趴下。
肥猪看着尤大,拍拍肚腩,波浪一滚。
“看见你们这种假教士就恶心,没有实力,也敢讲道理,还跑来净女院教人识字?”
他拍拍胯下,“这里钻进去,我便让你跟几个肥婆玩玩,怎么样,嗯?”
远处的争吵最终以中年男人承认自己的母亲肮脏不堪告终。
他畏惧的看着教士的白袍,喏喏道歉。
“这样就对了。”教士满意点头,“神说的话永远是正确的,你看,我们在这里洗涤心灵都不用花一分钱。”
“看那,甚至有些识趣的女人取来她们同伴的钱财,然后用来讨好于我。”
教士夸张的敞开怀抱,如同宣言的主。
“赞美三重伟大!”
远处不少人都附和着笑起来,空气中充满快活的气息。
“对了,那个尤大呢?”教士忽然想起来,问着头发被扯掉大半的女人。
那女人忍着痛赔笑,说不知道。
“算了,那傻子跟个圣母似的,老是教一些下贱者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跟他们说了有用吗?他们只是耗材,是商品,可这傻子总是把他们当爹一样供着。真是可怜啊。”
教士直起身,快活的喊道。
“再来几个姑娘!”
咚~咚~咚~
钟声敲响,在热闹的大厅处,无数人都听见了悠远而深沉的回音。
这钟连响七下,似是到祷告,又似是审判。
可是怪了,净女院里哪来的钟呢?
人们四处张望,寻找着来源。
随后一声刺耳的尖叫响彻云霄。
人们回头一看,一个教士身体发软,鲜血从心脏渗出,随后瘫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还有零零散散几个男人或侍女,同样如一张皮一般,飘落在地。
尤大在高楼,默默祷告。
“像鸽子一样温顺,像蛇一样狡猾。”
“我来世上,不是要地上太平,而是要这地上动刀兵。”
尤大的眼神中流露着好奇,仿佛对面前千疮百孔的肥猪感到惊讶。
当他回头望去,血河便蔓延在脚下。
尤大从眉心往下,划出长长一竖,目露怜悯。
他看着那位小女孩,轻声问道,“你想活吗?”
没有回答。
尤大闭目,耳听无数身躯倒地的脆响。
赞美莱耶。
哲人的权柄流转着,将尤大引拽在他的理念之路,一去不返。
毒蛇奉上它们的苹果,诱惑着无知的人类。
雨落下,打在树上,如玉般美妙。
他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