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大器晚成（晚上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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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莉娅站在房顶，卸下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绑在发丝上，随后蜿蜒着向远方的纯白建筑靠近。

这附近荒凉至极，有着各种七扭八拐的小巷。塞西莉娅踏过幽深的隧道，穿过窄小的灌木丛，循着脂粉气味和一些勾肩搭背，鬼鬼祟祟者的踪迹，她才终于见到了在竹枝外半掩的净女院。

真是一个适合共商大事的好地方啊。她从口袋中掏出一颗大狡兔奶糖，放在嘴中细细品味，奶香味弥漫着，让她的一只眼睛微微眯起。

感觉自己有点像在游玩《多元刺客：蛮》。塞西莉娅暗想，她接受着近视角和远视角共同带来的视野，一时感觉有些奇妙。

在她的一只眼睛里，慢慢显现出一块禁闭的大门，还有一些在附近晃荡的男人。

“欸，净女院怎么关门了？不是才给教会交了钱吗？”一个八字胡男子捋着胡须，疑惑询问。

“听说是死了不少人呢。”有一个穿着小黄鸭衣服的骚包男人挤眉弄眼，神秘的露出一丝笑意。

“哦？”那个男人挑眉。

“是的，好像连教士，还有那个幕后的老板都不知不觉死掉了。大家都说他们遭了报应，一查，果然如此。”

“他们会先把儿童拐卖到院内，然后再进行细致的培养。什么女性天生有罪，什么自己生来就是要被他们糟践之类的，出来接课的上至四十，下则可能话都不怎么会说呢。”

“这么小？”八字胡有些惊骇，“这…我只是出来享乐的，不是来让自己受罪的啊。”

骚包得意挑眉，“可不是吗，果不其然连三重伟大都看不过眼，直接为民除害了。也正因如此，净女院关门了。”

八字胡挠着脸，显然有点忧愁。

看到他的样子，骚包终于图穷匕见。

“不瞒你说，那些从净女院出来的女人可是最懂照顾人的，我自己搭了些钱，收留了她们，然后组了一个新的…”

塞西莉娅略微皱眉，可这些都不是她所关心的事情，所以她再将发丝伸远，蔓延至其他地方。

“竹林里面的景色真不错啊，要不咱们进去逛逛？”这是一位女士在邀请路过的男性赏景观灯。

“新鲜的东天小吃，碳烤猴头！”这是一个魁梧的虎型巨汉在叫卖美食。

“听说了吗？卫兵所的所长因为贪污腐败被抓走了，举报人还是他的亲侄子。”一个金发碧眼的学生悄咪咪的大声讲着八卦，“我只告诉你们这一百人，你们都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这些都是什么啊！你这猴头也不正宗啊，没有泡过酒，滋味可是要少一半的！

塞西莉娅努力伸长着发丝，一根又一根在房顶向下探。

“这次偶衣的成神计划不容有失！”

找到了！

一间挂着“源自乔伊，经典咖啡”牌匾的破旧房屋里，一个男人在高声说话。

“路易斯整队和他们互护送的使者还未到来。”

男人脸色泛着陶瓷般的光芒，重重拍下桌子。

“他们应该已经失踪，情况危机，可能已经有人发现我们的踪迹了。”另一座陶瓷有些紧张，他不由看向中间那座陶瓷，“贾队长，要不咱们转变方法，不要在这附近硬耗吧。”

贾队长冷哼一声，“走？我们在这附近布置了多少年？又发展了多少信徒？现在再走，岂不是功亏一篑？”

“大不了，就学割吻教徒，跟他们爆了！”贾队长恶狠狠的发出滞涩的声音，陶瓷摩擦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们这身板？跟那些有着圣光的教士敌对吗？”有一件陶瓷发出担忧的声音。

陶瓷们短暂沉默着。

良久之后，有一件陶瓷终于开口，稚嫩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我…我觉得贾队长说的对。舞衣没来之前，我们受欺负，舞衣来之后，我们还要受欺负，舞衣不是白来了吗？”

贾队长大喜，狠狠的拍着这件陶瓷的脑袋。

“好小子，你将来必是一件大器。”

他意气风发的环顾四周，“我们只要拼搏这一次，待舞衣成神，以后有的是时间吃香喝辣。”

有一件陶瓷忍不住怀疑道，“我们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能，肯定能，一家人不骗一家人，等我们找到罗杰斯福的宝藏，我抱证会有一个天国在等着我们！”

贾队长循循善诱，巧舌如簧，引得一堆一模一样的陶瓷都躁动起来。

“那么，罗杰斯福的宝藏你们找到了吗？”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贾队长身后传来，令他身体一僵。

他猛回头，发现是一个精致得不像话的女人在说话。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贾队长惊恐失措，把手牢牢按在裤腰带的手枪上。

陶瓷们窸窸窣窣，围住了那个女人。

塞西莉娅抬头看一眼房顶的窟窿，在扫视一眼不断剥落墙皮后，不动声色开口道，“我是舞衣派来指引你们计划的使徒。”

使者？

贾队长眯起斗鸡眼，“你是使徒？有什么证据吗？”

一只手臂被轻松卸下，在塞西莉娅另一只手中轻松回转。

周围的陶瓷都瞪圆了双眼，“哇哦！”

然后手臂又严丝合缝的装了上去。

“使者！”

陶瓷们振臂高呼，一脸狂热。

贾队长气急败坏，拔出枪来，“你…”

可他还没说话，便被一堆头发牢牢禁锢住关节。

塞西莉娅嘴角似是滑过一丝冷笑，“你在跟魔女讲道理？”

可我还没说话啊…

塞西莉娅旁观着贾队长的挣扎，向诸位陶瓷们环视一眼。

“这位贾队长说的没错，你们都可以不用担心性命安危，只要你们好好听话，也可以变得和我一样，只有人偶的外表，而没有滞涩与痛苦。”

“我觉得这位姐姐说的对！”那位大器又出声附和。

贾队长停止挣扎，悲愤欲绝，不，她是假的，你们为什么要信她，你们不能信啊！

塞西莉娅温和的抿起嘴唇，“这位信徒，愿神灵保佑你大器晚成。能不能告诉我，你今年是几岁了？”

“八岁！”大器兴奋的嚷着，“我们好多年轻人都要敢为人先，为舞衣成神牺牲！”

她仰头看着大器，递给他一把大狡兔奶糖。

“那我先给你们布置任务。”

她指着前方，“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那里是卫兵监狱所，那里面有我们的内应。你就去那里，找到被很多卫兵簇拥着的金毛小哥，一五一十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

塞西莉娅语气一顿，“然后他们说什么，你们一群小家伙就做什么，明白了吗？”

“明白！”大器跟着几件陶瓷取过糖果，兴奋的飞奔而去。

一些陶瓷迟疑着，互相之间对视一眼，随后有陶瓷鼓起勇气站出来，“使徒大人…”

发丝缠绕在他们中间，不断盘旋、游走。

塞西莉娅抚着长发，“不该问的别问，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她又扫视着这群陶瓷，点了几个人出来。

“你们几个，把那些愿意为了舞衣事业而牺牲的那些女异端也找来。我们要进行战前最后的准备。”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头发不断如蛇一般盘踞，缠紧，围剿着贾队长半死不活的身体，然后她轻巧把枪取下，骤然把他扔在地上。

“说吧，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她宛如死神，发丝飘扬。

贾队长痛苦的呼吸着，看向周围的陶瓷们，眼中悲哀一扫而过。

“为了舞衣…大人！”

他狂呼一声，将脑袋狠狠磕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陶瓷片溅过少女的脸颊，划出一条淡淡的伤痕。

可是她无动于衷，只是慢慢站起身来，脸色如霜。

为了不被人当奴隶，他们作出的选择，竟然真的是换一批人当主子？

教会…舞衣…异端…

“你们有谁知道计划进行到哪了吗？”

陶瓷们对贾队长的死无动于衷，他们渴望的看着完美的人偶之躯，纷纷发言。

“我们不久前杀了不少贫民窟的老人和小孩！让人类付出了代价！”

“我们绑架不少人，把她们卖到各地，也让他们尝试了痛苦的滋味！”

“我们不断向异端们传教，如果他们不相信，便在暗中杀死他们，哪怕是我的亲人！”

一张又一张陶瓷的嘴张开又闭合，如同一只又一只张口又闭合的鱼，它们刚刚登上陆地，徒劳的吸食着无用的空气。乌泱泱的声音对着塞西莉娅，他们祈求，他们狂热，他们似将她奉为神明。

陶瓷们在这种氛围里越说越兴奋，这时，也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一模一样的陶瓷。她们开口，确是女声。

“还有亚斯杂货铺的那位亚斯，我蛊惑了他的哥哥，把陶瓷传给了他，然后又让亚斯将他们父母杀掉。”

一个女陶瓷懊悔不已，“可惜当时药下的有点多，他醒来后就不记得了。”

“还有引诱异端们都前来圣偶学院附近，将这里宣扬成一处异端的黄金地！”另一件女陶瓷骄傲不已。

他们七嘴八舌，说个不停，随后慢慢安静下来。

塞西莉娅站在中间，头发随意扭动。她的手上缠着一缕棕色的发丝，脸色平静。

“没有了？”

“没有了。”

她点头，“把门关上。”

大门于是禁闭。

清脆悦耳的声音随后响起，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使徒大人…您…”

咔嚓——

“救命…”

咔嚓——

“舞衣万岁…”

咔嚓——

咔嚓——咔嚓——

优美的音乐传来，与那小贩的声音交相引吭，响彻云霄。

“碳烤猴头！东天特色！”

良久之后，纤尘不染的精致人偶缓缓浮现，踩着碎瓷声，如同踩着落叶。

她不断抖落着长发上的细小白点，如同星子一样撒下。

“明天是父亲的生日啊…”

塞西莉娅手中拿着一小钵细微的红黑色粉末，心中淡淡想着。

该去拜访西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