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字里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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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轻柔，可是西摩与塞西莉娅却在坠落。

这里荒凉无比，前不见目的，后不见停靠，只是漫无目的的向下，再向下。

无尽的下沉中，西摩渐渐迷失了感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继续坠落。

他再次抬头，怀表迟滞着，咔哒的旋转，仿若看到了另一层虚空。

自来到这里，它似乎便愈发缓慢。

如同书籍一般，那纱雾翻页，让西摩看到了几抹转瞬即逝的幻像。

那是教皇簇拥着一群人影，在【趣果间】中跋涉。

然后，四个羸弱的身影与他们对峙。

他们身上布满着灰尘，似乎在此地等待了几千年。

越过时空，西摩似乎看到了他们的眼神，决然而平淡，仿佛在向那命运发出决然的冲锋。

然后便是缚着枷锁，再次等待的八臂灰袍，抱着镜子，坐在墓碑上，仰望着那一层又一层的月亮。

只是这月光，似乎总比故乡要来得黯淡些。

西摩心中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救赎吗？

不，他们在等待他们的主。

怀表在虚空中孤独的旋转，那破庙中的雕塑不声不响。

可是他们的主，也已经伴随着世界而毁灭。

那么他们还能等什么呢？

那道身影动了，他用八只手臂抱住圆镜，缓缓转身，面向西摩。

镜中那苍翠的眼瞳中，不停的流转。

西摩怔神，镜中的眼瞳也眨了眨。

他在等主的使徒，告与他们福音。

而塞西莉娅，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眼前的罗杰斯福。

再次看到他，塞西莉娅才发现，罗杰斯福是如此的瘦弱与苍老。

他白发斑驳，似乎连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站起来的，又是什么支撑着他的意志向前。

塞西莉娅此刻头脑无比冷静。

她清晰的知道，这个名叫罗杰斯福的男人马上就要死去，而这是他赴往地狱的最后一场旅行。

哪怕没有七重纱，哪怕没有孔乙斯基，这个男人也不会见证她的长大。

可是她如今并无感觉，如同真正的人偶少女，冰冷的理智支撑着她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塞西莉娅发现自己似乎真的不再坠落。

她恍惚间抬头看去，惊讶的发现一条遮天蔽日的笔画。

向下望去，依然是一抹笔画。

这是…

她环顾四周，全部都是复杂的线条。

“被困在立体的字画中了吗？”她喃喃自语。

“不，我想比这更特殊一些。”

塞西莉娅凝神望去，哪怕没有情绪，理智也在那一刻有所动摇。

这是西摩吗？

映入眼帘的，是真真正正的两个大字，从左到右，西边为“西”，东边为“摩”。

那两个字不停摇摆晃动，散发着声音。

“我们应该被困在了书中。”

一行字便凭空出现在“西摩”的边缘。

我们应该被困在了书中。

“塞西莉娅”冷漠的点头，大脑却飞速运转。

把他们变成文字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一串字穿过“西莉”，向远方流去。

“既然上面是趣果间，那么这里应该就是空间。”

“西摩”吐出一个“气”字。

“我们应该是这个空间的主角。”

主角。

“塞西莉娅”摇曳着笔画，“那我们该如何从文字中出去？”

狡兔的权柄悄无声息的运转着，“西摩”两字便强行发生变化，塑造成一个俊朗的青年。

他面含笑意，轻轻牵住“塞西莉娅”的笔画。

于是，君王向她发出号令。

【强征】

一抹人偶少女便脱胎换骨般的绽放于无数文字中。

他们就这样走在无数用文字黏连起的空间中，向前与向后似乎并无区别。

象形的楔形的，连贯的不连贯的，厚厚堆叠在一起，相互之间套着，给人以一种奇异的魅力。此时西摩甚至判断不出，这处空间究竟得以何种形式存在，这样混乱不堪的地方，却有着一种奇异的魅力。

倒在地上的，甚至有着黯淡无光的字母，它们身上有着混浊的血渍，似乎有人也曾在此经过。这些不同类型的文字看得西摩眼花缭乱，甚至有着一种渺小的感觉。

一片如雁般的文字飞舞着，西摩轻轻踮脚，摘下来细瞧。

又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文字。是古代的语言吗？西摩有些苦恼，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仔细观察着字体，他的脸色渐渐发生变化。

不对，这个字，他在过去见过！

这便是他的世界曾经使用的文字！不，比之更为古老，甚至可以说，这种字是象形文字。依据大概样貌，便能猜出这个字想要表达什么。

那一笔一划，如同稚童提笔，落下痕迹。

怀表缓缓转动，显露出符号来。

【书】/【書】

他呢喃着，将其翻来覆去的查看。

没有重量，斜着细看，仿佛不存在，再定睛一瞧，仿佛书中有着广袤无垠的空间。

西摩将手点向【书】，视线瞬间变化，他抬头一看，那抹笔画清晰无比。

一抹洁白横亘于笔画上，随后一只凝固而庞大如星的眼球，一眨不眨的盯着西摩看。

这是外面的塞西莉娅吗？

他有些惊叹，然后便瞧见硕大的玉柱向着西摩戳来。

在无限放大中，那人偶的身躯依然无瑕，那手指足足有四万八千丈，向西摩缓缓倾下。

情急之下，西摩不由抓住旁边的另一个字，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他惊魂未定，再次四下张望起来。

这里又是哪里？

只有一片又一片的文字如海般涌动。

他望后看去，便看见无限嵌套的自己向外延伸。随着他的摆动，那一个又一个自己也在往后看。

这是【镜】吗？

西摩对着镜子伸出手来，随后便踏入了完全相反的空间之中。

这是…西摩眉头一挑，反转世界？

他想起了欣嫩谷，又想到了灰袍腹中的那面镜子，若有所思。

如果说七重纱只是掩饰，他们如今所处的空间，便是镜中呢？

或者再大胆点，这个欣嫩谷，便是现实中圣偶学院所在峡谷的对称？

他回忆着火湖，无数双翠绿的眼瞳，散发着意味深长的表情。

【鏡】|【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