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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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少时辰，西摩才和塞西莉娅在同一个空间再次相遇。

他们在不断转换中，慢慢发现了一些规律。

虽然文字看着杂乱，可是效果却并非千变万化。或者说，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能够使用的字迹寥寥无几。

他不禁有些怀疑，这些仅存的字迹是否是最为强大的文字。毕竟在这样一个世界，人们甚至可以通过念诵经文来获得神的试炼。既然如此，那么这些字迹想必有着何种特殊的意义。西摩甚至可以判断，维持此地的支柱便在这些明灭的文字之中。

【书】能将人收入其中。

【镜】这可以使人在空间内穿梭。

西摩握住一只【笔】，在空间中写下一个【剑】字。

【笔】的色泽随着【剑】的形成而慢慢黯淡。

【笔】/【聿】可以直接在【书】中拆得，使得原本存在于空间，却无法使用的文字得以被再次应用。

他兴致勃勃的将【剑】拔起，随意舞动着试探手感，脸上露出兴奋的笑意。有趣，真是有趣啊。

这种触感，他从来没有体验过，似有若无，有虚有实，如同东天的含光剑一般，藏匿与于身，杀人于无行。我应该，

而塞西莉娅则面无表情的看着西摩，像是看一个孩子。

记得他父亲每当遇到璀璨的星空，也会和西摩一样，什么也不顾，只是兴致勃勃的遥看星河。

男人啊，都是这样吗？塞西莉娅看着从【書】中拆下的【聿】，琢磨不定的在手中旋转。

这些字，她都不怎么认识。但是如果要出去，按照逻辑来看，应该要想出一道门，或者是一道月光。

如果说都是象形文字，那这处空间与东天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这样下断言，这里的偶像，或许是蛮荒时代的东天人所供奉的。

和罗杰斯福挖出的那块泥碑，有着本质的差距。塞西莉娅目光闪烁，楔形文字已经残缺不全，但是象形文字在此处却随处可寻。父亲找到此处，也算是可以了却他的一番心愿。

她试探着用【笔】画出一弯半月，可是没有任何动静。果然，还是不行吗？

此刻的塞西莉娅瞄了一眼西摩。

瞄一眼，再瞄一眼。

意识到塞西莉娅的目光后，西摩不由有些尴尬。

刚刚真是有些不亦乐乎，差点忘了正事。

他摸索着【剑】，默念着【强征】，随后那枚【剑】便化作一道符，纳入西摩怀中。

如果能带出去，自然最好。毕竟，我是无间轮回的使徒。

西摩下意识想要笑，可是眉头却缓缓蹙起。

状态不对劲。

他莫名感受到一股割裂感，自己的情绪似乎也在被影响。

之前的我，明明感受到一股哀伤，现在为什么又乐不可支？

他感应着体内狡兔的权柄，下意识减少了偶力的运用。

又是狡兔所需要的代价。

他本来就善于在悲伤中寻得欢乐，如今则更是连一点悲伤都难以维持。

再这样下去，西摩恐怕就会成为一位追逐欢愉的丑角。

将自己脑海的思绪清散，他拿起塞西莉娅手中的【笔】。

随后依着怀表的指示画出一弯圆月。随后在月中点上墨痕。

【月】/【|·]】

如纱如雾的月光瞬间穿透空间，将二者吸摄而去。

他们与文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西摩俯视着黏连在一起的文字，这群文字堆叠着，显露出【人】字。

“如果像你所说，这里是被三重伟大破坏的世界。”

塞西莉娅面无表情，看着那群扰动的文字。

“那么这便是文字为世界立下的墓碑。”

一群又一群的字堆叠着，逐渐在岁月中黯淡。

直到没人记得它们，没人可以说出它们。

而这些文字，也终将湮灭于虚空中。

月光柔和，似在哀悼。

西摩喃喃自语，“一个世界的重量，是没有重量。”

就如这些文字，斜看之下，并不存在，细看之下，却又是那样的广袤无垠。

两人便都沉默了。

以撒·西摩忽然感受到一抹湿意在眼眶中流淌。哪怕是狡兔的权柄，也无法阻止那奇异的感觉。

“好黯淡的月色。”

他似笑非笑，遥望着那美丽的月色。

比故乡的要黯淡得多。

一个女孩轻快的声音响起。

“谁能知道，空间竟是字里行间，文明的余烬竟是文字呢？要想离开这里，便要悟得定悲摇落尽成空。悟空悟空，终须成空。”

“通往真理的道路上，容不得其他目标。代价：忘却你在此处看到的一切文字。”

西摩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又一眼文字。

“拜托你了，塞西莉娅。”

他轻声说着，语气平静无比。

长发飘飘的魔女并不应声，而是默默注视着那些文字。

执拗的笔画弯曲盘绕，如同呀呀学语，也如同文明的初光。

【门】/【門】

于是那由横木与两扇木板组成的大门凭空出现。

月光如纱，先是裹住西摩，推入门中，然后是塞西莉娅。

门户关闭，消弭于虚空。

只剩下文字依然静默。

门的缝隙里，显露出一只白瓷手臂。

一缕瓷花摇曳在月光下，走过那交叠的文字中。

祂将所有文字翻开，露出千奇百怪的符号。

“几十种文字堆叠在这里，犹如垃圾一般。”

舞衣那变化莫测的声音忽近忽远，不可捉摸。

“蛮荒时代，还真是一个有趣的时代，连我都开始好奇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了。”

几个尚还明亮的文字微微闪烁，将这【人间】照亮。

“书点生死簿。镜化孽镜台。朱连勾魂笔，望得冥月来。”

祂看一眼门，“空无间，字叠文落无间断。”

又扯下来一片月光，放入口中，滑落入腹腔。

碎屑纷纷扬扬，洒落在地上，散发沉积着岁月的香味。

“立骨贴肉，穿衣装銮，我可等不了这么久。”

从异端的信仰中急剧发酵，舞衣的灵魂已经熟透，早已对成神迫不及待。

无面无容者，终于吐露了祂的一些心声。

“星空之上，我未尝不可分得一杯羹。”

随后，那扇门扉再次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