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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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夕阳如血，硫火割裂长空。

一片又一片焦黑的尸体，倒塌在水泥与钢筋的高楼中。

骸骨堆叠着骸骨，异种的尸体腥臭，人类的尸体焦黑，一起四分五裂。枪支弹药硝烟弥漫着，灰黑的烟气向上扩散。

破旧的车辆，碎裂的玻璃，寂寞无声的世界，连时间都不再流动。

往日的昔影都被藏在一个透明而斑斓的气泡里，漂浮在一片空旷中。

在这个疏离的世界旁，站着无间轮回的使徒，西摩。

这是偏远的破庙无法看到的的地方，四处都有着触目惊心的疤痕。当未知怪物流窜，人们尚未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当异种集体开始残害人类时，却已为时已晚。

各国的领袖几乎被顷刻之间暗杀，城市的系统瞬息间便瘫痪。人类的抵抗在这种拥有智慧，可以忍耐饥渴，甚至能依据形式变换为各种人类的怪物毫无抵抗之力。

更遑论它们有着未知的力量，哪怕是极高当量的热武器可以消灭它们，也得考虑命中率与人类的集聚。

当有的国家不择手段，倾泄着三相弹与中子弹时，异种又显露出它们的狰狞面目。

吸血种转化人类，将它们变为血奴与伥鬼；龙种凭借独有的法则，阻挡着热与力的咆哮；人狼种尾随狼狈，潜伏在钢铁森林中，捕猎着位高权重的人类。在最后的时刻，它们甚至还在建立养殖场，以防它们的食物就此消亡。

如果不是教皇降下审判，异种便会取代人类，成为那个世界的主人。而当末日审判降落，所有的生灵都在那一刻被毁灭。

从这个方面来看，人类的结局似乎早已注定。无论如何，他们终将无法逃离命运。

在看到这个气泡的瞬间，西摩早有预料，但也有些猝不及防。梦寐以求的时刻摆在他面前。西摩搜肠刮肚，想着过往的记忆，可是父母的笑脸，繁华的城市都已蒙上了灰尘，变得模糊不堪。

他试探着往前，去触碰着气泡，然后手便从中穿过。

那个气泡只是滚动了一下，悠悠的往前漂浮，像是在守候一场亘古不变的梦。而在气泡的前方，是一圈祭坛似的地方，原型的台座铭刻白玉浮雕带，台座上则有柱廊。

当气泡飘进这座恢宏巨大的祭坛时，便缓缓胀大，直至占满这个圆台。

“简直就是末法之世的另一个侧面。”西摩笑了笑，慢慢踱步，看着这座祭坛。

在柱廊的顶端，有着一块牌匾，而哪怕不用看，他都明白这是何地。

【人间】

只是这人间里，应该已经没有人存在了，现在更应该被称作无人间。而当他看向牌匾，不由一愣，随后乐不可支的捂住肚子，声音越笑越大。

【太平】

原来不是人间，而是太平间？他隐隐约约感受到一股恶趣味，又是那个戴着大墨镜，脸上挂着恶劣笑容的命运。祂仿佛在那里侃侃而谈，挤眉弄眼。“一语成谶，怎么样，品味是不是很不错？”

真是有够荒诞的。无论是圣偶学院的学生，还是慕名而来的敌人，莫名其妙就死去的舞衣，亦或者已经死去的世界，都充满了戏剧性，与那冰冷的现实格格不如。

他抹了抹眼睛，笑声渐渐平息。西摩的目光从【太平】处移开，又看向那白玉的浮雕。那一个又一个人影张牙舞爪，搔首弄姿，演绎着一幕又一幕故事。

除了一尊无首无心的偶像显得眨眼外，甚至还出现了一群蜂拥在其旁的人影。这些是…从神？有在高天鸟瞰，劈下雷霆的裸男，有盘坐在象头，三双手臂齐齐合十的怪影；而最靠近无间轮回的，则是四把兵器。

西摩细细查看，发现每把兵器上都刻有蝌蚪般的文字。

一面雕着鬼面的镜子，叫做孽镜台；一只挥毫的毛笔，称其判官笔；一本黄页的红皮书，换作生死簿；一柄无锋的长剑，正是斩业剑。

而浮雕所展示的，正是这群熙熙攘攘的神灵，斩妖除魔，保卫世界的故事。

西摩分析着浮雕，解读着他们的所作所为。

人类最初的时代，无间轮回撕开了天地，捡拾着虚空中漂流的神与人，然后将他们放在了这个世界？好野的史诗！

西摩挠了挠头，有些感慨，然后继续向下看去。

然后是无间轮回下令四大判官涤荡人间，清洗着代表混乱与无序的神魔。经过漫长的岁月，神魔终于投靠无间轮回，最终成为了无间轮回的从神。至此，人类得以繁衍生息，并依据承诺对神灵进行供奉。

西摩回忆着自己的往事，又想想那座埋在山旁，破烂不堪的庙宇，有些疑惑。

那么在现代，那个电力与机械兴起的时代，为什么没有神灵的痕迹，甚至连神话中确实存在的无间轮回，都已经落魄成一座庙宇？

他不禁有些疑虑，祂们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而这两片漂浮的世界又是在何时相遇。一切都隐藏在迷雾之中，等待着他人挖掘。

这一刻，西摩也有些明悟罗杰斯福的执念为何。当历史不甚明晰，真相也会就此掩埋。

他继续往后看去，却发现浮雕戛然而止，停留在最后的一副画面。

——人们为祂修建了一尊直抵天空的雕塑。

那是用玉石与檀泥打造的偶像，浮华的饰品层层叠叠，可谓是珍珠如土金如铁。

这尊雕塑有着三颗头颅，一颗慈眉善目，对着世人念词，一颗狰狞百目，仿佛要照彻人间的罪恶，还有一颗则背对着众生，仰望着无止境的天空。

在这尊雕塑的下方，跪倒着成千上万的人类。在人类面前，站立着无间轮回本尊。祂正在拆卸着这尊巨大的雕塑，将其中的珍品取下，赐给贫苦的人类。

结局呢？

西摩摩挲着浮雕，发现的确已至尽头，随后长出一口气。

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有些轻易的步伐，此刻却有些沉重。

西摩转头，看向塞西莉娅，出声道。

“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我见到罗杰斯福了。”

“我见到…什么？”

他望向塞西莉娅冰冷的面容，有些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