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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误会别有用心已经很难堪了,他居然还拿从前的事来羞辱她。
群玉几乎是落荒而逃,心底又酸又涩,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等她回到玉婵院时,却因为有老夫人大夫人送来的婢女在,不得不擦干眼泪装作无事发生地进门。
春禾瞧她眼眶发红,显然是哭过了的模样,心头也不好受,迎上来问她。
群玉有话要和她单独说,就打发了香茹去煎药,等人走了她拉着春禾的手,将今日发生之事娓娓道来。
听得春禾也愣了片刻,低着头无措道:“那娘子,是想怎么办?”
“我会多给些钱财尽力弥补,再不济将德叔那里父亲的私藏……”
群玉话未说完,就见春禾满脸的担惊受怕,“可奴婢担心,他要的是娘子您。”
被春禾这么一说,群玉微怔,也是,三年前她走得干脆,只把他当初说的还俗后娶她,当做哄人的话。
是她乱他佛心,害他破戒失身,他就算是要折辱她,也是合乎常理的。
听见香茹的声音,群玉擦干了泪,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她端来苦涩的汤药,掀着帘子进了内室,春禾起身去拿蜜饯,哪知群玉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
这药苦得发酸,恨不得呕出来,群玉呛得眼泪直打转,却又忍住憋回了泪意。
定是这些时日以来与孟二郎相处的太过顺利,所以老天爷要她警醒些。
苦算什么,她从小到大吃过的苦还少吗?
夜里春禾守夜,尽管因为药性上来,群玉困得迷迷糊糊,却仍然在心中细细谋算。
“春禾,我们还需抓紧些,等我和孟澜成了亲,孟家中馈握在我手里,母亲的和丰楼也就能拿到手了。”
她听出娘子话语里的迫切,连忙伸出手用力回握住。
走到今天这步,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得了头的。
三年前春禾就在德叔的安排下,去了梧州赵家,又想方设法的结识了赵七娘赵逢月。
那也是个可怜人,她父亲是庶子,母亲身子弱早早去了,偏她自小就生得一副好样貌,惹得姐妹们生妒,便设计让她遭了长辈的厌恶,被丢在庄子里自生自灭。
除了抚养她长大的嬷嬷,无人替她撑腰,春禾忿忿不平,自告奋勇地留在她身边,帮着她对付那些难缠的牛鬼蛇神。
三年时间过去,谁成想赵家收到孟家这边老夫人的传信,说是有意从家中挑个姑娘嫁过去。
老夫人没说要挑谁,可若是能去盛京做官夫人,赵家自然是愿意的。
原本早早嫁人或是已经定亲的几位姐姐妹妹,这会子追悔莫及,可如今赵家本家,就只有赵逢月一个适龄的女儿家。
见家里儿孙们为着这件事吵得沸反盈天,赵老爷子又怕将人接回来后出了什么变故,吩咐忠仆寻了镖行,又准备了一大笔的银钱充作嫁妆,留下一封给老夫人的信,便催促着赵逢月带着一行人上京了。
事情能够进展的如此顺利,自是少不了德叔暗中操作,否则以赵家其他几房的心性,自家得不到的,也绝不会让旁人占了这样的好处。
只是其余姐妹们争破头想抢的婚事,赵逢月却并不想要,她这些年在庄子里与林妈妈相依为命,若非万事都有她儿子挡在面前,早就被贼人惦记活不长了。
赵逢月与林妈妈的儿子情投意合,春禾也不必心怀愧疚,觉得是坏了她的好亲事。
于是去往盛京的马车一上路,里面的赵逢月早就变成了戴着幂篱的群玉。
如今即便是这位谢郎君要查她的身份作假,从盛京到梧州来回三个月也足够她和孟澜将亲事定下来,何况赵逢月她们也早已离开。
她像是在心里做出了什么决定,终于合上眼帘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先前春禾一句“他要的是娘子你”,让群玉心头澎湃,思绪纷扰,当天夜里便发了梦。
是在玉佛寺里他那间禅房中,褐色佛帐之下,她一双银条似的腿,被人狠狠拽住脚腕,用双臂搭着,颗颗饱满、晶莹剔透的那串玉菩提也挂上了水珠。
她哪里受得了这样亵.玩,奋力抓着床柱想逃,却被他狠狠掐住腰往怀里勾,“躲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群玉又愧疚又羞愤,呜呜哭着说不出话,无助地摇着头,她试图挣脱开,却还是被他圈在怀里,趁势而入,任她如何哭求都不肯放过她。
后来她趴在枕上哭,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开始懊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
醒来的时候,群玉浑身上下就跟散了架,她望着粉黛的床帐,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等醒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枕头底下压着他昨日送的那串持珠。
定是这东西邪乎,害她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梦,只是想丢却是不敢丢的,毕竟是谢望的东西。
群玉简单梳洗后,索性用帕子将持珠包好拢在袖中,想着等会去延年堂给老夫人请安,见到孟澜或许能让他帮忙转交。
等出了玉婵院,她这才发觉自己住的是离谢望有多近,难怪昨夜她会走错路。
孟府的客苑在府上西北角,里头有好几座一进一出的小院子,三老爷年轻时广交好友,时常邀友人留宿,故而客苑也能住的满满当当的,如今却因为偏僻,空着不大住人。
想当初刘管家带着她选院子时,她还瞧上了隔壁院落那棵玉兰树,却听他说那处院子有人住。
于是群玉就退而求其次,选的玉婵院,偶尔会坐窗前,望着一树花开,风动香浓,如雪围拢。
忽地清风卷地,吹落几片花瓣,群玉移开视线,加快了脚步到了延年堂。
今日是逢十的整日,各房儿孙都来的整整齐齐的,但最让老夫人惊奇的,当属看到了谢望也在。
群玉来的晚,一抬眼就望见谢望站在老夫人身旁,不知道说些什么,惹得老夫人面上挂着浅笑,目光频频落在自己身上。
昨夜才做了那样荒唐的梦,她这会眼神根本不敢胡乱往他身上瞥,反倒是恨不得找个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人寒暄过后,没什么事也都回了各自院里,群玉老老实实地当鹌鹑,正准备跟着人群一并离开时,老夫人发了话留她用饭。
甫一抬头,就撞入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群玉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安来。
方才老夫人好像也留了他用饭,未曾见他推脱。
不行,不能留下来单独和他用饭,指不定他要说些什么。
一时间群玉如临大敌,死死地掐着食指,逼着自己思考保持冷静,开始想着该如何应对。
于是群玉求助的目光移向孟澜,幸好他看懂了什么意思,远远朝着自己笑了一下,便同老夫人说,“有些时候没尝到祖母小厨房的手艺了,不知今日孙儿可有这个口福?”
孟澜开口,老夫人自是不会拒绝,还叫屏翠去同小厨房说一声,添一道二郎喜欢的冰糖莲心羹。
屏翠方才可是看到了二郎朝表姑娘笑了笑,这会出门时故意路过群玉身旁,悄悄绊了她一脚。
本就心不在焉的群玉身子一歪,就要往地上摔,屏翠到底不敢真的让她出事,侧身半步去扶,还大声说了句,“表姑娘是被脚下地毯绊倒了吗?走路可当心些。”
方才孟澜见她趔趄半步,连忙起身去扶,却到底慢了屏翠一步。
刚巧这一幕叫老夫人瞧见,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加真切了些。
是以,用饭的八仙桌上,老夫人拉着二人在她左右两旁落座,谢望便落了空,坐在群玉和孟澜中间。
群玉如坐针毡,大气也都不敢出了。
自打来了孟府,老夫人为了撮合她和孟澜,没少在请安时留二人用饭。
为了让老夫人满意,群玉每回都是亲自帮着孟澜布菜。
因为知道这是老夫人乐见其成的,孟澜也会很是配合的温和一笑,用公筷为她添些菜蔬。
今日有谢望在,俩人倒是默契地没有动作,反倒是殷勤的为老夫人夹菜。
老夫人搁下汤匙,疑惑地望向二人,“这般生疏作甚,观远也不是外人,你们还像往常那样就是。”
话虽这么说,群玉多少有些不安,孟澜只当她是有外人在不好意思,只将那盘清炒香蕈推至群玉面前。
老夫人如今上了年纪,多食茹素,故而今日饭桌上有香蕈,群玉倒是并不意外,偏偏这香蕈她是一口也吃不得。
谢望面无表情地问了句,“既回你是不喜食香蕈吗?”
孟澜只当他随口一问,忙道:“见表妹离得远,怕她夹不到罢了。”
谢望勾了勾唇,像是看笑话似得望她一眼,群玉余光一瞥,莫名地感受到了他的讽刺。
于是她重新捡起筷子,夹了一筷香蕈,“谢郎君误会了,二表哥知道我喜食这道香蕈,这才换到我面前的。”
见她这样维护孟澜,谢望唇边笑意凝固,悄无声息地拉过她的左手,握住她的手掌用指腹来回摩,见她没有反抗,复又轻轻掐了一下。
这可是当着老夫人的面!他怎敢这样放肆!
群玉手心发痒,偏偏轻易挣脱不得,又怕动静闹大了被看出来,便闷声不说话,似乎为了证实她所言非虚,赌气似的一连用了好几口香蕈。
只是她每吃一口,左手就被人掐的更疼些。
后来这餐饭好不容易用完,她抽回手时,瞧见上面的红痕,委屈地恨不得当场哭出来,也不想再管他究竟要同老夫人告什么状,大不了同他鱼死网破就是了。
饭食撤下,婢女们上了茶和点心,群玉正襟危坐,就等着他揭发自己了。
老夫人知道他是有正事要说,便就着先前的话头道:“你此番出去剿匪,阴差阳错的救下逢月,好孩子,我们赵家欠你一声谢。”
谢望当即回话,“老夫人这话严重了,于公于私,我都是应该救表妹的。”
老夫人满意点头,招手唤她,“七娘,还不过来谢过你表哥。”
原来不是要揭她的底?群玉满头雾水地上前,顺着老夫人的话,改了口道谢,“表哥的大恩大德,七娘没齿难忘。”
孟澜见他们像是在打哑谜似的,皱着眉问了句,“表妹还遇上了山匪,怎从未听祖母说过?”
老夫人虚咳了两声,目光不甚自然地移开。
群玉适时出声解释,“我入城之前,曾遇到山匪劫掠,幸得遇见了谢表哥,这才有命活到今日。”
想起悲惨遭遇,她一低头,眼泪就要掉下来,孟澜见了,难免有些不忍,抽出帕子递给她擦泪。
原本老夫人见她动辄就哭,还有些不满,可见她家这木头像是心疼了,不由得又有些欣慰。
这些事情老夫人原是不想让孟澜知晓的,毕竟女儿家被山匪劫了出去,又过了夜,传出去于名声有损。
当初听她泪眼婆娑地讲完起因经过,老夫人差点吓得没晕过去,顾不上让宋嬷嬷去查验春禾带来的赵老太爷亲笔信。
而是为了查验这对主仆二人话里的真伪,速速让她带着人去量体裁衣,也趁机检查,确认了七娘身上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痕迹,她才悄悄与老夫人回禀,小娘子的确没有失身于山匪。
也算是七娘命好,碰巧遇上谢郎君搭救,否则这样月容花貌的小娘子,定是会被人欺辱的。
至于为何又重提此事,由谢望细说一番,一是为了再次从他的话,佐证当日之事;二是为了让孟澜心里有数,免得这回刻意隐瞒,日后从旁人口中得知,保不齐要误会什么。
孟澜心中却是有些动容,见她双颊泛红,想来或许是觉得羞窘,忙不迭关切道:“都过去了,表妹莫哭了。”
群玉点了点头,却并非是因为这件事哭得难受,而是她吃香蕈身上会起疹子,这会痒得难受死了。
尤其是后颈又痒又麻,偏她为了维持端庄,也不敢伸手去碰,她紧咬牙关,却是连藏在袖中的手指也都跟着蜷缩打颤。
她真的要恨死谢望了,若非他故意激自己,又怎会害得她头脑发昏似地吃了香蕈。
趁着众人不注意,群玉抬眼偷觑谢望,见他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连余光都没朝她分来一眼。
就在群玉焦灼万分地等着他吃完茶,老夫人也好发话让她们回去时。
谢望放下茶盏,“老夫人,在下有一事想问,敢问赵家是与人结过仇吗?”
听他这样问,群玉眼皮一跳,吓得抬头,心中愈发忐忑不安。
老夫人听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思,便知或许另有隐情。
孟澜见她们三人面色凝重,正想问问何出此言,谢望一脸的讳莫如深,“事关密辛,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此一来他便也就不追问了,谢望起身到老夫人跟前,等她附耳过来,听他所言,神色渐渐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七娘,你过来。”
老夫人板着声音,语气十分肃重,群玉每走一步都像是如履薄冰,踩在刀尖似的。
他究竟是说了什么?是老夫人发现她的身份不对劲了吗?
不……不会,她的过所都是做不了假的,老夫人不应该发现问题才是。
除非他能找到真正的赵逢月与她当面对峙,否则便是去问赵家,她也绝不改口承认自己不是。
群玉胆战心惊地走上前,一步一步挪过去,人还未站到老夫人跟前站定,便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谢望离她最近,在她快要晕厥失去意识的时候,便伸手将人扶住了。
她对香蕈过敏,方才赌气吃了那么多,还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谢望扯了扯唇角,在老夫人的错愕中,望向孟澜,“既回劳烦你跑一趟,脚程快些,去我院子里让罗应拿了牌子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