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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绿凝背对着枝叶婆娑的花墙,芬芳馥郁的红色蔷薇映着她凝脂般白皙娇美的脸,她微笑,小而饱满的嘴唇像绽放的花蕾。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明澈凝视夏绿凝乌溜溜的黑眼眸,情不自禁吟诵道。
“人还在这里呢!”夏绿凝仰起脸,调皮地冲明澈眨眨眼。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明澈试探性地问夏绿凝,“这句可好?
夏绿凝脸颊绯红,含羞低了头。
“就看苍天能否眷顾我,让我携得美人归。”明澈叹气。
“会的。”夏绿凝莞尔一笑。
“这么肯定?”明澈心里一喜。
“嗯。我的心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夏绿凝一本正经地说。
“小孩子。”明澈笑,“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眼里的世界那么单纯美好。”
“你的世界是怎样的?我想走进去看看,这样我就能避开那些暗礁和漩涡,再也不会惹你难过了。”夏绿凝想起第一次约会时明澈的失控,心有余悸。
“都是我不好,”明澈带着深深的歉意心疼地说,“我保证以后不再那样粗暴,我要你永远只知快乐,不懂苦难。”
夏绿凝盯着明澈深不见底的黑亮眸子,似乎想从那里面探寻她所不了解的秘密:
“我不怪你,我只是心疼,你一定受了常人所无法知晓的苦痛,才会如此吧!”
明澈苦笑:“何必提它,此刻我是幸福的,知足了!”
“我也是。”夏绿凝羞涩地应和。
夏绿凝的眼睛实在太美了,明澈忍不住低声说:“就算把命给你,我也愿意。”
“有一份美好的未来在前方等着我们呢!”夏绿凝欢欢喜喜地说,她口中的每个字都如天籁一般,令明澈无限喜欢。
“嗯。”
明澈痴痴地望着夏绿凝。这故国的女子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生命里,难道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吗?
蔷薇花映衬着夏绿凝娇羞美丽的脸,她低头时,浓密的睫毛便遮住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藏匿了她炽烈的目光;
她朱唇微启,吐露着花的香甜,令明澈心醉神驰。
“我其实不懂你……”夏绿凝喃喃地说。
“后悔吗?”明澈好看的眼眸里含着笑。
“不。”夏绿凝也笑。
“这就好。”明澈点头,他望着夏绿凝不自觉嘟着的小嘴,真想凑上去吻那饱满鲜艳的花瓣,“你想了解什么呢?现在还不算晚。”
“你的所有我都想知道。你就像一个谜,我不清楚你从哪里来,不了解你经历过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地爱上了你。”夏绿凝仿佛才醒悟过来。
“求你,不要试图了解我的秘密,记住我爱你就够了!我要娶你为妻,用生命证明这份爱是值得的!我保证,这辈子绝不辜负你!”
笑容从明澈脸上遁逃了,取而代之的是痛楚的深渊,“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受伤害!”
明澈的眼神渐渐狂乱,他情不自禁揽她入怀,颤抖着将一个吻落在她唇边。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的花园里有一座正方形鸟房,还有一口水井,花园被编织的铜丝网严严实实封住。
满园子鹌鹑、雉鸡、鹧鸪、歌鸫鸟、云雀、金丝雀、波兰鸽子,一网子捞下去,“扑棱扑棱”的净是好猎物。
但是跟这座花园相比,乡下的狩猎场才最叫大主教快活。
每逢闲暇的日子,大主教会带着朋友和属下去猎场消磨一段美好的时光。
当牵着猎犬的马夫们就位,其他人员也陆续进入自己的位置,饲养员便吹响号角。
于是围栏被打开了,狼、雄鹿、兔子、豪猪、山羊争先恐后地窜出来,像开了闸的洪水奔涌着。
等在围栏出口的猎人们就举着长矛、斧头、剑或者戟,骑马追赶这些惊慌失措的猎物,乐此不疲。
原本今天也要去玩耍一番的,但出了马泽奥医生这档子事,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再也没有心情游玩。
他漫步花园中,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发生在埃拉城的一系列惨案,冷汗渐渐从额头渗了出来。
哑巴的惨死是个开头,然而老医生马泽奥的死绝非结尾,下一个死的又会是谁呢?
那条逃出玛利亚大教堂地牢的狼终究是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心里的大隐患,他不明白,关在地牢里的分明是野兽,怎么逃出去就化为狼人了?
他只听说过,月圆时分人会化为狼,还没听说过一条狼能变成人。
难道,旅店老板彼得罗说的人皮真的存在吗?上帝啊,这是何等的罪孽啊!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心烦意乱,来访的宗教审判官安德里安却带来了更糟糕的消息。
几日不见,宗教审判官安德里安又消瘦了许多。
原本脸上就没几丝肉,现在简直是皮包骨头,面色也愈发黧黑,他诚惶诚恐,神魂颠倒,似乎大病初愈。
“你看起来可不大好啊!”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关切地瞧着宗教审判官安德里安。
安德里安前不久遭遇了灾难,小儿子贾科莫在摔断全身骨头后苟延残喘,再也下不了床了。
“魔鬼,主教大人,魔鬼出现了!”宗教审判官安德里恐惧地说,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发癔症。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此刻最不想听的,正是魔鬼之类的鬼话,他皱了皱眉头,喝道:“闭嘴!安德里安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撞见死去的父亲了!而且不止我遭遇过这种事!”安德里安接着说,
“有天晚上,我死去的老父亲从‘黑寡妇’酒吧里走出来,与我撞了个满怀!我以为自己头脑发昏出现幻觉,不敢告诉别人。
“可就在刚才,我从一个肉店老板的闲聊里探听到,不仅仅我见鬼了,他也看到了死而复生的鬼魂!你猜猜,他看到了谁?”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怀疑地瞪着宗教审判官安德里安:“你疯了吗?这是能随便说的?”大主教的心还是忐忑起来。
“你还记得一年前被龙卷风摔死在路中央的女孩罗莎吗?埃拉城人人知晓此事。肉店老板看见了活生生的罗莎!”
宗教审判官安德里安眼睛里射出恐惧的光,死神的影子在其中摇曳。
“罗莎?”克里斯托弗大主教面露惧色,他在花园里踱了几步,自我安慰般地说,“长得像的人多了,这是巧合。”
“罗莎生前曾是肉店老板的常客,故而熟识,据老板说,罗莎耳垂有颗痣。而前日来买肉的女人与罗莎一模一样,耳垂也带痣,着实吓了他一跳!
“就算有人长相相似,不可能痣也相同吧!”宗教审判官安德里安说的有鼻子有眼,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心里七上八下。
大主教的管家卢奇里奥急匆匆地走到克里斯托弗大主教身边,他望了望宗教审判官安德里安,凑在大主教耳边说:
“那个旅店老板彼得罗又来了,说有十万火急的事禀报。”
“我马上来!”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对安德里安说,“等我处理完紧急的事务,自会去见那位肉店老板。”
大主教移动笨拙的身体离开聒噪的花园,任凭宗教审判官安德里安在鸟群里发呆。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走进自己的客厅时,正看到彼得罗扬起手打了儿子杰里一耳光,鲜血顺着那男孩的鼻子,溅得地板上都是血。
彼得罗慌了,赶紧蹲下去用自己的衣服去擦拭血污。这父子俩满身血污,像是杀了人,令大主教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克里斯托弗大主教不悦地责问。
“这孩子太不懂事了,都怪我平时管教不严,”彼得罗愧疚地说,“弄脏了您的地板,我这就擦干净。”
“不是让你去找老猎人切萨雷吗?你不去那里,跑到这里做什么?你身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在一把柔软的大椅子里坐下,奇怪地问彼得罗。
“老猎人受了重伤,这是他的血。”
“受伤了?”克里斯托弗大主教一愣。
“他腿断了,伤势挺严重,不赶紧救治恐怕会死的!”彼得罗担心地说。
“不能去!他想杀你!他是坏人!”满脸是血的杰里忍不住叫道。
“坏小子,你还想挨揍吗?不准胡说八道!”彼得罗气鼓鼓地骂儿子。
“老猎人切萨雷想杀你父亲?为什么?”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皱着眉问。
“别听他的!这孩子被狼吓傻了,脑子里净是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怪念头!”彼得罗瞪了一眼儿子,示意他闭嘴。
“切萨雷又不认识你们,没理由杀人啊?”克里斯托弗大主教饶有兴味地望着男孩,觉得这孩子颇有些灵气。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而把目光转向彼得罗,“你刚才说切萨雷的腿断了?”
“是的,左腿,断面血糊糊的,如果伤口感染他就没命了!”彼得罗说。
“这么说,昨天被抬进马泽奥医生家的病人恰恰就是切萨雷了?不会是其他人,不可能那么巧!”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站起来在屋子里踱着步,
“既然伤得那样重,他是怎么离开马泽奥医生家里的?马泽奥医生的诊所距离皮革场街可不算近啊!”
彼得罗不明白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在说什么,他焦急地等待主教请医生,切萨雷老头的命恐怕等不了太久了。
杰里则毫无惧色地盯着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大主教说的一字一句他都听进去了。
“他有同伙,否则没办法做到这点。”杰里眨了眨眼。
“你这么说,似乎确定他就是凶手喽?”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反问杰里。
“大主教先生,那人眼里有凶光,不像是好人。”
“闭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猎人是大主教先生的熟人,怎么能是坏人!”彼得罗气急败坏地说。
“我还是走一趟吧,顺便带上我的私人医生,你们俩跟我一起去。”克里斯托弗大主教吩咐管家去唤医生,“务必让他带上治疗外伤的药。”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骑着骡子,带着私人医生阿佐和彼得罗父子,急急忙忙地从大主教府邸赶到皮革场街。
他们正赶上一位假币制造商受刑,十字街头围满了看热闹的市民。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的骡子被堵在人群外围,动弹不得。
一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好像对看热闹不感兴趣,他偷偷打量克里斯托弗大主教一行人。
医生阿佐手里的药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赶紧拨开人群溜走了。
路中央,熊熊燃烧的火堆上架着一口大锅,锅里的水“咕嘟咕咚”地翻滚着,犹如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饥肠辘辘地等待食物。
人群中央,公爵的传御官示意民众安静,然后高声宣读公众法庭的裁决书。
随后,一个吓破胆的商人被四名身穿制服的士兵推搡着走上前,士兵粗暴地扒光商人的衣服。
行刑官法布里奇奥威风凛凛地一挥手,面如土色的罪犯便被四名士兵架起来,高高地举到空中。
随着一道弧线划过,人们耳边响起了惨绝人寰的惨叫,四下飞溅的开水令所有人自觉地后退好几步。
胆小儿的人紧紧闭上了眼睛,胆儿肥的人只看见热气腾腾的锅里翻腾的白色浪花,扑腾了几下,就无声无息了。
人群渐渐散开了,克里斯托弗大主教一行这才朝着老猎人切萨雷的家走去。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他们来到老猎人切萨雷家里时,彼得罗意外地发现切萨雷的伤口已经重新处理过,一块干净的白色麻布裹住了之前惨不忍睹的伤口。
老猎人切萨雷靠着墙半躺着,目光平静地迎接克里斯托弗大主教,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们会来访。
“这么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伤口处理好了。”克里斯托弗大主教扫视屋子。
屋里寒酸的景象超乎了他的想象,扑鼻而来的恶臭令人窒息,一群苍蝇“嗡嗡”地乱飞。
“是啊,好心的邻居替我叫来了医生,刚刚处理过伤口,感谢大主教。”老猎人切萨雷虚弱地说,接着,他望了望彼得罗,“儿子找到了?”
彼得罗一愣,进而尴尬地笑了笑:“瞧,我把你的事禀告了大主教,医生也带来了。”彼得罗庆幸切萨雷还活着。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怎么伤得如此严重?”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疑惑地问老猎人切萨雷。
“被一堵墙压断了。”切萨雷惨淡地一笑,“没料到公爵家大喜的日子终结了我这条腿的行程。”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暗想,这人还算老实:“这么说,被送到马泽奥医生家的伤者是你?”
“是的。”老猎人切萨雷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液,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知道吗?马泽奥医生被人杀害了。”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紧紧地盯着切萨雷的眼睛。
“我知道,”老猎人切萨雷垂下眼皮,目光快速从来访的几位客人身上扫过,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的私人医生阿佐始终捏着鼻子。
“我亲眼目睹强盗洗劫了马泽奥医生的诊所,并残忍地锯断了他的头颅,还把锯子藏到了床底下。”他继续说。
“为什么你还活着?强盗不怕你告密吗?”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目光却如利剑。
“也许他们懒得动手杀我,我的腿被马泽奥锯断了,血快流光了。”切萨雷一阵猛烈的咳嗽,估计是挣开了伤口,他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
“马泽奥医生的诊所可不近啊,你是如何回来的?”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盯着切萨雷的眼睛,想从那里挖掘出精心藏匿的秘密来。
“我害怕强盗们反悔,万一他们再返回来杀我灭口,我将老命难保,所以我忍着疼痛自己爬出来。
“爬了没多久,一辆马车途径那个地方,好心的车夫送我回来了。我昏昏沉沉的,竟然忘了问恩人的名字。”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眉头渐渐展开,他望了望简陋不堪的屋子,语气缓和了:
“阿佐,既然切萨雷先生的伤口处理过了,你出去买点面包给他吃吧,这家里的境况太凄凉了。”
“好的,大人!”私人医生阿佐像被赦免了似的,拔腿就要逃,屋里的气味太难闻了。
“慢着,”切萨雷不好意思地叫住医生阿佐,“能给我留些处理伤口的药吗?我没钱再请医生了。”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点点头,医生阿佐赶紧取下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些膏药来,忙不迭地递给老猎人切萨雷。
切萨雷感激地接过药膏,小心翼翼地放在身旁的草垫上。
夜幕降临。吃饱了肚子的老猎人切萨雷精神头好多了。他确定不会再有人来,于是揭开缠绕在左腿上的麻布,触目惊心的伤口赫然显露在眼前。
根本没有什么医生替他处理过伤口,阿戈兰特只派人给他带来一块白色的麻布。
在克里斯托弗大主教进门之前,他就是用这块布匆忙裹住伤口。
这块布救了他的命。
可想而知,如若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的医生揭开老猎人切萨雷的伤口,他们看到的将是半截毛茸茸的狼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