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嘉抽抽搭搭,一双含泪的杏眸,带着讨厌的色彩,就这样盯着易允。
男人笑意不减,双臂撑在女孩身侧,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又忽然凑近,离她这张梨花带雨的脸更近两分。
蓝嘉单薄的身子往后仰,不想和他靠近。
“回答我。”易允为数不多的耐心,全用在她的身上了:“还想要离开我吗?我数三声,你要是再装哑巴,我现在就让下面的人动手。”
他嘴角啐笑,开始倒计时:“三”
蓝嘉气得胸口起伏。
“?“
易允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姑娘,乖的时候讨喜,犟得时候要命。
就在他要说出‘一‘时,蓝嘉抢先了:“不离开了......”
声音又细又委屈可怜,还带着哭得伤心欲绝后的鼻音。
易允挑眉,心情愉悦:“早点这样不就好了。”
他的指腹触上蓝嘉的眼角,蓝嘉背脊发麻,下意识又是一躲,害他扑了空。
易允的手顿住。
蓝嘉被他阴晴不定的神色搞害怕了,也怕他又拿家人威胁她,只能忍着身体的排斥和心理恶心,重新将脑袋递回去。
带着薄茧的粗粝手指,碰到湿润的眼尾,像羊脂玉一样细滑。
她乖乖的样子让他很满意。
易允笑着一点点擦去她的眼泪,磨得细细的眼尾透着不正常的红。
“真能哭。”他轻笑,摊开手掌拿给她看,“全是水。”
蓝嘉还在哽咽,听他这样说,泪腺又险些失控。
易允逗她,故意拉下脸:“不许哭了,憋回去。”
蓝嘉被他一吓,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个不停。
她从小就被宠着长大,家里人不对她说一句重话、甩一个脸子,现在知道易允是什么样的人,对他永远只有恐惧。
易允有些头疼,干脆将人打横抱起。
蓝嘉这下变成边哭边挣扎,披在肩上的单薄外衫挂不住,下滑到手臂,脚上的一只拖鞋也掉了,另一只半挂,莹白骨感的脚暴露在空气里,脚趾蜷紧。
易允盯着瞧,手指发痒。蓝嘉羞愤,左脚搭右脚,企图遮住。
男人嗤笑,收回视线,抱她离开。
蓝嘉一点都不想碰他,身体拧得僵硬:“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蓝家根本呆不得,一天天净是撺掇蓝嘉离开他。
蓝嘉欲图反抗:“我不??”
易允一个眼神给她堵回去,蓝嘉害怕了,不敢吱声。
蓝家人被围在描点范围里,碍于小院里的花树阻挡了视线,他们并未看到窗边发生的事情,但是,当他们看到易允抱着蓝嘉出来时,一个个的脸色拉得很难看,尤其是蓝堂海,更是双目猩红、青筋暴起。
“易允!”他怒喝。
任谁家父亲看到这一幕都会生气。
他身娇体弱的女儿哭得双眼通红,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一抽一抽地哽咽,谁也不知道刚刚在楼上的卧室发生了什么,反观易允春风得意,美人在怀。
他笑得猖獗,明知故问地挑衅:“蓝老板叫我干嘛?”
蓝嘉看到蓝堂海,心里的委屈再也止不住,刚要开口喊阿爹,易允却恶劣地颠了手臂,腾空的失重感袭来,把蓝嘉的话噎回去,男人把她抱高了些,低头,薄唇若有似无地贴着女孩的耳畔。
“说你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也自愿跟我回家。”
“没有人逼你。”
伴随着隐隐的威胁,呼出的气息全酒在里面,痒得像有无数的小虫子在啃噬蓝嘉的心脏。
“阿爹......”蓝嘉忍着哭腔,违心地笑了笑,易允瞧了皱眉,苦哈哈的一张脸,看着心闷。
她细声细气地说:“对不起,我,我喜欢易生......想,想跟他在一起。”
蓝嘉不敢看亲人的眼睛,怕看见后没出息地嚎啕大哭。
她害怕易允,浑身每一个器官都在抵触,胃里也难受,想吐,一点都不舒服。
可她更怕家人出事。
蓝嘉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哭得久了,眼睛又肿又疼,视野也模糊,她断断续续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我,我愿意跟他回家......”
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塌了。
易允毫不在乎,只要蓝嘉整个人属于他就行了。
他懒得跟不重要的人废话,将人抱走。
“阿嘉!”
“二小姐!”
“嘉嘉!”
“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担忧声,伴随着枪声警示,彻底划出一道禁止靠近的线。
蓝嘉被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地看过去,可她近视度数偏高,视野模糊,根本看不清那边什么情况。
“我已经跟你走了,你不许伤害他们!”
蓝嘉抹掉眼泪,眼里的憎恨厌恶更深。
易允被她眼底的情绪刺痛,嘴角抿直,脸色沉下来:“那你就好好表现。”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压抑到极致。
蓝嘉坐在车内,身上只有一条睡裙和一件很薄的外衫,脚上的拖鞋也掉了,露出骨瘦白皙的脚,她身体不好,有体寒的毛病,这会局促地踩在一块,平添几分落魄。
她挨着车门,和易允之间隔开很大一块空位。
“过来。”男人不耐烦,皱眉看着和他生疏的蓝嘉,宁可受冻,抱着手臂,把自己蜷缩起来,也不愿意跟他低个头。
蓝嘉假装没听见,半边脸贴着车窗,雾蒙蒙地盯着外面的夜色,那些极速倒退的景象生出残影,张牙舞爪,人地通往未知的路。
易允气笑了:“蓝嘉,我跟你说话,你装聋是吧?过来。”
她一动不动。
男人太阳穴突突地跳:“你以为蓝堂海他们现在就安全了?一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次。”
他刚数了一个‘三‘。
蓝嘉心不甘情不愿地弹坐在他身边,直愣愣,僵硬硬,像一具傀儡。
SC:“......“
他懒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反正人已经过来了。
易允拿起西装把蓝嘉裹起来,蓝嘉不想碰他的东西,刚想拽掉,男人按住她的手腕,掀起薄薄的眼皮,“你要是敢去,身上的衣服也都别穿了。”
蓝嘉顶着双湿红肿胀的眼睛,气愤地瞪着他。
易允顺势握住她的手,又捏又揉,“你这副动不动就生病的身体能经得起几次折腾?”
蓝嘉的手像冰块,但他的手很热,将她彻底裹住时,掌心的纹理紧紧贴着细嫩的手背,粗粝的指腹来回摩挲,不出一会就热乎了。
她自知抽不回,也不想看见他,撇开视线赌气道:“不用你管!”
今晚发生的事,让她很难受。
“那你想让谁管?蓝海还是蓝毓?他们自身难保,还管得到你?”易允呛她。
蓝嘉抿着唇。
下一秒,腰上一紧,她心慌胆颤,手已经做出反应,毫不犹豫去扣易允的手指,然而她那点力道根本无法撼动。
易允单手将蓝嘉提起来抱到腿上。
屁股底下是硬邦邦又结实的大腿,带着压迫感的男性气息将蓝嘉笼罩,她拧动着挣扎,想下去,“放开我!”
易允直接拧住蓝嘉的两只手腕,单手卡住钉在她的腹部,紧紧一条手臂就把她压制得服服帖帖。
他心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郁气,嗓音听着比平时要阴冷许多:“蓝嘉,先前你黏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抱我、拉手、坐我腿上、偷亲我,哪样不是你主动的?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后就开始避如蛇蝎了?”
蓝嘉伤他心:“那是我瞎眼!”
易允不甘示弱:“那我把你的眼睛挖了好不好?”
蓝嘉说不过他,盯着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更是说来就来。
易允看见这双杏眸就跟水龙头似的,时不时就要漫水。
“你挖吧,不想看见你了!”
她哽咽着哭了。
易允顿时头疼万分,也没再对她说什么。
何扬在驾驶座开车,后座的声音也没有隔开,一字不落进了他的耳中。说真的,他听下来简直是吃了一惊又一惊。
什么时候允哥的脾气好成这样了?
他看了眼后视镜,蓝嘉推攘易允的肩膀,又去睡裙,羞恼至极:“你又想干什么?”
易允抬起她的双腿,掰折着,掌心握住女孩的脚掌,捏了捏,“还冷吗?”
蓝嘉微怔,却不说话,蹬着脚,试图甩开他的手。
易允就不松,恶劣地挠脚心,抓心挠肺的痒意瞬间袭卷全身,蓝嘉挂在眼睛上的眼泪还没干,又被他弄得笑出声,就笑了一声,易允盯着她,嘴角也勾起浅浅的弧度,但蓝嘉的笑容只是昙花一现。
他们回不到从前了。
又是一阵沉默,易允抱着她,空出的手揉搓蓝嘉的脚掌。他先前就觉得她的脚小,尤其是他们约会”时,蓝嘉总是致力于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配的鞋子更是精心挑选,往他身边一站,他总会习惯性打量。
蓝嘉余光瞥到自己的脚被他揉得红彤彤,看起来像泡了热水,疏通了周围的经络和血液。跟手一样,不冷了。
半个小时后,何扬把车子开进庄园,速度比在高架桥上慢了很多,蓝嘉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陌生又富丽堂皇的庄园,绿植假山、高尔夫球场、湖泊、泳池,大得没有边际,目光所及永远是光影璀璨,甚至每个关口都有戴着耳返的保镖,里里
外外,层层把守。
易允抱着她的腰,“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喜欢吗?”
蓝嘉忽然觉得胸闷,快喘不上气。
“当然,要是不喜欢,或者住?了,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易允笑道:“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他说的是我们,意味着蓝嘉休想摆脱他。
蓝嘉喉咙发紧,有气堵在那,她多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自己的眼睛,这样就不用再看见他,听见他的声音。
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何扬把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然后打开车门,易允抱着没穿鞋的蓝嘉下去,带她往里走,也告诉她:“我住在这,你跟我住一起。”
“我不要!”蓝嘉很抗拒,被迫离家跟他到这已经受够了,现在还要跟着易允一起住………………
她接受不了,会疯的!
易允盯着她:“不行,我要看到你。”
房子大就这点不好,时时刻刻得把人绑在身边。
易允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不用链子锁住蓝嘉的手脚,把她永远留在自己的卧室,再装上监控,这样不管他在哪里,蓝嘉永远都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危险的想法一旦滋生,就让人心潮澎湃。
易允喉头发痒,看向蓝嘉的目光愈发深邃晦暗,像蛰伏在丛林里冒着幽绿光芒的狼,蓝嘉吓得血色全无。
何扬打开卧室门,两人进去后,他自觉关上。蓝嘉被易允放在床上。
“从现在起,你就睡这。”
易允的房间色调单一,灰黑居多,不像蓝嘉住的卧室,随处可见色彩斑斓,绒花、小鱼缸、花花草草、贝壳风铃等,而且有她在的地方,空气都是香的。易允极度痴迷她身上的气息。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房间是谁的,蓝嘉怎么可能住他的卧室,睡他的床,死犟:“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居高临下睥睨她,轮廓硬挺,汇聚在眉峰和鼻梁间的阴影让他更添阴鸷,“我们迟早会结婚??“
话未说完,蓝嘉吓得跳起来,惊慌无措:“结婚?!”
她以为只是......只是………………
易允欣赏着她绝望无力的表情,好似能从中汲取一点快感,他笑道:“当然了,你不会以为我大费周章把你弄过来,就是为了那短短的一年半载?”
“蓝嘉,我已经安排人在准备婚礼了,过两天,我就带你去国外试婚纱。”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剑插在蓝嘉的心脏,搅动时鲜血淋漓,等拔出来,露出黑黝黝的洞,风一灌,血液凝固,浑身发冷,四肢百骸像坠入冰窖一样。
蓝嘉眼前发黑,脑袋发晕,耳膜嗡嗡作响,连开口痛哭骂他都难,就在她快一头栽到时,易允扶住她的手臂,屈膝蹲下,望着那张听到噩耗后黯然失色的脸蛋。
他笑道:“放心,一切都会以你的喜好为主,别人有的,你有;没有的,你也会有。而你只需要乖乖嫁给我,做我易允的太太。”
男人起身,掌心上滑,落在女孩的细肩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今晚就先留给你适应,明晚起,我也会住在这。”
易允离开,唯一的门不仅落了锁,外面还有保镖守着。
蓝嘉浑身瘫软,像被抽干所有力气,绝望地趴在床上呜呜咽咽,到最后,所有的委屈、痛苦、绝望通通决堤,汇聚成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卧室外,何扬听到里面崩溃的哭声,“允哥,蓝小姐这样怕是容易想不开。”
易允瞥了眼,点了根烟,袅袅薄雾溃散在冷的眉眼间,“让她哭,她要是一声不吭,那才会想不开。”
难受也只是这一阵,等结了婚,他们的关系坐实,届时只要他不松口,蓝嘉这辈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就算百年后也得跟他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