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珊珊没有和凤城翻译社达成长期合作,在单子比较少且不太急着要的情况下,他们自然先考虑自己公司签下来的翻译员,次之则是长期合作的翻译员,他们没有时间完成或者完成不了的单子才会转到李珊珊手里。
吴?觉得很抱歉,“不好意思啊,珊珊,让你白跑一趟。”
她知道李珊珊昨晚没回去。
李珊珊摁下心中的失望,笑道:“没事儿,吴姐,我就来问问,没活儿的话,我可以去逛街,买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去哪儿呢?
脸没养回来,衣服不用急着买。
李珊珊没有纠结,走出凤城翻译社,略一思索,抬脚去了旧货市场。
凤城没有古玩市场,只有旧货市场,后来发展成花鸟玉石文玩市场,搞得有声有色。
具体有没有人在里面捡到漏,李珊珊没听说过,只知道九十年代的旧货市场里确实有真古玩字画和赝品、工艺品之类混在一起。
千假一真吧!
踏进去,残留积雪的一整条街冷冷清清,和雪一样冷。
一点儿都不奇怪。
凤城属于三线城市,地理位置还算通达,但比之一二线城市,凤城的经济落后一大截,目前尚未出现古玩收藏热。
没发展起来才好,捡漏的几率高。
千禧年后就没啥机会了。
李珊珊加快脚步。
她当然会鉴定古玩珠宝的真伪,毕竟上辈子当了那么多年的阔太太,日常接触到的宝贝可以说是多如繁星。
不想被人骗,又得在社交场合上评价某某古玩珠宝时必须言之有物,就得自己钻研。
她是周聿麒手把手教出来的,深得他的真传。
这是无形的财富。
重生后带不回金银珠宝等身外之物,却带回浩瀚的知识储备。
脚步一顿,李珊珊停在一个卖各种旧瓷器的摊子前,用眼睛粗略地搜寻一遍,发现多数是杯盘碗碟之类,也有花瓶茶罐等瓷器,看起来很旧,好似古董一般。
摆摊的彪形大汉裹着军大衣,手藏在袖子里,大马金刀地坐在马扎上,见到李珊珊就大着嗓门说道:“小妹子,我这都是从各家各户收来的旧瓷器,说不定有真古董,一律二十元一件,童叟无欺。你要是能买到真古董,转手卖掉可就发了。”
李珊珊小嘴一撇,“那您怎么没转手呢?”
大汉嘿嘿一笑,“我不靠卖古董发财啊,我是上家,你是下家。”
其实他找人鉴定过几次,结果每次收的旧货都是普通旧货,最古老的是民国制,压根儿没有古董,几次下来,他懒得继续折腾,索性收旧货、进做旧的瓷器,主打一个愿者上钩。
三五块一个地收回来,以二十块的价格卖出去,能赚不少。
李珊珊蹲下来,“这个茶叶罐不错,那个花瓶也好看,要是插上腊梅花,一定漂亮。”
大汉知道生意来了,手从袖筒里伸出来,态度热情,“对对对,小妹子,你说得没错,你看看,随便挑,最喜欢哪个我就卖哪个给你。”
他见李珊珊年轻,只当她是来玩的。
没人认为李珊珊是玩收藏的老手。
李珊珊拿起大汉摊子上的瓷器,一件一件地上手把玩,片刻后掏出一百块钱递给他,“我挑五件,随便我挑。”
大汉麻溜地收了钱,“行,随便你挑。”
李珊珊先挑一个天蓝色的小盏和盏托,“这个算一件吗?”
“算!”花五块钱收上来的。
“那我就要这个小碗,长得小巧。”李珊珊定下第一个目标后并将之拿到自己手里装进随身带的帆布兜子里,然后又挑了一个白色的小执壶,“可以用来当茶壶。”
又选了一对巴掌大的瓷鸳鸯。
大汉赶紧道:“你挑四件了,只能再挑一件。”
那对鸭子是他十块钱收的旧货。
李珊珊哦了一声,细心地挑选一个彩色龙纹盘子,“就这些吧!”
这几件当中只有天蓝釉盏及其盏托是出自宋代,是五大名窑之一的钧窑。
国外拍卖会曾经出现一套差不多的,是1994年拍卖的,落槌价大概是八千多美元,二三十年后价钱上涨很多,可以卖到七八百万。
北京博物馆里好像也有一套。
李珊珊买的这套同样是真品,品相极好,只是没达到珍稀的文物级别。
对她来说已经赚了。
至于其他,则是凑数的。
虽然是凑数,但做工精美,乃是民国仿品。
初战告捷!
见李珊珊的布兜子无法装下数件瓷器,小赚一笔的大汉送她一个小竹篮,里面还垫了块烂布,“呐,小妹子,给你了。”
李珊珊嫣然一笑,“谢谢大叔。”
起身还没走两步,马上有旁边的摊主招呼她。
天太冷,顾客太少,人快冻僵了,兜里却没进账,他能不急吗?
眼见李珊珊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出手就是一百块,买几个明显是做旧、压根称不上古董的瓷器,他眼馋死了,觉得李珊珊好骗。
李珊珊刚捡了个漏,心情很好,听到招呼后凑到摊子前。
这个摊主卖的东西就杂了,满满一大摊,摆得乱七八糟,瓷器字画、文玩首饰、木雕石刻等等,什么玩意儿都有。
很多东西一眼看出来是仿品。
摊主是个小老头,拿起一串红艳艳的手串给她看,“这个,红宝石的,你们女孩子戴在手脖子上肯定漂亮!要不要?十块钱一串。”
李珊珊摇头,“我不喜欢啊,我看看别的。”
压根不是什么红宝石,而是玛瑙,现在和往后都不太值钱。
不是李珊珊的投资选择。
她在一堆首饰里挑挑拣拣,装成一个喜爱饰品的小女生,很快从中挑出一个戒指和一对耳坠子,“老板,这两样怎么卖啊?”
摊主看了一眼。
耳坠子倒精致,铜勾挂着一对合成的椭圆形红宝石,戒指的戒托却发黑了,上面镶了块指肚大小的锡兰钻,有点脏。
好似是他从同一个人手里收来的。
他连道晦气,说他娘曾经在大资本家做佣人,被遣散时就分了点不值钱的首饰,结果找人鉴定后全是假珠宝,没一件真的。
摊主从中挑了几件找人鉴定,果然非虚。
“戒指是钻石的,要三十。”摊主大言不惭地道,“耳坠子便宜,二十块钱吧。”
李珊珊很震惊,“钻石?”
“是啊,锡兰钻,真的,老东西,从大资本家里流出来的。”摊主信口胡诌,因为早些年确实只有资本家才会拥有钻石,他听人说过。
李珊珊差点笑出声。
锡兰钻不就是假钻石的代名词吗?
不过,这枚戒指上的钻石却不是锡兰钻,而是真钻石,老切的枕形南非白钻,只是沾染了不少油污,看不出本色。
宝石耳坠亦是真品。
李珊珊装作相信摊主的样子,掏出五十块钱给他。
随手塞到口袋里后,继续选购其他物品。
这老头儿摊子上真东西蛮多的。
显然他是个不识货的,真东西和假东西享受同等待遇。
李珊珊接着从一堆染色的绿色假翡翠饰品里挑出一个马鞍戒和一个别子,他也没认出这两件是真翡翠,只收李珊珊十五块钱。
老头儿人太好了叭?
李珊珊眉开眼笑地在摊上继续扒拉,很快从一堆珠串里翻出一串被说是玛瑙的红珊瑚珠项链,还有一条红珊瑚手串,明显都是从大户人家流出来的,总共才花四十五。
小老头儿可高兴了,“闺女,你继续,继续,女孩子嘛,就得多买点首饰。”
转身拿出背后的一个蓝色编织袋,哗啦一声,又倒出一堆。
五色斑斓,各种质地的首饰交错在一起。
一看就不值钱,真是好东西岂会任其互相缠绕碰撞。
卖瓷器那大汉笑话他:“老胡,你从哪儿进的货啊?南边来的工艺品吧?我瞧见好几个塑料镯子。人家小妹子诚心买东西,你别太哄人家。”
“去去去,我什么时候哄小姑娘了?我这都是好东西。”老胡不承认。
还真有好东西。
李珊珊看到压在底下的一只翡翠手镯,不是很浓的绿,但是满绿,绿得很均匀,种水非常好,就是没有经过现代工艺的抛光,看起来干巴巴的,没什么水头。
“这么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还怪好看,多少钱一件?”她不动声色地问老胡。
老胡豪气地道:“镯子项链是三十一件,戒指耳坠子十块钱。”
李珊珊扁嘴,“这么贵。”
“不贵啊,你看我这些首饰多漂亮。”好不容易抓住一只肥羊,老胡特别担心她跑走,见李珊珊还是摇头,他咬咬牙,主动降价,“镯子项链你要是买五件,我就收你一百,算下来,一件二十块,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好呀!”李珊珊高高兴兴地挑了三只镯子和两条南红玛瑙项链。
除了她第一眼看中的那只翡翠手镯,其他两只镯子也是真东西,一只是和田白玉,一只是冰底飘花翡翠。
根据现在的行情,值个几千块钱。
李珊珊付了一百块钱给老胡。
老胡嘴巴快笑歪了。
“再挑,再挑几件呀,你长得这么好看,戴首饰会更好看的。”面对面看久了,他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孩眉眼精致,唇红齿白。
可惜脸被吹裂了,又红又黑,美貌大打折扣。
李珊珊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已经花太多钱了。”
很随意地把东西装进布兜子。
听出她的语气没那么坚定,老胡立刻说:“钱就是王八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花了钱,但你买了东西带回家呀!没吃亏。小妹子,你可以在我这里给家人买几件东西当礼物,他们看到礼物肯定很开心,不会觉得你乱花钱了。”
李珊珊好似被他说动了,在他摊子上挑一个玉人、一块玉鸟和一幅据老胡拍着胸脯说是齐白石真迹的大虾图。
又花了一百块。
三件中有两件真古董,分别是商代玉鸟、战国玉人,大虾图却不是真迹。
从老头儿摊子上买到这么多好东西,李珊珊冲他笑得十分灿烂,眉眼盈盈处姣若春花秋月,“老人家,我走啦,下次有机会再来买。”
如果老头儿眼光始终如此,她准来消费。
入市之前,李珊珊压根没想过自己真会捡到漏。
原来八九十年代容易捡漏不是传说!
接下来会不会遇到更好的东西?
李珊珊更兴奋了。
往里走,她忽然发现一个专门卖翡翠的摊子上面反而都是BC货,竟没一件A货。
摊主主动招呼她,自称十块钱一件,李珊珊含笑婉拒,“我刚刚在老胡爷爷那儿买很多首饰了,不能再买,接下来就是随便逛逛。”
结果,接连逛了五六个摊子都没有下手的机会。
看来运气是有时效的。
李珊珊倒也没觉得失望,她正准备打道回府,最里面那个摊子上有件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曾经摆在她家客厅里用来插桃花的乾隆粉彩九桃天球瓶,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