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偏激成魔

深夜的时候，几只妖怪在城市的角落之中快速穿梭而过。他们得到了吩咐，要活抓一只叫做追风的未成年妖怪。

对付一只未成年的妖怪，大概随便拉出一个成年的妖怪就好……但出动的成年妖怪却远远不止现在的这几位。

城市里面，另外还有几支作业的小队。

“这小家伙跑得倒是挺快，只可惜还是太嫩一些……你到前面等着吧，把他赶进穷巷。龟爷说要活的，但没说不能弄伤。”

这意思就很明白了……必要时暴力一些也没有关系，但他们确实没有杀心。

可对于被追着的追风来说，这些是感受不到的——他现在只是感觉到害怕。那些追着他的不是和他同龄或者更少的‘仇人’，不是街头打‘烂仔架’就能解决的事情。

可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只见自己就被通缉了起来。追风想过了许多的可能……按理说他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坏事。

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小江的那件事情……可是他也并不确定。小江虽然一家子活着的时间很长，祖祖辈辈认识的妖怪不少，但应该不至于能够调动这些家伙。

“别跑了，小家伙，束手就擒，跟我回去见龟爷吧。”

前方猛然一道黑影，挡住了追风的去路。他马上折转，却发现后面的路也已经被堵住。他抬头，上方屋檐处，也有一道黑影在蠢蠢欲动——无路可逃了！

“龟爷……难道是龟千一大人？”追风皱着眉头。

他害怕但还不至于慌乱到无法思考，冲着上一句话不停就直接问道：“那位大人为什么要见我？”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我们得到的吩咐就是把你带去他那里。所以你最好不要逃。你还小，我们也不想对你动手动脚。”

“谁知道跟着你们去了会发生什么事情？”追风一怒，齿牙咧嘴，“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屈服你们的！”

“天生暴戾。”那前方的黑影摇了摇头，“不会审时度势，难成大器……我等要是真打算伤你，一路上多得是机会，你难道不清楚吗？动手吧，别和他多费口舌了。”

三道黑影同时朝着追风飞扑而来，面对着三名成年妖怪的围攻，追风根本无法坚持超过十秒的时间，便已经被狠狠地压在了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我杀你了！！！！！”

他在地上疯狂地挣扎着，但迎接而来的不过是一记直接把他打得眼冒金星的拳头……然后意识一空，便已经晕迷了过去。

“下手是不是有点重了？”一名成年妖怪皱了皱眉头道。

“他太吵了。这家伙，太过野性，而且眼神时常带着暴戾之气和仇恨……”摇摇头，妖怪淡然道：“告诉龟爷，目标扑捉成功，我们这就回去。”

……

……

追风是被一些轻微的震动所弄醒的。当然，醒来的瞬间，他同样能够听到砰砰的声音……像是低音炮的声音。

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巨大石室，而他左右两排则是分明各自站着了三名合共六名的妖怪……这些妖怪不仅仅成年，每一个都散发着足够让追风害怕的强大妖力波动。

但面前此时还坐着一名手拿着拐杖的老家伙：龟千一。

龟千一的旁边，则是站着面目无表情的鬼婴。

追风想要爬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枷锁锁着，反在了背后。而脚上……也有着脚镣。

“这是什么的，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来这里？”

面对着追风醒来的咆哮，龟千一挥了挥手，让座下的妖怪离开，只留下鬼婴。龟千一此时淡然道：“追风……这是你自己改的名字，对吧？你来历不详，听说从小被抛弃？”

“你……你就是龟千一？极乐净土的那只老乌龟？”

“果然生性顽劣。”龟千一淡然道：“像你这种性格，在妖族还昌盛的年代，恐怕难以活下去。难道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横竖只是一条命！”追风冷哼一声：“有本事你杀了我！大爷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龟千一目光忽然一凝，追风便感觉面前这老态龙钟的老妖怪双眼宛如放大了无数倍一样，直接把他拖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深渊般，让他全身发抖，“狂妄小儿！说得轻巧！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地府早就不开，你死了从哪里投胎转世？死了便成了孤魂野鬼，魂魄在天地间游荡，最终磨灭，不留痕迹！”

追风脑中轰鸣巨响，头痛欲裂，惨叫一声，顿时跪了下来，继而无力瘫下。

“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知道珍惜，匹夫之勇，愚昧，愚昧。”龟千一此时收回了目光，“不过你放心，我本就不是打算要你的命，只是受了龙大人的吩咐，把你抓起来而已。”

“龙…龙夕若……”倒在地上的追风抬起头来，咬着牙道：“是她……”

不只有吃惊，而是根据龟千一的话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他不难想象奶酪第一时间会带着小江去龙夕若那里求助，也不难想象在那位大人的追问之下，奶酪会说他是凶手。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追风脑袋忽然抵在冰凉的地板上，“宁愿相信那怪物也……”

他在笑，笑得莫名其妙，笑得龟千一和鬼婴面面相觑只当他可能是惊到傻了。

但追风此时却蓦地抬起头来，忽然问道：“龟大人，你是妖族前辈，德高望重，我有件事情不明白，你可不可以答我？”

“我没有义务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龟千一淡然道。

追风却自顾问道：“如果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你，甚至要对付你，而你又是清白无辜，你会怎么对天下人？”

龟千一皱着眉头道：“既然是无辜，自然有证明清白的时候。或是你努力去证明，或是等。你还想如何对天下？而且，为何天下人都不能相信你？难道不是你的问题？”

追风此时咬着牙站起身来，目光通红：“我只问你，何以对天下人？”

龟千一此时眉头皱得深一些，旁边的鬼婴此时已经踏出一步，“鬼爷，这家伙入心魔要疯狂了。”

“我知道，从他睁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家伙不知为何，心中居然有那么浓烈的戾气。”

龟千一摇摇头：“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鬼婴，打晕他送去龙大人哪吧。不要让他真的走火入魔了。唉，年轻的家伙，到底为何如此偏激？”

鬼婴从不怜悯身外之物，闻言简单地快走而来，一手拍在了追风的额头上……这力度，足够让他失去知觉了。

简单地把追风直接扛在肩上，鬼婴头也不回地就从龟千一的面前离开，只留下说话：“我去去就回来。”

……

扛着追风出了极乐净土所在的废置工业园区，鬼婴抬头看了一眼夜色，“月圆嘛……得赶快回来才行。”

因为月圆对于不少的妖怪来说，都是很难激发他们潜藏野性的时间。尤其是酒吧里头一些受到酒精刺激的妖怪，通常都会作死闹乱子。

但是孙小圣就喜欢乱，他说要用来点缀快要腐烂的妖生。所以鬼婴通常一月里面都要忙那么一晚上的时间。

鬼婴淡然地看了一眼肩上的追风，也难怪他刚才入魔，大概是借了圆月夜的特性……并且狼妖对圆月比起奇怪妖怪来说，还要更加敏感。

可此时，追风的身子却在鬼婴的肩上忽然一动。

鬼婴一愣。他不觉得自己刚才下手的时候没有刚刚好……而是惊奇这个小家伙居然能够这么快就清醒过来。

鬼婴一把江追风摔下——这家伙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便是打算咬向他的脖子。

落地后的追风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一副即将要扑出的恶犬模样，眼睛血红，锋利的牙齿上开始蔓延着大量的唾液。

“完全入魔了？真快。”鬼婴淡然地伸出手来，一把小刀从他的掌心之中缓缓射出，“你要是去到龙大人那里之前一直昏迷的话，或许要少吃一点苦头。”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疯狂状的追风此时竟是发出了疯狂的声音。

“还能思考？”鬼婴皱了皱眉头。

可就在此时，追风的身上，竟是冒出一道血光，血光包裹着他，最终化作了一个比他要庞大数倍的血狼虚影。

“你到底是什么？”

“你既然不回答，那就去死吧！”追风瞬间飞扑而出。

鬼婴冷哼一声，手上小刀骤然间爆发一道寒光，不退反进，一步踏出，寒光顺势斩向了追风身上的血狼虚影。

一抹寒光掠过，血影顿开，追风发出一道惨叫，手臂上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迸射，但严重却疯狂更甚。

“停吧，你不是我对手。”鬼婴淡然道：“我不知道你这股力量是那里得到的，但显然它并不属于你。”

“你们……都要对付我！你们都要对付我！”追风双手猛然张开，腰部疯狂舒张，竟是发出了一道巨大的咆哮声音！

这声音之大，让鬼婴像是身临巨大峡谷的风口位置一般……肉眼可见的光华开始疯狂地朝着追风的身体涌去。

那是月华，圆月最为纯粹的力量。

看着追风的身体猛然膨胀起来，鬼婴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抹紫光，手上的小刀一分为二，化作两道寒光。

杀戮对手对于鬼婴来说，易如反掌……但不杀对手对于他来说，恰恰是最难的。

阿修罗，一出见命，无有返还。

“你陷入魔障，走火入魔，我不杀你你也得炸裂而死……”鬼婴冷哼一声：“是死是活，看你造化！”

两道寒光，快若闪电，鬼婴身体更是一化为二，给自飘到追风左后，眼看两道寒光一上一下要横斩而来，追风却仍自在疯狂地吸纳着那月华的力量。

寒光最终交错。

但鬼婴此时却眯起了眼睛……不见了！

本应该斩中的追风，不见了……并不是躲，而是凭空似的，从他的视线之中，完全消失不见。

但鬼婴并不留恋在这现场当中，把手上寒光一收，便快步朝着极乐净土返回。龟千一活过来不知道多少年，或许会知道血狼虚影的事情。

……

……

“不怕死吗？”

俱乐部的大堂之中，坐在了吧台的老板挨着台子看着追风问道。

这里没有圆月的月华，追风自然无法在吸收什么。但他目光依然血红，那疯狂之色无有减少，仿佛随时都能够炸裂的火山。

但追风却感觉自己要更加冷静一些……比数秒钟之前还要冷静。他的声音嘶哑了一些，却冷笑道：“你不是说过，我有六十岁命。不到六十，命不该绝？”

“所以你断定我会救你，是吗？”洛邱淡然说道，“挺果断的。”

追风脸色尽显疯狂之色，“任我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我，那鬼婴更是要杀我，我只能赌一把。”

“龟千一和鬼婴，甚至是抓你的那些妖怪们，都没有杀你的想法。”洛邱随意道：“事实上，就算是最当初，只要你没有离开体院馆，好好地给你的朋友说几句，事情也不会弄成这样。”

追风冷哼道：“我不管这些！既然他们都说我天生戾气，我又何必在顺从它意？他们一开始就用看凶手的目光看着我，我又何必解释。”

洛邱淡然道：“换转是你，难道不会震惊和怀疑吗？”

追风怒视，宛如咆哮般道：“我不管！小江是怎么对我的？啊！我当初就不应该就他，让他被那只怪物吃了更好。”

洛邱打量着，眼神就像是要看进追风的眼中似的，忽然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心魔，挺特别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偏激成魔？”

追风却冷笑一声，忽然掏出了那张黑色的卡牌。

洛老板笑了笑，“客人，有什么需要吗？”

追风冷哼道：“看你和我说话，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做我的生意。”

洛老板摇摇头道：“不，这里从来不会拒绝进来的客人，不管是用那种方式进来。不知道客人您打算买什么东西？”

“我受够了怀疑和冷漠，憎恨不信任和背叛……”追风双目更加血红，“我要……所有人都服从我！永不背叛！”

“交易金呢？”

“我的灵魂！”

洛老板淡然道：“对不起，客人，这恐怕不够。”

追风脸色一狠，但老板这会儿却忽然摆了摆手。

只听见叮当的一声……老板的手上此时出现了一个古老的摇铃。

“不过……”洛邱摇了摇手上的摇铃，忽然道：这儿有一样商品，名为‘塞壬之铃’。只要摇动它，就可以让听见它声音的人听你的话，不过只能作用比你弱小的，并且固定只能够控制八十一个个体……客人，您感兴趣吗？”

追风眼中贪婪一闪而过，狞笑道：“那就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