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谁又强？谁又弱？

“那个好苗子拜访了？”艺月坐在树下，头也不抬问着走来的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同样盘坐在艺月身旁，“诶，是个能使用反转术式的女孩。”

反转术式，记载中是将两份负面能量（咒灵）相乘，得到一份正面能量，治疗肉体。但艺月学不会，相乘是以什么方法相乘不得而知，前面说过，他并非天才。

“她入学的话，是能得到最好的保护和待遇。”艺月的话总是现实，“她能接受同伴尸体躺在解剖台上么？”

对于将要入学的那位治疗术师，这是最现实的问题，不用出危险任务的她，在同伴出任务时的提心吊胆，担心笑着告别的同伴，回来的或许是残缺不堪的尸体，她还要解剖尸体分析死因。

夜蛾正道被艺月的言语沉默，他明白艺月说的是真相，死亡与血腥才是是咒术界的主旋律，学校里相处得越发美好，失去时才会越发痛苦。有些从学校堕落的诅咒师就是这么来的。

艺月不是在泼冷水，他在给夜蛾正道打预防针，那三人会是他的第一届学生，或许这一届他们很强，但下一届呢，未来总是不确定，别看夜蛾正道年纪大够稳重，这种可能不会发生，人不是纯理性动物，咒术师还是情绪活跃的人类。

“即便如此…”夜蛾正道缓缓握紧双拳，“我依旧会教导他们、保护他们，视他们为己出。”

“而且…”大手拍在艺月肩头，“这不是还有你吗？他们可是你的后辈哦？你就能眼睁睁看着后辈死掉吗？”

要是有必要，可以。艺月不会明说，太煞风景。

“这几天你带夏油那孩子出过任务了，说说你的看法吧。”夜蛾正道再度看着艺月，想听听他对夏油的评价。

“潜力：特级可期。”

“怎么说？”知道艺月眼光的夜蛾正道立马正色，艺月合上书页，扭头看向夜蛾正道，“那只滑瓢，比不上他。”

“这…真正的百鬼之主么。”清楚艺月说什么的夜蛾正道，回想起那晚咒灵横行的场景，默默点头。

“其他方面…”艺月掏出手机，打给夏油杰，“喂？水月前辈？有什么事吗？”

“夜蛾老师在拟定对你的培养方案，想问我你的一些细节。”夜蛾正道也开口出声，夏油杰表示可以，艺月随后挂断电话。

嘟嘟嘟，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还想多唠唠的夏油杰无奈一笑，“真是严谨的前辈啊。”

挂断电话后，艺月才告诉夜蛾正道夏油杰收服咒灵的过程。

“…他要将咒灵玉吞服，吞服过程中，嘴角不自然抽搐、被压住的恶心干呕，可推测咒灵玉的味道一定相当恶心。”

夜蛾正道立马明白，夏油杰潜力这么高的代价是什么，手抵住下巴若有所思，“嗯，看来要对他进行定时的心理辅导，以及限制他吞服弱小咒灵的行为。”

“相应的，帮助他收服强大咒灵，最好是一级以上。”说到这，夜蛾正道看向艺月，明白他想问什么，“最近没有特级咒灵出没。一级咒灵让他收了九只。”

“这样么…”夜蛾正道突然抱着后脑勺仰躺在地，“要是早点发现他，那只滑瓢让他收服，我都不敢想夏油会强到什么地步。”

“世上没有尽善尽美之事。”

“也对，我太贪心了。”

…

2ch论坛上，一位名为莲实的网友发了帖子：

（23：00）

莲实：好奇怪，平常坐的电车已经有二十分钟没靠站了，平时七八分钟就会停靠一次的；乘客也好奇怪，都在睡觉。

…：你坐错车了吗？

…：应该坐错车了。

…：去车长室看看吧。

（00：10）

莲实：不行，车长室被遮住了，敲窗户也没人回应。

…：你说进了隧道，现在出隧道了吗？

（00：24）

莲实：现在停靠在名叫如月的车站，有这车站吗？我要下车吗？

（00：38）

莲实：车站里没有公共电话，之前的乘客也没有下车…

（01：11）

莲实：不行，Gps不能定位，警察说我在恶作剧，我好害怕…

（01：58）

莲实：我决定独自穿过隧道，现在好冷，远处好像有太鼓和铃声的奇怪声音…

（02：22）

莲实：我听到背后有人叫我，转身一看是个只有一条腿站立的阿伯，眨了下眼，他就不见了，我已经走不动了…

（03：12）

莲实：我终于穿过隧道口，有个人在那里，他问我需不需要帮助，他可以开车送我到附近的车站，于是我上车了…

（03：44）

莲实：那个人好奇怪，他开着车把我带往山上，嘴里念叨着奇怪的东西，谢谢大家的帮助，这是我最后的留言。

（03：59）

…：还在吗？

…：该不会是…

…：肯定是恶作剧啦

……

正在按动手机按键，翻看下方留言的夏油杰突然被人拍肩膀，差点让沉浸恐怖氛围的他跳起。扭头一看，是同班同学。

“看什么呢，夏油，这么入神。”

“我说你啊，差点吓死我，最近很热门的2ch上的如月车站。”朝同学摇了摇手机，另一个同学听见他们的话题，顿时语气激昂，“我知道我知道，现在都快成为都市传说了，不存在的车站，听着就恐怖。”

“确实，光是看着就吓人。”

夏油杰看着已经积极讨论的同学，找个借口来到外面，用手机联系出口百合子，“莫西莫西，出口小姐吗？我想问问你知道最近的都市怪谈吗？就是那个如月车站。”

“啊，夏油君吗？不管那个怪谈是不是真的，但它早晚会是真的。”

“什么意思？”

“先和你说说咒灵是怎样出现的吧，人类不自觉溢出负面情绪，即咒力，而这些咒力堆积在一起，就会被人类的「思念」所影响，或是传说或是信仰，然后就孕育产生不同的咒灵。”

“就像厕所里的花子、裂口女、以及你那天看到的滑瓢。”

“根据传言来看，那个孩子应该是闯入了「生得领域」，现在大概率已经遇害。”听到受害者已经出现，夏油杰握紧了拳头，“生得领域是什么，类似帐那种结界吗？那个发帖人真的已经…”

百合子能感受到夏油杰的情绪，有些无奈，“是的，你目前可以认为生得领域是种高级结界，咒灵对人类不存善意，所以大概率已经死亡。”

“出口小姐，我想…”夏油杰试图开口，但明白他心情的百合子严词拒绝，温婉的语气也开始严厉，“不可以！夏油君，不管你跟随水月君收服了多少一级咒灵，你终究还是未踏入咒术界的新人，你甚至连等级评定都没有。”

“咒灵的诡谲与难缠不是你能随意处理的，别以为跟在水月君身边出过任务就觉得自己也能行了！”

察觉到电话那头的夏油杰沉默的呼吸，百合子语气松了些许，“夏油君，你是个好孩子，你的不甘心我能理解，多等等好吗，等你入学之后再参与这样的事。”

夏油杰仰头望天，“出口小姐，我认为咒术师是为了保护非咒术师而存在的，我知道自己还很稚嫩，但要我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我…”

真是固执的男孩啊，百合子有些头疼，正当她想着措辞让夏油杰放弃时，肩膀被人拍动，是艺月。

艺月示意她别说出声，递给她一张白纸，上面写着‘让他请假，带他去调查。’然后转身离开。

百合子无奈叹气，“我知道了。你去找老师请假吧，我给你父母打电话。”

夏油杰听到百合子松口，很开心地感谢，然后收拾东西前往教务处。

“莫西莫西，夏油父亲吗？这孩子想请假参加高专的活动，我知道他虽然被提前录取了，但是…”

“哎呀老师，男人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就很难静下心来啦，他前辈的私人助理刚才给我打电话了，是真的，拜托老师批假了。”

夏油父亲挂断电话，夏油母亲好奇问道，“他的前辈，那个水月，居然有私人助理吗？”

“看你这话说的，电视上那些有钱人谁没有自己的助理啊，咱儿子以后有他前辈一半威风就够了。”

“确实，那天送的伴手礼，我去查了，好几万日元呢，排队都买不到；听说那天开的车是最新款的外国进口车，死贵。街坊们都想问问那学校还招人吗，也不看看自己孩子什么样子。”

“欸欸，你可别说杰未来能有多好的前途，大家还是邻居，有了隔阂就不好处了。”

“孩子他爸说的对，诶，你说，万一咱们孩子以后要是交了那些名门的女朋友，要他入赘怎么办？”

“不行！”夏油父先是一惊，入赘就要改姓那可不成，不断摆手，“杰不会入赘的。”

“那电视剧还演‘不入赘就伤害你家人’这种剧情，杰可是好孩子。”

听到这话，夏油父亲眉毛一拧，语气沉重，“孩子他妈说得对，杰可是很有魅力的，这种事不是没可能。”

迅速赶回家的夏油杰听了半晌，无奈扶额，你俩还喘上了。

“我回来了。”

开口打断二老的臆想，准备上楼收拾东西，“等等，杰。”夏油父亲把夏油杰叫到身前。

欲言又止，纠结片刻，最终释然，且还是郑重说道，“入赘改姓的事，随你心意吧，但至少孩子要…”

“少看点电视好吧，真是的。”看父亲憋半天就说这个，夏油无力吐槽，不明白水月前辈到底给自家父母灌了什么迷魂汤，看他们神魂颠倒的。

“杰，那位助理让你去干什么？”夏油母亲突然想到华点，夏油杰思付一下，“了解前辈的工作流程和观摩吧，毕竟水月前辈的事务大部分都是她打理。”

“你不是说前辈带你体验过几天吗？为什么又要跟助理？”夏油父也发现华点，夏油杰挠了挠脸颊，筹措用词，“嗯…怎么说呢，水月前辈的工作对我来说，太…嗯…太高端了。”

“哎呀，孩子他爸，哪有让新人突然接手重要工作的啊，不都是慢慢学习的吗，你看你当年…”

“确实，当年我的前辈也是慢慢教导我，我可跟你说，当年公司主管的儿子，突然接手一个大项目，结果就搞砸了，那场面…”

夏油杰也想听八卦，被父亲挥手赶走，“去去去，你不是要忙嘛。”

有些沉重的心情，被活泼的家长冲散，夏油轻笑着换好衣服，在将要离开家门时，听到‘你说那个助理会不会迷上杰吧，然后被前辈敌视什么的…’脚下一个踉跄，狼狈跑出屋子。

…

坐在百合子的车上，百合子看着有些无奈的夏油杰，“怎么了？”

于是夏油杰大致说了说父母的情况，百合子倒是点头，“有足够开明的父母对孩子很重要。因为学校的性质，被家长误会很正常，这也是好事。”

“这样么…”想到自己老妈和老爸越说越离谱的场面，夏油杰深感无力。

“看来夏油君你调整好心情了，那就说说你要做什么吧。”百合子握着方向盘，看着道路，“你就跟着调查就行了，进入领域的事就交给水月君吧。私自行动禁止。”

“嗯，了解。”夏油杰有些好奇，“水月前辈也是这样过来的么？”

“嗯…”百合子想到自己大哥曾经提过一嘴，“水月君的爷爷就是咒术师啦，水月君很小的时候就祓除过咒灵。”

“诶，难怪水月前辈这么老练，但为什么前辈要住校呢，他的术式很方便吧。”

“啊，那是因为他的爷爷在水月君觉醒术式不久后就去世了，从小就独自生活呢。”

“这…难道前辈从很小的时候就靠祓除咒灵维生吗？这也太…残酷了。”

“水月君进入高专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没人知道，去调查的人也只能得出‘品学兼优’这样的结论。咒术界就是这么残酷。”

百合子突然想到什么，“听你的描述，你有个幸福的家庭，其实没必要进入咒术界。”

“高专不是很缺人手吗，为什么水月前辈也好，出口小姐你也好，为什么都不建议我入学呢。”

“谁又能看着有着大好青春的少年踏入这泥潭呢。”

百合子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夏油杰，而你又拥有着这么崇高的信念，潜力也强，真害怕你有天撑不住而崩溃啊。

“那前辈他…”夏油杰试图搬出前辈的事迹反驳，百合子很简单的就能回他，“且不说水月君祓除咒灵多久了，只有一点很关键，他能在危险的任务中保护好自己，生存能力最重要。”

“咒术师最看天赋，术式性能、咒力量都是成为强大咒术师的基石。”百合子不紧不慢地告知夏油杰现实的一角，“像夏油君你这样有天赋的人很少，更多的是咒力量少没有术式的「我们」这种人，只能打打杂处理日常事物；还有那种不上不下的，一不小心任务出问题，那就必死无疑。”

夏油杰垂着头，声音有些苦涩，“之前我和前辈述说我成为咒术师的理由之后，他说了一句话，「咒术师才是弱者。」”

百合子楞了一下，想到自己曾经目睹的种种，语气不复轻松，“你以后会明白的。”

这样么，出口小姐并不反对前辈的话…

就在夏油杰将要开始怀疑自己之时，百合子再度开口，“夏油君，你还年轻，多观察多思考，将它化作自己的力量。前辈的话、长辈的话都是参考。”

踩下刹车，百合子认真盯着夏油杰，“要得出自己的结论。”

夏油杰听到开导，微笑答应，“我会的。”

“下车吧。”

“是。”

百合子看着恢复精神的夏油杰，‘夏油君，等你看多了，那时你没崩溃的话，你会发现，前辈的话其实并没有错。’

咒术师，也有弱者，也需要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