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止戈三人拥有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独立的空间,刚安顿好,淮止戈就让周兴运拿出在来之前就准备好的纸笔。
原本是想要放在腿上写,一本厚厚的高中课本放到了眼皮子底下,差点戳到眼珠。
淮止戈一个后仰,能做出这还总是青睐的,果然只有徐漫。
“用这个吧,我跟那边车厢的一个大姐借的。”
她指指一个方向,淮止戈看了眼,就见一四十多岁的大姐正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冲着这边探头探脑。
见他看过来,瞪大眼,捂着嘴激动地直跺脚,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然后不停冲着徐漫的方向比大拇指。
淮止戈:“……你刚刚做了什么?”
莫名有种被卖了的感觉。
徐漫:“没什么,我跟那大姐说她把这本书借我一会儿,我给她看比电视上的大明星还好看的男人。”
淮止戈:“……”
直男周兴运激动:“淮先生,徐小姐夸你好看!”
淮止戈:“……”
徐漫丝毫不觉得这种卖便宜老公色相的事情有多离谱,反正这事儿,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你要怎么伪造一封举报信?”
周兴运是想要拥有一个不受约束的未来,他的内心深处并没有真的一心求死,只是压力太重,把他一个还没来得及步入社会的小青年已经压垮。
是家人对他过大的期待才导致的这种压力吗?
不仅仅如此。
虽然周兴运没有明说,但徐漫和淮止戈都不是傻子,立马听出,对他有着不合理期待和要求的,竟然不仅仅是他的家人,还有几乎陶匠村全村村民!
就因当年陶匠村的村民多次帮助过周家。
如此离谱。
徐漫还没有到陶匠村,就仿佛看到了一张张贪婪又狰狞的脸庞,不由皱眉。
淮止戈听完全程,沉默了半晌,便有了新的鬼主意??
伪造举报信,用以吓唬那群村民。
对于徐漫的问话,淮止戈没吭声,只是深吸一口气,低头开始在那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着,那字体竟是印刷体,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从报纸上拓印下来的那般工整。
不到二十分钟,这封举报信就在这个轰隆作响的火车车厢上完成了。
徐漫张张嘴,感慨,果然不愧是脑子好的人,这么会给人扣帽子。
淮止戈在举报信中指出,陶匠村集体PUA周兴运的行为,破坏了教育公平的原则。他们试图将周兴运的教育成果据为己有,而不是让他为社会作出更大的贡献。
这种行为也会影响到其他优秀学生的发展,让他们对未来产生恐惧和不安,从而阻碍人才的培养和社会的进步;
‘集体功利主义的恶例’:陶匠村村民们的行为是一种极端的功利主义表现。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周兴运的未来。
这种集体功利主义的行为不仅伤害了周兴运个人,也破坏了社会的公序良俗,树立了一个不良的榜样;
除此之外,举报信中还指出‘社会信任危机’,强调这种行为会infant社会对人性和道德的质疑,破坏社会的信任基础。
如果人们看到一个村子的人都可以如此自私地对待一个年轻人,那么他们会对社会的公平和正义产生怀疑,从而影响社会的和谐与稳定。
徐漫缓缓冲着淮止戈竖起大拇指。
淮止戈将那封举报信折起来,并没有交给周兴运,而是对折后放进外套内侧口袋里,道:“这只是一份草稿,定稿需要等我们去陶匠村看过具体情况才行。”
不像徐漫,只一心想要完成任务,不管是真是假。
淮止戈对周兴运的一面之词抱有怀疑的态度,信一分,又没全信。
要不是徐漫长着一张不好骗的嘴,和不好骗的拳头,淮止戈说什么都不会发疯到跟徐漫上这趟火车。
徐漫歪头看看漂亮青年,长着一张乖狗的脸,实际上羊羔皮下的灵魂,也是疯得很。
既然不信,竟然也敢跟着上火车。
买站票的人,要是有些路途上座位上没有人,是可以在那里坐一会儿的。
但他们运气不好,这趟火车莫名的人多。
徐漫和周兴运还真站了一天一夜。
徐漫还好,站在那儿又不是不走动了,对原主吃饱饭的身体来说,只是稍稍有些累而已。
而且徐漫还开发了原主身体的一个功能,那就是站着靠在墙上,闭一只眼睡觉,睁一只眼站岗。
睡了大概五个小时左右,醒来的时候精神就恢复了正常。
但后者就不一样了。
周兴运不仅站了一天,实在累得很的时候就蹲在地上一会儿,蹲的脚麻了再站起来靠一会儿车厢壁。
还要负责跑腿给徐漫和淮止戈打水泡方便面。
尤其是徐漫那个方便面,这边刚打水泡完,那边徐漫刚吃完接上。
一顿能吃九包泡面。
不吃第十包,不是吃不下,也不是心疼周兴运,而是心疼自己的身体吃了这么多不干净的食物,打着等到了陶匠村,就宰陶匠村一顿吃的主意。
等周兴运终于提着行李箱下火车的时候,就像是被狐狸精吸干了精气的书生,眼下青黑、脸色蜡黄,嘴唇起了皮,一碰就出血。
徐漫不仅不把淮止戈当人看,也把周兴运不当人使唤。
偏偏周兴运是一点不生气,好欺负地让淮止戈都有些不忍直视。
难怪能被那林章勇坑这么惨。
这里是个小县城,从小县城到周兴运的老家,需要转三趟车,到了他们镇上以后,还得坐牛车才能进山。
徐漫经历的事情多,但做牛车还是有生以来第一回,一边嫌弃牛车臭,一边第一个跳上牛车,转身拎着淮止戈的脖子,和那轮椅一起上来。
淮止戈扯扯衣领,喉结下方已经被衣领勒出红痕,但他显然已经有些习惯了徐漫的作风,并未惊慌,只淡定地把衣服整好,靠在轮椅椅背上。
他长得实在太好看,相比较徐漫这种充满攻击性的美艳,淮止戈外表看上去太乖了,加上还坐着轮椅,大部分人天生就会对这种美貌的弱者带有怜悯和亲近,牛车大叔在前面一路走,一路跟淮止戈唠,后者也能唠得起来。
就是眼睛一直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
不知道是从未出过远门,见过这般风景,觉得好奇。还是纯粹就是警惕陌生环境而已。
抑或者,二者都有。
牛车一路晃晃悠悠,来到了陶匠村。
周兴运为了学习和研究,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加上这段时间休息的不好,整个人憔悴蜡黄,牛车大叔根本认不出曾经那位风光多年的神童来。
但陶匠村村民不同,一个在外面种地的村民,一看到牛车上的周兴运,眼睛一亮,大喊:“神童回来了!神童回来了!”
这一瞬,徐漫和淮止戈明显看见,周兴运刚才勉强扯起的笑容,在听到‘神童’二字时,不受控制的浑身发颤。
另一边,金三妹跑了派出所好几趟,但那边就是不给她受理。
接待她的女警也十分无奈,只能轻声安抚道:“大娘,您冷静一下。”
“您说儿媳拐走儿子,可他们是合法夫妻呀。如果他们只是因为一些家庭矛盾暂时离开,我们也不能随便定性为拐带呢。”
“您可以试着联系一下亲戚朋友,看看他们是否有消息。要是一直没有他们的下落,您再观察观察有没有其他异常情况,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金三妹气得七窍生烟,想找自家男人想办法,但一扭头,才想起来,淮峥嵘只在昨天第一次来派出所的时候被她拉着过来了一趟。
后来一直待在家里,被她磨得不耐烦了,索性拄着拐杖出了门,今天更是一个白天你都不见身影。
心爱的儿子没了,自家男人还不理解自己……
金三妹啪的一下坐在地上,哇哇直哭。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命真是比黄连还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