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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历来是大周罪犯们的流放之所。
是以此?地鱼龙混杂,遍地荒凉,条件艰苦,一到数九隆冬便严寒刺骨,朔风呼啸,冷得?滴水成冰,几乎能将人手指头?都冻掉下来。
好在眼下开春,气温转暖,只天气依旧冷得?很,至少能够出门?了。
蔡询艰难地起了床穿衣。
他的夫人杨氏正在灶房里烧火做饭,大锅里煮着整整一锅热气腾腾的打卤面。
蔡询闻着那鲜香的味道?,肚子免不了咕噜噜叫了起来,不过他是读书人,慢条斯理地换好衣服出门?打扫院子。
少顷,蔡询的两个孩子也起了床,跑到灶房去等?饭吃。
杨氏一面驱赶两个馋嘴的孩子,一面将早饭端到了餐桌上。
今天的打卤面里有?肉,新鲜的鹿肉被切成一个个的小?肉块,面条极细,因杨氏喜欢吃细面,汤面飘着一层油星,上面撒着一把刚从地窖里掐下来的翠绿的小?葱花,看着当真叫人垂涎欲滴。
鹿肉是昨天一个学生的家长送来的束脩,蔡询是当地的教书先生。
不必蔡询开口,杨氏主动说道?:“给哑巴送一碗吃吧。”
蔡询点头?,“我去送。”
说罢端起最大的那一碗鹿肉面。
蔡询夫妇的大女儿九岁,小?儿子今年七岁,小?儿子一看就不乐意了,扁起嘴来叫道?:“爹爹你怎么又要给隔壁那个哑巴,每回娘做点荤的,你都要分给那个哑巴,我要吃这碗!”
蔡询板起脸道?:“闭嘴,爹从小?教你的礼义廉耻你都吃到狗肚子里了?不许叫他哑巴!”
小?儿嘴皮子也是利索,嚷嚷着道?:“你俩都这么叫,凭啥不让我叫!他又不长嘴说话,谁知道?他叫啥!爹娘你俩隔三差五给他送饭送棉衣,也从没见他给你俩露个笑脸,我看你俩就是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蔡询气得?抄起了扫帚,“你个臭小?子,你再?给我浑说,我打断你的狗腿信不信!”
蔡询扇完了小?儿子,担心面冷了坨了,赶紧把鹿肉面端到隔壁墙上。
乡下的房屋都不大,乡里邻亲间的墙壁都砌得?很矮,踮起脚来隔壁几乎一览无余。
敲了敲墙壁,听到屋里“吱嘎”的开门?声后,蔡询没有?亲手递给哑巴,而是像往常一样放下面碗便快步走了。
蔡询夫妇和乡亲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私底下便称呼他为哑巴,平日里也离得?他远远地,不敢和他多攀谈半句。
哑巴是去岁寒冬时被官差押解来的,据说是杀了不少人,犯了大事才被流放到此?。
寻常流犯被押解来的时候都是两三个解差压着,只有?他身?后跟着十二个解差和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公公。
哑巴原本不住在这个村子,一开始官府安排他住的是大河村。
蔡询他们所住的这个村子叫做枣子村,枣子村中住的多半是当地的村民,乡里乡亲都和蔼可亲,十分好相?处。
而隔壁的几个村子,譬如西面的大河村,东边的井水村中住的多半都是流犯,里面是真正的鱼龙混杂。
某一个绝早的清晨,那位押解哑巴的年轻公公突然敲开了蔡询的家门?,给了蔡询塞了五十两银子。
他没有?告诉蔡询自己和哑巴的身?份,只是托他好好照顾哑巴,帮他活下去。
蔡询猜到哑巴的身?份不简单,但?五十两银子的诱惑更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用十两银子贿赂了大河村和枣子村的管理苦役的役长,帮哑巴换了新的住处,换到自己家的隔壁,这样方便照顾他。
开始的时候蔡询给他送些吃的穿的,哑巴孤僻,不收,也不和旁人说话,杨氏眼看着自己亲手做的东西都被糟践了,恨恨说东西喂了狗也不要再?给这个哑巴送。
蔡询好说歹说才劝的杨氏消气,妇人心软,杨氏也见这哑巴实在可怜——
天可怜见,这哑巴来时正值去岁的凛冽寒冬,他身?上竟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棉衣,一穿就是几个月,蓬头?垢面,冻得?脸颊通红。
他现如今的住处,屋里除了一套又脏又破的被褥,几乎算是家徒四壁,连床棉被都没有?的盖。
好说时日一长,那哑巴不知是不是想开了,东西渐渐都收下了。
有一回杨氏看他身上穿着自己给他做的棉衣,心里还特高?兴,只是在路上见了面他依旧不和两人说话,只低着头?走路,看起来就像块毫无生机的木头。
杨氏夜半就和蔡询说道:“我看他多半是犯了大事才被流放,平日你仔细看着点,没事多和他说说话,莫要叫他寻了短见才是,否则咱们岂不是辜负了公公的嘱托?”
蔡询去了村里的书塾教书,杨氏便在家里理干家务,照顾两个孩子。
眼看天色不早,蔡询将回家,杨氏就开始准备午膳,忽出门打醋的女儿从外面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跑进了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娘,咱们村子里来贵人啦!”
杨氏斥责道?:“来贵人关你屁事,你急什么,急着赶着去投胎?女儿家,需得?坐卧端庄贤淑,仔细又被你爹打……”
蔡小?娘子忍不住打断她娘的数落。
“哎呀娘,我知道?知道?啦!”
又道?:“你可知那来村子里的贵人是谁?当真是好生貌美的一位夫人!我从来便没见过这世上有?这般的美人,像是那灯画儿上走下来的仙子!”
杨氏切着菜嗤道?:“你还见过仙子?”
“当真当真!她还坐着一辆恁大的马车,你猜她停在了何处?”
不待杨氏回答,蔡小?娘子便激动地道?:“停在了哑巴的家门?口!”
“咣当”一声,杨氏手里的刀掉在了案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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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宁推开简陋的木栅栏门?。
院子很小?,墙角堆满了不用的器具,除了正房一间屋子,院子东侧还有?个极小?的仓房。
她走到屋门?口,刚推开门?,屋子里便传来一股浓重的腐朽的潮霉味儿,迫使她掩住了自己的鼻唇。
四下环顾,屋里的情况更好不到哪里去。
大白天屋里却黑黢黢地,没一个人,屋子中间仅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最东侧靠墙上陈设着一张床,床上一个枕头?,一床被褥,窗下摆着脸盆木桶等?日用洗漱器具。
除了这些,屋里几乎称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沈棠宁将脏破的帘子拉开,门?窗都打开透气,而后四处寻找灶台。
找了半天,原来灶台在那间仓房的角落里,但?上面都结满了蜘蛛网,打开米粮罐子,里面也是果不其然一粒米也无。
耳旁传来女人的咳嗽声。
沈棠宁走出仓房,只见东侧的墙头?下立着一个三十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