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插满的一圈粉色芍药,竟全全被削掉了头。
黑衣人冷哼,“把白幽人交出来。不然,这便是你们的下场。”
“诶呦,兵爷,我们这不入流的烟花场所,哪有什么白大侠啊!”老鸨从古鸿意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好声好气地劝和道。
“明月楼若是执意包庇白幽人,你们便等着像这花瓣一样。”
黑衣人说着,他又翻转手腕,啸出龙吟般长长的剑气,芍药花瓣因剑风盘旋而起,漫天清冽香气,黑衣人“哈”一声收剑,再亮出剑时,只见花瓣都串到了剑心上!
明月楼的伶人哪见过这样的阵势,早已惊惶不已,有的搂着抱着缩成一团,有的胆大些,想翻窗逃走,被黑衣守卫一把拎着衣襟扔回去。
古鸿意不动声色地观察黑衣人的剑,那是一把极薄而长的利剑,简直成了一把尖戟,剑柄上雕镂着淡蓝色的月牙。
这个淡蓝色的月牙却有些熟悉,古鸿意思忖片刻,确认了并非亲眼见过,而似乎是听平沙雁师兄说过。
但他可以确认,此人不是赴剑门那晚遇见的黑衣人。那个黑衣人使一把十分普通的宽面铁剑,手掌磨损也与之相匹,绝不会是使这种薄剑的人。
老鸨腿一软,便跪了下来,嘴里呜呜哝哝,“白大侠,那可是白大侠……谪仙一样的人物……他怎么可能来我们这青楼呢,兵爷,兵爷!其中必定有误会呀……”
黑衣人道,“白幽人在不在此处,我们自有分晓。来人,呈上酌骨引。”
语罢,影子一样的两个黑衣守卫风一样簇拥到黑衣人身边,一人托举着一个细腻光滑的瓷盘,上面静静放置着一根粗粝的骨钉,头粗尾细,大概有半个小臂的长度。
黑衣人捏起来这枚骨钉,冷笑道,“这便是酌骨引。世间仅仅两枚,举世无匹。”
酌骨引通体象牙白,真真是骨头磨制而成,然而钉身表面浮动着一层幽暗诡异的绿光。
黑衣人将酌骨引高高举起,环顾四周,朗声:“而世上的另一枚酌骨引,在白幽人的身体里!”
他哈哈笑道,“一年前,白幽人背叛剑门逃亡时,江湖联盟受剑门委托追捕他,虽然最后还是让他逃之夭夭,但,是我亲手将举世无匹的酌骨引打入他体内!”
讲道此处,黑衣人仰天大笑一声,眼睛中满是骄傲,仿佛做了件令山崩地坼壮士死的盖世功绩。
古鸿意念着他剑上的淡蓝色月亮,蓦然记起,他的名号叫作“残月”。
残月是梅一笑的关门弟子,江湖联盟最新锐的影卫团首领。说来,残月与平沙雁师兄还有些过节……
至于酌骨引。老板娘所言,白行玉身上的三道大伤,“第二道,在锁骨,不像剑,应是钉进身体里一个骨钉之类的锐器。”恰好对应上。这个让残月骄傲如斯的酌骨引,到底有何功效?
白行玉死死盯着狂傲的残月,轻轻一笑,眼神复杂。而残月却并未把丝毫目光分给这个一身轻纱的青楼风尘人物。
残月把酌骨引高高抛起,然后伸出一根手指,酌骨引真真横落到了残月的手指上,不停地转圈。
“酌骨引,世间仅仅两枚,一阴一阳,相互吸引。白幽人在哪里,酌骨引不会骗人!”
酌骨引飞速旋转,浑浊的绿光幽幽发亮,终于,酌骨引停了下来,直直的指向白行玉与古鸿意的方向。
残月兴趣盎然的一挑眉,下一秒,便提剑飞到白行玉面前。
酌骨引剧烈颤抖着,反应更加强烈。
“怎么会是个出来卖的?”残月眼尾一挑,疑惑的蹙眉。他死死盯着白行玉,如同看一匹即将到手的猎物,将白行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眼前这个人,长的倒好看,白玉雕刻似的,一双美目,一头墨色长发,作的是标准的青楼装束,残月从没惹过什么风流,见到这号风尘人物,多看几眼便浑身难受,生怕脏了自己的眼睛。何况,此人面色惨白,身子看着也弱,风一吹就倒了似的。
跟那绝世的剑客,天神一样,挥剑震山河的白大侠,毫无关系。
可酌骨引却颤抖的越发激烈,几乎要从残月掌心跳起来。
与之对应,白幽人体内的那枚酌骨引,也应当疯狂跳动起来。
应该痛的白幽人满面痛苦,嚎啕叫起来才对。
只有古鸿意留意到,白行玉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指尖,力度骤然弱了。古鸿意忽然又吃一痛,是白行玉狠狠掐着古鸿意的手背,在寻找支撑的支点一般,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古鸿意瞥一眼满脸疑惑的残月,悄无声息地反手覆盖住白行玉的指尖,将他的手隐藏起来。
残月紧紧盯着白行玉的面颊,却只见苍白的脸上一双无神的眼眸,并无半点多余的情绪。
白行玉也直直的盯着残月,甚至,冲他轻轻笑了一下。只是,那是一个轻蔑的笑容。
残月“呸”了一声,只觉得青楼卖笑的真是恶心,恐污了自己的清正高洁。残月心中爱慕的人只有一个,其余的,都是胭脂俗粉,何况是个最脏的卖笑的!“笑什么笑,破出来卖的。说,你知道白幽人在哪儿么!”
白行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却马上掩埋在空空的眼眸之下。
“他哪里知道呀,兵爷,他就是一死哑巴。”老鸨见状上前,对残月说道,“白大侠怎么可能是他啊。”
残月紧紧锁住眉头,“可是,酌骨引不会有错。”
老鸨跪在残月腿下,哀哀辩解道,“兵爷,不可能是他呀。他是我们这儿最不受待见的,刚卖到明月楼的时候,死活不听话,非要跟客人拼拳脚,他那弱的像根柳枝子似的,一推就倒了,我也劝他安安生生待客,他不听,非要不自量力,跟客人拼打,挨了不知道多少顿打,到现在都是这个死性子。”
老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竟越说越兴奋,眉毛高高的吊起来,
“后来,他这天天拳打脚踢鸡飞狗跳,叫的凄惨,实在是吵人了,客人不高兴,我只好使了个法子把他毒哑了。”老鸨脸上浮现出洋洋得意的神情,真真觉得自己明智。
古鸿意在旁边静静听着,强压着心头一口气,摆出的仍是平静的神色。
“诶呦,兵爷,你看我话都说偏了。白大侠那号,谪仙一样的人物,天神一样的拳脚,怎么会是他这样弱不啦唧的烦人玩意。”
老鸨瞪一眼白行玉,不轻不重道,“你也是真真晦气,把兵爷引过来,累着兵爷就算了,还坏了明月楼一年一度的花朝节,赔钱玩意。当初是看你长的好,才留下你来,真心实意教你待客,不领情的,早该把你踢了。”
残月若有所思,凝视着掌中颤抖不已的酌骨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残月叹了口气,瞥一眼老鸨,语气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