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吧……
垂下眼帘时肩膀都在抖,但等了很久,都没有温热再熨帖上唇腹。
反倒是手腕擦过一阵粗糙的热气。
抬眼,见古鸿意夺过他的手腕,高高牵起,锦水将双泪便竖立于二人中间。
古鸿意凑上他的手腕去吻剑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
很虔诚。
古鸿意不算耻感很高的人,何况吻剑本就是他常年的习惯。他就是爱剑爱的纯粹。
但这是绝世的锦水将双泪。
但这是在那个人面前去吻他的剑啊……
火势似乎还未消散,烙在背后,浑身都烫。森森火海里他提剑堵住自己的唇瓣,是白大侠的奖励吗,是白大侠的认可吗。心乱如麻,什么东西水泄不通,先吻了再说。
白行玉僵在原地,手腕很酸。睫毛颤颤,他怔怔盯着对方赫然红起来的耳朵。
古鸿意好像会错意了。
悬着的心松弛下来了,还好,他们没有干什么太过糊涂的事情。
长舒一口气,他有些解脱地抬头望一眼水红色的屋檐,屋檐上挂着古铜色的月亮。
屋檐滴下夜雨的余渍,仅仅一滴水,正好滴落在他抬起的眼睛里。
又有点酸涩。
手腕垂落。古鸿意放下他的手腕,唇瓣也从剑上收回,古鸿意盯着面前揉眼睛的人,呼吸还是紊乱,眉宇还是凝起。
心里的水泄不通依旧水泄不通。
古鸿意垂眸摇摇头,乱成一团盘根错节的老树根。忽然,气息一滞,福至心灵,便将霜寒十四州从水中一把捞起。
宽剑出水,铮铮鸣响。
古鸿意提剑往墙上狠狠一插,剑入墙体三分,水珠便簌簌滚落,玄铁宽剑洁净如初。
拔剑,古鸿意将霜寒十四州送到他面颊边,目光很烫,却很真挚。
“你来吻。”
他愣了一下,深深蹙眉,不解其中意,但还是听话地凑上前去。
罢了,也不是第一次不理解古鸿意在想什么了。依着他又如何。
月光下纤长睫毛垂下,覆盖住瞳孔的微光,唇瓣轻轻从侧面衔住霜寒十四州的剑身。
古鸿意却觉得心更乱了。指腹不停地摩挲衣袖。
“不对。不要含。”
……
白行玉不轻不重地瞪他一眼。
“不要睁眼。这个时候要专心。……”古鸿意有些茫然地指挥着。
然后,古鸿意便上手去控住他的后颈,指尖插进他的发丝间,把他的头往下按。
迫他吻得更深些。
没有任何功效。看着眼前的景象,心更乱了。彻底搞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了。
呼吸错乱……
月光朦胧……
按着对方去更深的……哪里不对。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们俩有病啊!……不要在老子面前玩这么花……滚啊……”
一声气若游丝但难掩愤怒的声音骤然劈下,在巷间回声阵阵。
你们俩有病啊……
有病啊……
病啊……
啊……
古白二人“唰”一下分开,古鸿意混沌的心立刻清醒不少。
两人回首声音传来处:
黄三尚未死透,呕心沥血地呐喊他们俩有病时,甚至执著地举起指头,指向苍天发了个毒誓。
“你俩永远一对,生同衾死同穴……不要再祸害别人了……”
白行玉主动拽古鸿意起身,两人便走近黄三。
附身,盯。
一齐围观黄三发毒誓的全程。
待黄三骂完,白行玉戳一戳古鸿意的手腕,接过来手掌便写,“你会算命,他发这个毒誓,管用吗。”
目光颇认真。
古鸿意凝眉思索师父如何起誓,便踹一脚黄三,正色道,“你发誓的手势不准。来,这样发。”
古鸿意便蹲下,不顾黄三的挣扎与唾骂,硬生生掰过他的手指,比划出一个形来,又抓着他早折了的胳膊举向苍天。
又提起霜寒十四州一挥,地面破开一个圈,又纵横交错几条弧线,法阵一般,赫然围住黄三。
“爷爷的!你在这做法呢?!”
“再发一遍。”古鸿意一本正经地要求道。
黄三满面疑惑,刚“呸”了一声,便又挨了古鸿意一拳,于是哭哭啼啼地按着古鸿意的要求,哽咽着再发了一遍毒誓,
“呜呜……你们二人……永远不分离……生同衾死同穴……”
发完此誓,黄三翻了个白眼便昏死去。仿佛真的被古大师的阵法献祭了性命。
古鸿意很自然的牵起白行玉的手,颔首看一眼誓言通向的苍穹尽头,此处有月无风。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把黄三的誓言默念了一遍。
永远不分离。上穷碧落下黄泉。
古鸿意心里的拥堵莫名舒畅了许多。
他们的牵手一向是握着掌心,或搭着十指,但此刻,古鸿意感到指尖一阵缭绕、缠绕。
葡萄藤蔓一样。
白行玉的指尖错错地交插近他的指尖。
呼吸一快,古鸿意忽然想起火海里的吻剑,让自己堵得不得了,想要的真的只是白大侠的认可吗。好像比那要多……
不对不对,我坦坦荡荡,毫无非分之想……只是亲了剑而已嘛……
一边捏着眉心苦苦思索,一边顺从地跟着白行玉走出沈巷,走进月光里。夜深,汴京宵禁,人家寂静。
“我们要去何方?”
“回家。”白行玉走得比他快几步。掌心痒痒的温热传来。
“……好。明天记得去西市给葡萄买个更大的架子。……”
声音很温柔。
……
月光如水,两道身影缓缓曳入宁静的夜色。
不远处的水红屋脊上,一个红衣女子支着腮斜倚着,失望地“哈”了一声,便骤然跃起。
“你们剑修都是这样吗?为什么不亲嘴?亲一块铁做甚?”
“也罢,他都是袖玲珑的师弟了,拟人一些也正常。……快开窍吧小衰兰!真教人着急。”
千红一窟凤眸轻挑,一掐腰,灵光一现。
她指尖一捻,一只黄雀便从夜空中如箭穿来,轻盈地停在她的指尖。
“呵,黄雀,替我去找那两个小煤球……”
计划敲定,黄雀便利落飞去。千红一窟哈哈大笑,
“哎……还得是我,给你们俩下一剂猛药。哼。”
千红一窟狡黠地眨眨眼睛。
第40章礼物
*
撤兵途中。
教头将脸颊贴在马儿的鬃毛侧,几下抚摸便将马儿哄安静下来,他侧目瞥一眼知府,“我们便这样草草撤了兵?”
知府在夜间寒风中打了个哆嗦,紧一紧披风,灰白胡须凌乱地飘,可他却“哈哈”笑几声,慢悠悠道,
“剿匪,已经剿灭了嘛。足够你我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