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打算出去找古鸿意。
“咚。”有人敲门。
“小白,换好衣服了么。我带了毒药师师兄。”
白行玉跳下床给二人开门。
毒药师点头向小白问好。
喔。昨晚在小船上,他说毒药师师兄有办法帮自己接上手脚筋。
他告诉毒药师自己的身份了么?
毒药师看出白行玉的疑惑,淡淡解释道,“我教的衰兰作画。”
……原来如此。
毒药师让白行玉坐回床边,自己半蹲下去,托起他的手腕。
毒药师捏着青色的手腕,沉吟一番,慢慢开口,“你经脉大乱,又支离破碎,酌骨引反倒将你暂时固定住了,就像拿钉子钉住一般。”
他正视白行玉,交代道,“我先帮你把手脚筋接上,再说拔酌骨引。”
说这一番话时,总觉得有些残忍。毒药师垂下眼,轻轻叹气,眼前这个人真是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自己能做的,只是一点一点把他拼起来。
白行玉坐在床边,颔首,朝毒药师点头。
“不会疼。放心。”毒药师特意看一眼同坐在床边的古鸿意。
“只不过,小白大概得睡一会儿。”毒药师又一声喟叹,经脉乱成这样,只能凭外力强行扭转、拼接,那么神志不能清醒。若清醒,只会得无边的痛苦。
“要睡多久。”古鸿意抬眼问。
“不久,要小半年。到下雪的时候,差不离能醒来。”毒药师答。
古鸿意蹙眉,把不顺的气息压下去。半年……
这十五日,简直漫长得像十五年。他不想再等半年。
古鸿意刚想开口,想说,“那就明日成亲,后日再接手脚筋”,毒药师却打断了他,眼神幽幽,
“这半年里不能同房。小子,你记住了。人家经脉正乱着呢,你可不要……”
“师兄你误会了……”
古鸿意耳朵很快红了,想反驳,却不知该如何说。
手背覆上一阵温热。白行玉抓住了他的手。
古鸿意偏头,看见那双清冽的眼睛亮亮的。
“银汉三”。白行玉往他手背上写着。
古鸿意便会意,白行玉给自己买的“好东西”,也是到下雪的时候才能做好。
“婚期,我们想想。”古鸿意看着他的眼睛温声说。
“嗯。”对方点头。
毒药师看那两人并肩坐在床边,自然地相互覆着手,呢喃细语。毒药师觉得自己很明亮。
毒药师叹气,朝古鸿意伸出手掌,“小古,我的那三个铜钱呢。”
他全身家当一共就五个铜钱,昨日大方地把其中三个借给古鸿意算卦。
古鸿意垂下眼帘,诚实回答,“师兄,抱歉,我昨天醉着,……拿剑劈碎了。”
毒药师张张嘴,淡淡疑问,“为何?”
“……因为它们算出来了凶卦。”
毒药师淡淡地转身离开了。但他把门碰得很响,很哀怨,为那三个铜钱默哀。呜呼哀哉。
毒药师走后,古白二人坐在床边许久。
白行玉偏头盯一眼古鸿意,见他眼神乱乱,口中念叨着什么,便凑过去听听。
他念念有词,什么宿敌……妻子……
古鸿意的神色看起来很震撼,很迷茫。
白行玉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让他回过神来。
古鸿意“奥”了一声,摇了摇头,先不想师父那深奥的箴言,有正事。
“还你这个。”
古鸿意起身,去拿了个什么东西,抱着它重新回到床边坐下。
清亮的银辉。
白行玉怔怔伸手接过来自己的面具。完好如初。伸手抚过,隐约能感受到霜寒十四州划破的裂痕,但拼接得很仔细。
天下第一大盗,你又从哪里找到的这个?
古鸿意一本正经,“我师父在路边捡到的。”
白行玉:……
这么随意。还以为又经历了一场流血呢。
也好,平安就好。
不过,他师父本就是盗圣、神算子,云游各山,居无定所,梅一笑追杀他几十年均无果。
公羊弃在白行玉心中是一位神秘而伟岸的高人。
只不过把古鸿意养得有点神神叨叨的,小迷信。不对,有时候简直像江湖小忽悠。
他抱紧失而复得的面具,心中一条一条数着:锦水将双泪找回来了,面具找回来了,自己的手脚筋马上就要接回来了……
他真的被古鸿意一点一点拼好了。
“古鸿意,婚期定在我醒来后吧。”他抓握住古鸿意的掌心。
那时候,自己武功也恢复了,一切都圆满了。
自己是作为完完整整的白幽人嫁给他的,而不是破破烂烂的白行玉。
而且,那时候,银汉三也制好了那件……他想在成亲那天亲自给古鸿意戴上。
一切都圆满。
他抬眼看古鸿意。
古鸿意却在蹙眉。
他总觉得这种神情,很……不安。
“过来。”古鸿意垂眸沉声。声音很温柔,但语气有些发飘。
他没动。古鸿意却压了过来,把他压在怀里。
两个人都失去了支点,抱着向床上倒去,压出一片凹陷。
但谁也没松手。静静地给对方一点体温。
古鸿意埋在自己的颈窝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不想再……”
古鸿意说的是“我不想再等。”
“我害怕。”这句话轻得完全听不见了。
白行玉没有推开他,只是拉起他叩在自己背上的手掌,“我醒来后,你就能和我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了。”
这是衰兰送客手救风尘的初衷。
毕竟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早些晚些结婚应该是无所谓的吧。
他以为古鸿意会高兴,那双黧黑的眼睛会亮晶晶的,快意地应答:好。
古鸿意从他肩窝里抬起头,睫毛扫着他的脸颊,很颤。他偏偏头,却看见那双黧黑的眼睛很黯淡,没有半分想象中的欢欣。
“你想等到那时候再成亲。”古鸿意轻声问。
白行玉点头。
“……好,我听你的。今日把婚书打了。”
“嗯。”
一切说定,他便伸手把古鸿意从自己身上剥下来,两人隔开半个身子的距离,这样躺着舒服些。
?古鸿意又蹙眉。
两人侧躺着,古鸿意半个面颊埋在被褥里,皱着眉心盯他。那眼神很肃杀,没错,确实近似肃杀,要把人吃下去一样。
他被盯得难受,冷笑一声,便也皱眉,伸手想戳对方的美人尖。
真是不明白,古鸿意在不高兴些什么,今天他整个人都神神叨叨的。
手腕刚伸出,尚未触碰到对方的眼睫,便被一把夺过,古鸿意三两下把他双臂捞起,折在床上,静静看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