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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挚在心中感叹着,瞧着窗外随风晃动的竹林,又煮上一壶茶。
茶水沸腾后,冒出热气,在白雾氤氲中,车挚朝着花绍婴看去,“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找到江随山。”
清河大陆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当属清歇处,而这清歇处,又恰巧握在他另一个徒弟的母亲的手中。
江随山这次去了这么久,想必已经找到了陈映澄,但却没能把人带回来……看来这两人之间的确出了问题。
一直待在这里车挚也是心急,江随山这个小白眼狼不给他报信,他就只能把自己的消息放出去。
车挚对花绍婴低语一番,对方眼前一亮。
隔日,车挚私闯千鹤山禁地,身受重伤,已被赤日学院幽禁治疗的消息便传到了极岛,紧接着便传到了陈映澄和江随山的耳中。
车挚修为尽失的事情陈家早已知晓,骤然听到这个消息,陈家众人担心不已。
陈正澈身为赤日弟子,最了解内情,“车城主在学院时就树敌无数,现在没了修为,肯定有一堆人等着报复他。”
陈元覆:“他们胆子也是大,明知城主是小雀的师父,还敢做出这种事情。”
陈映瑜:“祭剑大典未成,多少人等着江随山回去成礼,赤日学院做出此举,是为了逼江随山回去。”
沈婧看一眼陈映澄旁边沉默不语的江随山,眸光动了动,轻轻摇头,“你一直待在这里,总不是个办法。”
陈映澄却持不同的意见,作为车挚的徒弟,她了解车挚,这主意多半是他自己出的。
不然不可能昨天他才受重伤,今天消息就通过清歇处传递给了他们。
赤日学院中,知晓清歇处幕后掌权人,又清楚江随山和他们家关系的,也就他一个。
看来师父也是思念他徒弟了,竟然以身入局,想出这种损招来。
如果这次的戏没能将江随山逼回去,那么下一次便是真的了。
就冲着他身上的胜天剑,赤日学院的人也不会放他在外逍遥。
陈映澄歪头看了江随山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两人视线交汇后,他又将头低了下去,似有逃避的意味。
“娘说的没错,你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陈映澄没有拆穿她师父的小心思,而是决定顺着他的心意,也成全她的愿望。
她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了,片刻后,其他人四散而去,厅堂中只剩下她和江随山。
他还是低着头一眼不发,陈映澄上前一步,他便后撤一步。
“江随山。”陈映澄叫他的名字,顿了顿,又道,“小雀。”
他终于抬起头来,眼尾泛红,“小姐,我不想走……”
这一次躲避视线的人成了陈映澄,她侧目看向旁处,语气冷淡:“不是要赶你走,我也要回青宝城去。”
“真的?!”
他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即使是在余光中,陈映澄也能感受到他雀跃又期待的情绪。
想了数日的措辞,在这一瞬间有了动摇,陈映澄低头,竭力忽视他的目光:“是,我想回青宝城了,见到你之后就想回去。”
“小姐想和我一起回去?”他走上前来,激动地抓住她的衣袖,“澄澄,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不……”陈映澄闭上眼睛,咬牙忍住眼泪,“我回青宝城,你回赤日城。从今以后,你是江随山,我还是我……江随山,我们到底为止吧。”
“……”
衣袖上的手骤然垂落,他踉跄地后退几步,开口时带上了颤音:“为什么?你还怕我吗,还分不清我和梦里那个人吗?”
“……不怕了。”陈映澄摇摇头,平静道,“但其实你我心中都清楚,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我在你身边,再也感受不到从前的快乐,只觉得沉重。”
有些事情他能感受到,陈映澄也知道,二人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口,他便可以装作不知道,继续待在她的身边。
可是一旦将这些事情摆到台面上,对两人而言就是血淋淋的,无法忽视的伤口。
他们没办法再给彼此幸福了。
“貌合神离”这个词,陈映澄从没想过会发生在她和小雀的身上。
可它的的确确发生了,两个人身上都长满荆棘,即使内心是相爱的,可是一旦靠近也只会伤害彼此。
“我想回青宝城去,因为那里有我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伙伴,可我不能带着江随山回去。他们只知道我的丈夫是小雀,知道赤日学院的新掌门叫江随山,却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不想因为你的名声受到过多的关注。”
“陈家这方小小的池塘,容不下你这条真龙了,你应该……”
“别说了!”江随山厉声打断她,语气几近崩溃,“你不喜欢我了吗?澄澄,你只要回答我这个问题,你不喜欢我了吗?”
喜欢的。
“是的,不喜欢了。”
想和你一直待在这里。
“和你待在一起,我觉得很累。”
如果你一直是小雀该多好。
“你是江随山,不是小雀……也多谢你是小雀,能放过陈家。”
她不想和江随山扯上关系。
“可我不想和江随山扯上关系。”
“……”
陈映澄的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平静地说完这些话,嘴巴好像不受控制一样,明明都是她之前想过无数次的话语,说出来却觉得如此陌生。
江随山没有回应她,陈映澄一直低着头,脖子发疼,好像要硬生生地被低断。
她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像个绝情绝义的胆小鬼。
从前她觉得男主冷心冷情,现在看来她才是最渣的那一个。
四周寂静得陈映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心脏好像在不停地膨胀增大,挤压着胸腔,挤压着体内的器官,一直抵达喉咙,她头眼昏花,忍不住想要呕吐。
快说些什么。陈映澄心想,他们不能一直这么安静下去。
至少该给她一个回答。
就在陈映澄快要忍不住捂唇的时候,江随山终于开口。
“好。”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便转身离开,脚步声急切混乱,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呕——”
陈映澄弯下腰干呕,流下来的只有眼泪,在地面砸出一片水渍,将她的视线变得模糊。
难以言喻的黏稠的情绪,糊满她全身的脏器,陈映澄想把那些东西吐出来,但除了眼泪越流越多,连哭声都无法发出来。
她想过许多分别时要和他说的话,祝他万事胜意,祝他一路顺风,祝他平安顺遂。
但就像她从没想到小雀就是江随山一样,他们的分别也没和她预想中那样淡然释怀,最终寂静又潦草地收场。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