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芜赶到孤儿院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闹哄哄的,柳大志被人托扶着,挣着要往地上跪,嘴里还在喊着,“我的命好苦啊,我的女儿不认我……”
孩子们已经被大人带回了房间,但好奇是他们的天性,有不少人都扒着窗户,探着头往院子里看。
院长一看她来,一扫之前的郁闷烦躁,语气激动又难掩无奈,“小星,你看这……”
柳大志的无赖与难缠,程芜是见识过的,因而也理解院长的为难,只歉疚道,“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让他走。”
柳大志心里清楚,一旦从这里离开,她估计又要躲着他,他的目的就达不成了,必须先得到她的承诺才能放心离开,所以他嘴里囔囔着,“我不走,你不管我我就不走……”
一边说一边还往地上赖,就是不肯离开。
其他人没法,又不敢随意动手,只能看着他倚老卖老,在孤儿院里撒野。
程芜没那么好脾气,当即威胁道,“你要是不走,我就报警,让警察来,到时候就不是拘留这么简单了。”
柳大志不是吓大的,知道警察不会无缘无故地抓他,但进警局问话肯定会耽误时间,一来二去的就会误事,赶紧麻溜地起身,一脸谄媚地凑到她身边,“你要是答应给我一笔钱,我马上就走。”
一听这话,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微妙。
柳大志口口声声要修复父女关系,但这般无赖作派,还有开口提钱的行径,任谁都能发现不对。
柳大志也意识到自己前后矛盾的行为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脸上微微讪然,但他也没办法,之前联系他的人现在已经不接电话了,连说好的钱都没给他转,要是再没有钱,他就活不下去了。
他不得不找到他这个便宜女儿,住那么大的房子,又有一个有钱老公,她肯定有很多钱。
只要她肯给钱,他那些赌债就能全部还清了。
于是他假意为难道,“你也知道你妈妈要治病,我要是拿不出这笔钱,她就得死在病床上,你难道忍心见死不救吗?”
据程芜所知,冯橙的确重病在床,之前也确实欠了一些医药费,但一笔巨额诊费打进医院账户之后,冯橙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有效治疗,情况好转,不出意外的话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些,程芜不相信,身为丈夫的柳大志会不知道。
既然他不肯离开,程芜也不会再留情面,来之前她已经报了警,相信过不了多久警察就会到。
正想着,几名身穿警服的警员从外面走来,要求他们配合调查。
最后,程芜作为举报人,跟柳大志一起被带回警局。
在警局调解的过程中,警察又接到举报,柳大志涉嫌聚众赌博,需暂时扣留,无法离开。
至于程芜,只要家属签字,就可以离开了,她正想着给薄靳司打电话,门就从外面推开了,林清漓走了进来,
司机还在外面等她,所以一从警局出来,程芜就准备跟他告别,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薄靳司从车里出来。
进警局的事,司机不敢隐瞒,薄靳司也不想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所以一得到消息,就急忙赶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看到本不该出现的林清漓,薄靳司眼露不悦,像是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警惕地露出尖利的獠牙。
“我正好在这附近,看到她被带进警局就过来看看。”林清漓面色温和,似是疑惑,“薄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薄靳司没有说话,名义上程芜还是秦砚风的妻子,但凡跟他走得近一点都会付出流言,但男人的敏锐直觉告诉他,在林清漓面前,他无需遮掩,最好是直接宣示主权。
所以他没有回答,只是站到程芜身侧,一只手搭上她的腰,不经意地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程芜回望了他一眼,笑得甜蜜而璀璨。
看到这一幕的林清漓面色不变,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让人看不清。
程芜毫不犹豫地跟着薄靳司走了,走之前,她礼貌地跟林清漓告了别,至于薄靳司,则是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
一直到两人坐车离开,林清漓都站在原地,沉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车消失在拐角。
离婚冷静期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
季如洲出国了。
国外有一家权威的医疗机构,专门匹配高性能的假肢,在衡量身份状况的基础上,可以最大程度地匹配轻便省力且舒适的假肢,减少损耗。
动身之前,季明礼以他的名义约见了程芜,希望她能跟季如洲一起出国,季家会负责两人在国外的一切需要,但程芜以离婚为理由拒绝了。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没有什么比离婚更重要。
季明礼显然也很清楚,跟季如洲在一起,她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所以他没有强求,只说之后会安排她再出国。
而在这之前,柳大志聚众赌博审定中,柳月言为这事找到程芜,希望她出面帮忙,再怎么说柳大志也是他们的爸爸,不能让他在监狱里面待着。
程芜本来就反感柳大志的为人,他被拘留,她只觉得苍天有眼,怎么可能主动帮他。
柳月言再一次见识到她的无情,对她颇有怨言。
终于,30天冷静期到了。
民政局门口,程芜见到了穿着整齐的秦砚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即便是离婚,他也不肯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颓废。
这才是他,程芜想。
不是那个潦倒到彻夜买醉的失意人,而是这个意气风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上位者。
从民政局出来,秦砚风问她,“去哪?”
两人都很平和,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相看两厌,仿佛结婚的那段日子早就成了过去,谁也没放在心上。
程芜不想跟他再有交集,所以婉拒了他要送她的提议,目送他的车离开,随后走向早就等在一旁的另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