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芜想过陆绮找上自己的原因,也许是希望她离开,不要耽误薄靳司的未来,毕竟他们俩的身份天差地别,却没想过陆绮转身将自己带到了薄家丧礼上。
丧礼是为薄文昌办的,那个在薄家家宴上对她释放善意的爷爷,想不到是他去世了。
在意的亲人过世了,薄靳司一定很难过吧。
程芜忍不住担心他的情绪,同时作为晚辈,她也想为爷爷上柱香。
“你不能去,会被发现的。”在她做出出格举动,引人注意之前,陆绮阻止了她。
程芜疑惑,既然不想让她被发现,为什么还要带她回薄家?
陆绮并没有对此做出解释,只是低调地带着她远离了人群。
直到被人捂住口鼻,意识不清之际,程芜才意识到自己又被盯上了……
彻底昏过去之前,她似乎看到了林清漓那张疲困憔悴的脸。
好像瘦了……
*
好吵……
什么声音?
“汪汪……汪……”
哪里来的狗?
意识逐渐恢复,程芜撑起上身环顾四周,自己的双脚被铁链拴住,连在一根铁柱上,脚一有动静铁链便哗哗响。
在身体的右后方角落有一只表情凶狠的恶狗,像是饿狠了,那狗喘着粗气,贪婪而专注地盯着她,眸光发绿,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程芜毫不怀疑,如果不是铁笼隔开了它,早在她昏迷之际,它就已经一口咬上她脖颈,将她当成食物啃食殆尽。
这里像是废弃的农仓,因为年久失修,屋子一角已经坍塌,受雨水侵蚀,留下了断壁颓垣。
从破损的一角向外望去,可以看到灰白的天光和隐约的树影,属于城市标志的斑斓霓虹在这里看不到丝毫踪迹,让人忍不住怀疑昨日的灯红酒绿究竟是不是一时的幻象。
耳边的犬吠声还在激情张扬,程芜却已经失了精神,两条胳膊边打颤边伏回了地面,肚子里空落落的,以至于她也分不清这份乏力到底是源自饥饿还是又被下了什么使神经疲软的药。
仓库荒废已久,地面积了多年的尘灰,程芜甚至能感觉她躺下的那一刻,身下隐隐下陷,然而她已经顾不得干不干净了,人质是没有挑剔的资格的,力气能省一点是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被人推开,“吱呀——”
程芜倏地睁开眼,脚步声渐近,来人用丝巾包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空气闷热而湿黏,她却穿着长袖衫和遮腿长裤,手上还戴着不透光的手套,一丝不露。
看到这装扮,程芜蓦地想到一个词——做贼心虚。
对方却远比她想的要坦然,甚至还有心调侃,“你倒是自在。”
语气莫名,似夸奖似讽刺,程芜一时难以分辨,然而联想到两人绑匪与人质的身份,程芜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秦砚溪的确在讽刺她,几乎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她便控制不住地全身发抖,废弃的仓库,任人宰割的脆弱女人,狠厉的犬吠声,还有燥动的空气……完美构建出她记忆深处那个永远无法逃离的噩梦……
每出现一个疑似“熟人”的人,程芜都不免要问上一句,“你是谁?”
然而这次,对方的反应来得比之前任何一个人都要激烈,“哈哈……”
“我是谁?”她语气突然变得凶狠,眼眸里射出怨毒的厉光,“你怎么敢忘了我是谁?”
她每日每夜都会被噩梦惊醒,仿佛活在地狱,始作俑者却问她是谁……
“我是来向你讨债的。”沙哑的嗓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她暗暗发誓,她要这个人死,一定!
程芜不知两人的恩怨,也无法理解她的恨意,只能看着她一步步朝铁笼走去。
秦砚溪握紧了手心,这个地方是她让人找的,没有让家里人知道,她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程芜也尝尝被恶狗噬咬的滋味。
然而当她离铁笼还有一丈远时,却怎么也迈不开下一步。
那只恶狗没有发出声音,随着她的靠近一步步放软了视线,仿佛在蛊惑人心,教唆着人放它出笼。
然而一旦出笼,下一秒它就会露出锋利的爪牙,咬上人的脖颈……
想到这,秦砚溪后退了一步。
亲手放出一条恶狗,无异于自寻死路……
她其实有想过带人来,但最近风声紧,哥哥又把人手都派出去了,她不得不亲自动手。
很快,秦砚溪回到程芜跟前,冷哼了一声,“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你可没这么幸运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芜不知道她从打算放狗到选择放弃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历程,但真要说“放过她”,至少也给她留点东西吃吧?不然不等被狗咬死,她已经先饿死了。
然而秦砚溪并没有听到她内心的呐喊,在听到她开口叫她之后,她走得更快了。
大门重新被锁上,从露天一角望出去,已然天光大亮。
好在秦砚溪并没有完全打算把她饿死,很快就让人送来了饭食。
送饭的人是附近的一个老妇,双耳失聪,眼睛也不大灵光,许是事先被交待过,老妇见到仓库的情况并没有多意外,也没有开口多说一句话。
程芜接过碗,顾不上自己手脏,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整碗饭,还打了一个饱嗝。
期间程芜试图与她沟通,都被她无声拒绝了,摆明了不给她打探消息的机会。
就这样被投喂了几天后,秦砚溪终于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