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子弹从目瞪口呆的马列耳边擦过,径直向干天雷飞去。马列本来以为天降好运,在这荒无人烟的山沟沟里竟也能拦到顺风车,满脸喜悦的马列在看到窗口伸出来的黑漆漆的枪口时,一颗心从高高的云端直坠深深的谷底,整个人彻底惊呆了。
马列只听耳边“嗖”的一阵急风刮过,待马列回过神来,只能看到吉普车的车尾。马列彻底清醒,急忙回头向身后的干天雷看去。只见干天雷一动不动地站着,双眼瞪着前方,但眼神毫无焦点,在心脏处赫然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冒着丝丝轻烟。马列的脑子一片茫然,整个人都愣住在了原地,直到马列放大的瞳孔中,干天雷的身影笔直僵硬地整个向后倒去,消失在了马列呆滞的眼睛中。马列突然感到脑中一阵轰鸣,赶紧掏枪向吉普车打去,隔着吉普车扬起的浓厚的尘土,马列只能依稀看着吉普车的车尾渐渐远去,直致消失不见。马列双眼通红,愤恨地咬着牙,徒劳地连开了几枪,慌忙奔向干天雷。
马列扑通一下跪在干天雷身边,伸出的双手在半空中一滞,暗吸一口气,犹如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抱起地上的干天雷。马列看着毫无生气地干天雷,心下猛地一沉,犹豫着伸出颤抖的手,慢慢靠近干天雷的鼻孔。
马列突然瞪直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一愣,手指瞬间僵在了干天雷的鼻孔处。不知过了多久,马列发疯般地猛然抱起地上的干天雷,撕心裂肺地嘶吼着,一边不停地摇晃、拍打着干天雷,一边绝望地哀嚎道:“雷哥,你醒醒,你不能死,我们还要去一块找小暖,雷哥,我一个人做不到啊。”马列多么希望干天雷向之前一样,突然睁开眼大骂自己一顿,但如今的干天雷任凭马列如何折腾哀求却纹丝不动,安静如初。
马列不知哀嚎了多久,渐渐平静下来,双手却一直紧紧抱着毫无声息的干天雷,愤狠地看向吉普车消失的方向,双眼通红地怒吼道:“程耳,我操你一万代祖宗。”
顾钢和杨晓蕾的车停在路边,两人站在车边沉默不语。顾钢的担心地看着杨晓蕾,一刻也不曾移开目光,他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却比任何人都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语言有多么的苍白无力。此刻顾钢能做的除了默默陪在杨晓蕾身边,别无其他。杨晓蕾略低着头,平静不语,从表面看似乎与平时没有丝毫异常,只是眼神再也不复往日的冷静沉着、精明干练,只有深藏的悲痛与茫然的空洞。她似乎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周围的一切都感受不到。两人不知站了多久,顾钢看着杨晓蕾的样子,心下越来越担忧,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顾钢耳边传来一个有丝哽咽沙哑的声音:“给我支烟。”
顾钢有点惊讶地看了看杨晓蕾,犹豫片刻,终是递给了她一支烟和火机。
杨晓蕾将烟放入口中,极力压抑的双手仍然不停地颤抖着。杨晓蕾接连按了几下却怎么也打不着火机。
顾钢看着杨晓蕾抖动着双手,勉强握稳打火机,但火机的火星不断闪现又灭掉,杨晓蕾却固执地越来越急躁地不停滑动着打火机的滑轮开关,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眉毛渐渐紧蹙,紧紧抿着嘴唇,眼神中涌上越来越浓的愤恨之色,拇指滑动打火机滑轮的频率越来越快,手劲儿越来越大,满脸的倔强与不甘,似乎在和打火机执拗地争斗着什么。顾钢看着杨晓蕾渐渐发红的大拇指,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杨晓蕾整个人一怔,滑动打火机的拇指无力地一滑,“啪嗒”一声,火机从杨晓蕾的手上跌落地面。顾钢伸手到车里拿出卫星电话,突然一个立正,表情严肃。
顾钢:“是。”
前后三秒钟,通话完毕,顾钢挂断电话,背对着杨晓蕾,不用看顾钢也能感受到杨晓蕾灼热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顾钢没有回头,沉声道:“毁灭者刚刚完成任务,上级命令我去回收遗体。”
杨晓蕾眼中仅存的一丝明亮,在听到顾钢的话后彻底熄灭,无力地缓缓垂下了头。
顾钢转身,毫不意外地看见杨晓蕾眼神中的死寂,就好像整个人所有的希望与热情都被抽走,浑身都散发着悲凉与绝望,没有半丝精气神。
顾钢注视杨晓蕾良久,轻声问道:“小蕾,你恨组织吗?”
杨晓蕾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军纪如山,人人平等。我只恨小飞太莽撞。”
顾钢不忍地劝阻道:“小蕾,你别去了。”
杨晓蕾闻言像被突然惊醒,猛然抬起头,眼中含着雾气但却异常倔强与明亮,一脸决绝道:“我要去,小飞没有亲人了,我就是他的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