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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先生的目光中流露出激动和欣喜。

缓刑会消解掉人铤而走险越狱的冲动。

为了这段确定的幸福光阴能持续下去，商人肯定不会再冒风险，去向教会告发这段遭遇了。

他会活在这偷来的十一年的家庭生活中，有妻女长相伴，只在偶尔思虑未来时，会让心头蒙上阴霾。

但是，等到女儿们快长到十八岁，当结算的日子即将到来，女儿将被夺走，妻子寿命难卜，那时的史密斯先生，想必，会非常恐惧绝望吧。

那种绝望，能比得上当初芳汀以为要被夺走子女时的痛苦吗？

“尊敬的神使，”史密斯先生揣度着对方的喜好，“您因我们伤害他人的过错而降下，那么，如果未来十几年我施行仁善……”

埃丝美拉达冷声提醒他，“不要再讨价还价了。”

史密斯先生立刻噤声。

对方没有直接否认，这微妙的态度令他的心底暗暗燃起了希望。

哪怕这可能是他的奢望妄想，但只要这有一分可能成为未来与对方议价的资本，他愿意在接下来的时光中尽全力去行善赎罪。

火焰从埃丝美拉达的身后升起，连绵不绝，串成了一面巨大繁复的图案。隔着镂空的图案，还能望见那团诡异的黑影仍在变幻形状。

史密斯先生先前与对方议价的勇气，在交流中逐渐产生的对方通情达理的印象，在此时，被这威严恐怖的场面再度夺走了。

煌煌的火光在法阵上跳动亮起，映着史密斯先生失神的脸。

他死死抱着昏睡的史密斯夫人，睁眼看着那使他心智动摇的场景，不知何时就沉入了疲惫痛苦的梦乡。

今朝枝头的雀鸟格外吵闹，珍妮和苏珊姐妹很早就醒了。

她俩藏在被窝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话，笑闹成一团，滚来滚去。

仆人也很早来唤她们起床，并带给她俩一个好消息。

父亲终于从最近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母亲的身体也有所好转，今天他们全家将久违地集体出门去教会做礼拜。

姐妹们再三向仆人确认了这个消息的真假，然后激动地抱在一起，互相掐掐小脸，然后各自捂着痛得通红的脸蛋，嘿嘿笑了起来。

她俩快速洗漱，换好衣服，急不可待地冲去了起居室。

奇怪的是，埃丝美拉达小姐并不在。平日她很早就会起来，在这里晨读。

珍妮和苏珊没有困惑太久，因为母亲出现了。

史密斯夫人还穿着睡服，眼神惺忪，精神劲儿却比往常都要好。

她将扑过来的俩姐妹挨个抱起了一遍，然后放下，冲到楼梯边朝下喊，“威尔逊，威尔逊！”

父亲拿着报纸，从起居室的下层小厅走了上来，“什么事？”

父亲亮相的状态就没那么好了。

珍妮和苏珊互相推推，珍妮偷偷用眼神示意妹妹去看父亲脸上的黑眼圈和额角的伤痕，苏珊抓抓小辫子让珍妮留意父亲那明显梳得没平时整齐的头发。

“怎么了，爱丽丝？”父亲如平时一般温和地问。

史密斯夫人已经彻底被转移了注意力，“你又怎么了？”她快步走过去看看先生的头发和脸，又仔细地将他的手捧了起来。

女孩们这才发现，父亲有两根手指上缠着绷带。

输给妈妈没什么大不了的，珍妮捏了捏感到气馁的苏珊的手，给她鼓励。

“没什么大碍，”史密斯先生说道，“一点生意上的小事情，与合伙人起了争执。”

见夫人气势汹汹，想要找机会去公司给对方找茬的样子，他立刻转开话题，“刚刚怎么了？为什么叫我？”

史密斯夫人啊了一声，满是懊悔，“我是不是日子过懵了？怎么办！原来珍妮和苏珊都已经长到这么大了，我居然只给她们安排了一位陪伴的家庭教师！”

她急切地说道，“我得尽快给她们安排启蒙教师才行，太晚了，太晚了，还有舞蹈和音乐，如果她们愿意学，得尽早带她们入门……”

“我们可以进琴房了？”苏珊激动地插嘴，被珍妮不满地捏了捏手。

“当然，你们要是感兴趣，再不练就晚了。”史密斯夫人弯腰抱了抱她们，又细看她们的手掌发育情况，“怎么一不留神，你们就长这么大了？都怨我。”

“启蒙教师就不用了，她俩都已经识字了，”史密斯先生在夫人的身后说道，“舞蹈、音乐和礼仪的课程由你来安排。”

“今后我会处理好工作，每晚准时下班回家，”他对两位女孩说道，“晚餐后的时间里，你们到我的书房来，学习算术。”

一大堆未知的功课即将到来，但两姐妹没有任何忧虑。

在过去两位家庭教师的引领下，学习对她俩来说从来都是件快乐的事情。

“太开心了！”年纪较小的苏珊轻声叫道，“今天发生的都是好事，我要赶紧告诉埃丝美拉达小姐。”

珍妮的心情也同样激动，她疑惑地发问，“埃丝美拉达小姐今天怎么这么迟？”

母亲的面色也透着迷惑，父亲走过来说道，“她原本就是商人，现在丰穗城这边的生意做完了，又有了点其他事，今早就离开了。”

苏珊的脑袋耷拉了下来。

珍妮急忙问道，“她去了哪？她以后还会再回来吗？”

史密斯先生面色阴郁，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和芳汀小姐一样，我们都来不及再见她最后一面。”珍妮伤心地说道，“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史密斯先生正想弯腰安慰她，就见到苏珊啪的一下打了珍妮的手。

“不是我们的错！”苏珊理直气壮地说道，“埃丝美拉达小姐说过的。”

珍妮愣了愣，不计前嫌地握住了苏珊的手，“是啊，不是我们的错。我们要……”

两个女孩交流了下彼此的眼神，“互相帮助。”

史密斯先生怔愣地看着这两个女孩的默契关系。原来，不止夫人，就连他都错过了女儿们的成长过程。

没关系，他还有，“时间”。

他在心中苦涩地咀嚼着这个有期限的词语。

“埃丝美拉达小姐一定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才匆忙离开了。”珍妮已经整理好情绪，转过去热心地安慰起母亲，“我知道母亲您很喜欢她，但是不要太难过了。”

史密斯夫人还记得与那位家庭教师的相识和相处经过，但不知为何，动机和情绪都很模糊。她求助般地看向先生。

苏珊在此时抽泣了一声，眼泪突然掉下来，“可是，我好想她啊！”

“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我想送朵花给她。”

“啊？”史密斯夫人忽然又发出惊呼，她用力抓紧先生的手腕，“我这回是不是病太久了？我的苗圃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