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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数据碎片向【安姆】汇集而来。

一个破碎的人影突然出现了欧也妮身侧。

这里已经是梦境，【安姆】读取到的场景记忆直接复现于其中。

记忆中的人影是个白发红瞳的青年，他爽朗地笑着，很难想象格兰杰家族里会有这样充满朝气的一张脸。

他似乎正在与某位看不见的人影交谈。

但无论说话的语声，还是身侧的谈话对象，都无法被【安姆】读出。

那位青年相当愉快，眉眼弯弯，在走到血壁前时才停下笑语。他低头亲吻了手中拿起的一条红宝石坠链，激发出一道魔纹。

他继续往前，身影消失在血壁之后。

这段不稳定的影像结束了。

【只能还原出这些了。】

【安姆】放下搭在欧也妮手臂上的手指，语气稍有遗憾，【似乎对妳没什么帮助。】

“……不，这让我开眼界了。”欧也妮说，“那个人，是道格拉斯。”

【安姆】顿时想要将手指放回去，借助妮妮的力量再复现一次。

祂忽然理解了人类的一些行为。

明明刚刚所见的一切都好好地储存在数据库里，可祂还是想要好好再当面看清一次那个陷害妮妮的万恶根源，必要时最好再将那个回忆碎片踩上两脚。

欧也妮却有些迷惑。

她的恨意始终存在。对当初那场祭祀之夜的结果，她也不曾有半分愧疚或后悔。

但她印象里那位中年的道格拉斯，固执阴沉，脆弱疯癫，与这份场景记忆中意气风发的面貌完全不同。

“道林，”欧也妮问，“道格拉斯年轻的时候，是怎样的人？”

道林对刚刚出现的幻影视若无睹。此刻被点名时，他的笔尖微微一滞，但并未颤动，没有破坏几乎快要完成的成果。

优美的线条继续延展下去，同样流畅的还有道林的声音。

“道格拉斯年轻时，是公认最优秀的格兰杰。他慷慨热情，聪明友善，无论是等级还是职务都晋升飞快。”

这种性格，是欧也妮从未设想过的格兰杰类型。

“哦？”她挑眉，“比你还优秀吗？”

她好奇道林是否曾嫉妒过对方。

“你对此或许有什么误解。”道林语气平静。

“道格拉斯当时的晋升，曾打破许多藩篱。我从不否认，哪怕在他死后，我依旧为此受益良多。”

但活下来的人是道林。最终成为了最年轻的高级法师的人也是道林。

欧也妮不会说出这样的句子来让道林自傲。她只想问，“那他后来为何变成那样？”

“没有人知道。”道林勾完最后一笔线条，站起身来，活动一下手腕，“最有可能知道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他使整个格兰杰家族分崩离析，但他最特别相待的那个人，是你。”

特别吗？欧也妮说，“他想要杀了我，但没有成功。”

道林转头望她的脸。

【安姆】的声音惊走了道林的目光，【他活该！】

“你问的是他的变化。”道林俯身拾起那张刚画成的法阵。

“可在他身上，有一点始终没变。”

道格拉斯的女儿安静地将视线投注到道林身上。

“道格拉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是整个家族里，最有恃无恐、胆大妄为的人。”

 道林想要为法阵献上祭品，但就在他将要用无形之刃割破手指前，欧也妮突然问，“用头发不行吗？”

道林顿了下，抓住发尾，随手裁下一截。

欧也妮瞪着那整齐束发上仿佛被啃出来的一个豁口，怀疑道林自身究竟有没有审美。为他打理头发的仆人大概会哭。

欧也妮此刻对那些敬业的仆人们充满了愧疚。

道林毫不在意地将自己质地上乘的发丝放到法阵上，用法力浇灌出一道撑开血壁的门扉。

发丝与画纸一同被过热的能量烧糊了。

欧也妮挪开眼，继续先前的话题，“道格拉斯的恃仗是什么？”

她得到的答案是，“他是格兰杰家族的家主。”

“——丰饶女神宠爱着他。”

“丰饶女神的宠爱，”欧也妮重复这个用词，“其具体表现形式是什么？”

“他会得到更多的神谕，”道林看着欧也妮，“他是丰饶女神最重要的代行者，他的所有行事都可以冠以丰饶女神之名。”

“……包括他的遗嘱？”欧也妮问。

“是。”高级财务官简短地答。

当初正是他，准确无误地执行了那项遗嘱。

“你们把那种玩意当成神谕？”欧也妮简直想笑。

“道格拉斯确实做下了许多难以理喻之事，但如果他真的聆听到了女神的声音，他的行为一定能代表女神的某种意志。”

同样因道格拉斯而离开格兰杰家族的道林，垂下眼说道。

【这会儿妮妮才是格兰杰家族家主！】

【安姆】认真捡起欧也妮并不在意的那个名头。

欧也妮可没有什么接受丰饶女神的宠爱、重振格兰杰家族荣光的打算。

在她最需要那个名头的时候，她毫不知情，被道格拉斯的遗计排除在了丰饶教会之外。

她想，所谓的代行者，在行事时应该也会受到很多教会内部规则的限制，否则道格拉斯不用那样煞费苦心，而是可以干脆剥夺她的继承权将她除名，甚至要求丰饶教会直接将她处死。

事实上，道格拉斯差不多就自己动手那么做了。

丰饶教会在人间维护秩序的最高管理者应该还是教宗。格兰杰的家主，更像是替女神监督和传信的信使。

道格拉斯似乎只能向教宗提出行政上的建议。

欧也妮早在听安塞尔介绍教会体制时就觉察到了，教会内部的架构充满了各种相互的监督和制约。

教会因此陈腐，却也因此有序，不会轻易被一两个狂徒颠倒秩序。

但如果丰饶女神能够随时贯彻自己的意志，又何须如此费周折？

“除了你们所知的那一次，”欧也妮向来自丰饶教会的道林坦白，“我从未接到过丰饶的神谕。”

因为道格拉斯的安排，她在过去错过了拉大旗作虎皮的机会。如今的她也并不需要。

欧也妮倒是突然明白了，如今的丰饶教会，为何对她这位新神采取如此暧昧、称得上是宽容回避的态度。

“我也不是祂座下的神使。”

哪怕如今得知了自己真正的出身，哪怕躯骸掌握于他人之手，欧也妮也绝不会给自己认一位主人。

“关于这点，我想你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明确。”

道林说，他曾见过她送给新赫利亚地区主教的那封信件。

欧也妮看向眼前道林打开的那道血色门扉，这座梦境的存在，证明格兰杰家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