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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了验证方式,朱高爔本以为,老皇帝接下来会安排他阅读奏疏,教他处理政务。
结果,老皇帝又一次让他和有燉自由活动。
朱高爔心里憋闷得紧,腹诽不已。
这是不是谨慎得过头了?
看样子,老皇帝是准备等收到朱权的奏札,再做决定。
老皇帝心中忐忑,不见兔子不撒鹰,朱高爔也无可奈何,只能静观其变。
两个孙子,无论那个落败出局,都难免下场凄惨,当爷爷的一想到这些,心肝肺便巨痛不已。
老皇帝想不出万全之策,他迟迟不能下定决心,心存幻想地一拖再拖,希冀奇迹出现,盼着允炆跟有燉、高爔冰释前嫌。
他得让锦衣卫再秘密观察一段时间。
一旦有燉、高爔联手,允炆必败无疑。
都是他的亲孙子,舍不得啊!
但是,朱高爔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买定离手,落子无悔。
权力争夺的双方,前路是互斥的,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朱高爔有苦难言,无奈地听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等事情发酵吧。
正好可以借着空闲时间,出宫去学堂一趟。
自从接管学堂,朱高爔还从未去过。
没想到在学堂门口遇上朱静宜,好久没见,听说耿老夫人病重,她正忙于侍疾。
“姐,姐”,朱高爔挥着手大声道,引来三两行人打量的目光。
朱静宜闻声停下,并未如朱高爔想象中的那般惊喜,眼神躲闪着说道:“你们来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朱静宜说着便急匆匆往相反的方向快速走去。
“那是条死胡同”,徐妙锦小声道。
朱有燉担心被朱静宜听见,忙用眼神阻止徐妙锦。
徐妙锦抿嘴一笑,把下半句话咽回去。
进到学堂的休息室,徐妙锦再也憋不住,一吐为快,“她是在故意躲着咱们”。
朱高爔何尝看不出,但是有什么办法。
每个人都各有各的活法,强求不得。
也许,朱允炆跟朱静宜说了什么,或许是警告,或许是威胁,或许是诱惑拉拢,当然,也可能是三种手段综合运用。
朱高爔若有所思地苦笑了一下,没有出声。
他没权力要求所有相熟的人都像有燉和妙锦这般不顾一切的支持自己。
顺其自然吧。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在乎多添一桩。
朱高爔内心苦闷,想出去转一圈,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他让吴盛陪着去饭厅看看。
看见一群孩子围成几桌,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饭,朱高爔兴致大发,想走过去和他们一起吃。
吴盛见状连忙上前拦下。
也许他觉得学堂的饭菜不够精细,担心咱吃不下,朱高爔听劝地站在一边旁观。
为了防止年龄小的孩子抢不到肉吃,朱高爔规定按年龄分组就餐。
在五岁孩子的饭桌前,一个小女孩瘦骨伶仃,像个干瘪的猫仔,捧着一碗稀粥慢慢地喝。
肉菜端上来,很快被哄抢一空。
小女孩仍旧只是静静地喝粥。
“她是不是不到五岁?”朱高爔指着小女孩问道。
“王爷,豆芽都六岁了,看她长得弱,让她跟五岁的孩子一起吃”,吴盛说着叹了口气,“吃饭挑食,这不吃那不吃,也不会抢,还爱生病,是最费心的”。
朱高爔闻言走近些细看,面黄肌瘦,皮包骨头,明显是饿的,外加营养不良。
学堂的孩子以前从未见过朱高爔,只当他是新来的孤儿,只有少数几个人抬头瞟了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干饭,大部分人似乎并未察觉。
吴盛本想让他们起来行礼,被朱高爔用眼神制止。
朱高爔回到休息室,坐下喝了两口热水,问道:“跟豆芽一样病怏怏的孩子有几个?”
“六个,一个男孩,五个女孩”,吴盛流利地答道。
“把他们全都叫出来,我带他们回王府”。
这些病弱的孩子力气不够,就算想抢着吃,也根本挤不进去。
优胜劣汰那种残酷的自然法不能用在人身上,冷漠放弃很省事,但朱高爔做不到冷眼旁观,任其自生自灭。
他们留在学堂,身体健康只会每况愈下,或病死,或饿死。
养在王府,每人单独一份饭菜,鸡鸭鱼肉、牛奶,换着花样吃,食物供给充足,营养自然跟得上,这样养个三两年,身体便能好得差不多。
吴盛本想劝上两句,见朱高爔主意已定,犹豫了一下便打消了念头。
“有什么话直接说,别吞吞吐吐地”。
朱高爔知道,吴盛真心实意为他着想。
“学堂只进不出,花钱如流水,长此以往,这怎么得了?”吴盛愁眉苦脸地说道。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那些嬷嬷办事不用心,得换了重新找”。
漠视他人生死的恶毒之人,朱高爔绝不会用。
可是,可是,从哪儿去找真心实意对孩子好的善良嬷嬷呢?朱高爔一筹莫展。
豆芽几个人病病歪歪的,其实并非吴盛的责任。
学堂有专门的管事嬷嬷,负责照顾幼童的生活起居,这些嬷嬷都是朱静宜先前请来的。
吴盛平时只负责采购。
只因为,朱高爔让他平时多留心学堂的事,所以对各方面的情况都有所了解。
“这事儿好办,我去找几个可靠的嬷嬷过来,专门管小孩子们的吃喝拉撒”。
徐妙锦见朱高爔一脸愁容,自告奋勇地将这档子事揽在自己身上。
照顾婴幼儿是门技术活,朱高爔自己还是个孩子,碰到这种事自然头大。
“是啊,交给妙锦吧”,朱有燉在旁边帮腔道。
“那再好不过了”,朱高爔乐得当甩手掌柜。
晚上,在菜园。
朱高爔和朱有燉两个人在月下闲聊。
“豆芽他们六个其实是被管事嬷嬷放弃的。有些农家自己孵小鸡,拿到集市上去卖,那些不太强壮的,会被挑出来扔掉,因为抢不到食物,没多久便会饿死,早点儿扔了,能省些粮食”。
朱有燉本不想讲这些残酷的现实,但是朱高爔若竞争储位,比这更残酷的事也得面对。
一旦入局,除了分出胜负,再无别的可能。
“可豆芽他们是人”,朱高爔愤然说道。
“对于那些管事嬷嬷而言,照顾一个体弱的孩子需要多花很多心思和精力,万一孩子出了事,管事嬷嬷很难把自己摘清,所以能躲就躲。”
“而且在这些嬷嬷看来,病孩子不吉利,她们不想沾染晦气。”
“费心劳力半天,万一病孩子活不长,她们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豆芽是女孩子,长得也不出众”。
“好看点儿的能嫁个有钱人,嬷嬷兴许能跟着沾点儿光,不好看的,嬷嬷无利可图”。
“姑娘家,除了嫁入富贵人家,没有别的更好的出路”。
朱有燉一口气说了很多,他想让朱高爔明白俗世中人内心的那些算计。
朱高爔从小生活在皇宫,衣食无忧,平时很难有机会接触这些。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全是为了自己打算”,朱高爔心事重重。
“大抵如此”,朱有燉轻拍一下他的肩膀,“先满足私利,再言其他”。
“即便是这样,我也想做点儿事,让更多像豆芽这样的弱者得到救助,让他们有机会生存下去,健健康康地活着,实现自己的价值”,朱高爔很认真地说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哥哥,咱们一起努力好不好?让天下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丰衣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