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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的一番话让朱允炆内心的安全感陡然提升,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朱高爔坐在一边,快速翻看老皇帝处理过的奏疏。
他有意压着速度,不想引起朱允炆的过多关注。
朱允炆上前阻止道:“弟弟,还是去外面玩吧,这些奏疏都是重要的政务,还要发给六科核对,小心不要弄乱了”。
“允炆不用管,让高爔看吧”,老皇帝出声道。
朱允炆讪讪地走开,落寞地坐回原位。
朱高爔没有理会,继续阅读奏疏。
刚把心放在肚子里,不由得又悬了起来。
朱允炆忐忑难安,祖父这是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要让朱高爔看奏疏?
见朱允炆失魂落魄的样子,朱高爔和朱有燉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太孙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朱允炆心潮翻涌,疑窦丛生,无法集中精力专心整理奏疏,屡屡出错。
老皇帝的神情渐渐不悦,最后实在无法忍受,带着关心的语气开口问道:“允炆是不是还没好利落?要不先回去休息吧,身体要紧”。
朱允炆这才意识到自己错误频出,忙不迭地找补:“谢爷爷关心,孙儿不累,孙儿会用心的”。
老皇帝听后微微点头,继续批阅奏疏。
一直忙到掌灯时分,奏疏仍未处理完,老皇帝担心朱允炆病体初愈吃不消,爱心满满地说道,“允炆回去吧,别累坏了”。
可是,朱允炆显然会错了意,顿时慌乱无措,眼神直往朱高爔和朱有燉身上瞟。
他俩还在这儿,祖父为何单单让我先走?
莫非他们打算私下商议一些要事?
祖父不会真的想让朱高爔取代我吧?
朱允炆不禁恐惧万分,六神无主,退出时差点儿被门槛绊倒。
朱高爔见状,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冷笑,好心当成驴肝肺,朱允炆被可能出局的危险搅得快崩溃了。
老皇帝轻轻摇头叹息,指着剩下的奏疏对朱高爔说道:“赶紧整理,弄完了早点儿吃饭”。
朱高爔应声领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聚精会神,飞快地翻阅归类。
老皇帝嘴角微微上扬,继续埋首批阅。
累了一天,朱高爔夜里睡得格外香甜。
老皇帝有意让朱高爔深入理解他处理政务的思路,奏疏的分类整理便全交由朱允炆和朱有燉负责。
朱允炆以为祖父只是不想让朱高爔跑出去疯玩,才留他在身边看奏疏,因此并未放在心上,与朱高爔、朱有燉还算相处融洽。
孰不知,老皇帝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朱高爔尽快进阶,追赶太孙的水平,以便他俩较量一番,分出高低,然后权衡利弊,做出最终抉择。
储位只有一个,朱允炆和朱高爔中间注定有人落败出局。
数日后,晋王世子朱济熺如愿以偿地回到京师。
刚到乾清宫门口,朱济熺便扯着嗓子大声喊起来,“爷爷,爷爷,济熺回来了”。
吓得黄亮顿时面如土灰,两腿直打颤,如此高声大气,也不看看在哪儿。
老皇帝闻声迎出来,激动落泪,“济熺,我的好孙儿”。
“爷爷”,朱济熺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祖孙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朱有燉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上前打招呼道:“有燉见过哥哥”。
“高爔见过哥哥”,朱高爔紧随其后。
“有燉、高爔”。
朱济熺闻声和老皇帝分开,从袖子里掏东西,“你看哥哥给你们带了什么?”
“最好的鼠须笔,独家定制,全是给聪明人用的”,朱济熺笑呵呵地说道。
王羲之遒媚劲健的书法作品《兰亭序》,便是用鼠须笔书写而成的。
这种笔富有弹性,锋颖坚挺,矫健有力,很对朱高爔的胃口。
想不到朱济熺不仅英武帅气,还挺会收买人心。
朱高爔对他颇有好感,当即表示要在菜园为他接风洗尘。
朱济熺则饶有兴趣地问道,“那有没有红薯呢?”
“有,当然有,哥哥尽管放开了吃”。
“好,到时候咱们一醉方休”,朱济熺爽快地应下。
听闻他们要聚在一起喝酒,老皇帝皱起眉头,假装咳嗽。
“爷爷放心,保证不让高爔弟弟沾酒,我和有燉也点到为止,绝不多喝”,朱济熺亲密地凑过去保证。
这还差不多,老皇帝听罢眉目舒展。
朱允炆闻讯赶来乾清宫,见到昔日争储的手下败将,热情洋溢地嘘寒问暖。
老皇帝感慨万分。
这是他魂里梦里最盼望的画面。
所有的子孙都能友好相处,没有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一家人守望互助,彼此扶持,和谐美满。
对于朱允炆以皇太孙身份略带优越感的关怀,朱济熺装得毫不在意,其实内心并不服气。
既然爷爷喜欢,他不介意陪着表演一番。
但是论年龄,他比朱允炆大两岁;论才干,他能文能武,绝不输于朱允炆;论身份,他爹和朱允炆爹都是嫡子。
凭什么朱允炆能当皇太孙而他不能?
他比朱允炆差哪儿了?!
无非是爷爷偏心。
现在好了,听说爷爷对朱允炆并不满意,生出了易储的念头。
机会再次出现,他可得牢牢把握住。
让爷爷也真真切切地了解到他朱济熺的能力远在朱允炆之上。
朱济熺野心勃勃地想要争夺储位,备受老皇帝喜爱的朱有燉和朱高爔自然是他极力拉拢的对象。
根据他的判断,朱有燉比较佛系,虽然能力出众,但是没有争储的心思。
朱有燉输在他那个爹不给力,堂堂大明藩王,战斗力几乎为零,整天躲在王府研究药草。
那玩意儿能御敌还是能守边?
真是脑子坏掉了。
朱高爔的爹虽然战斗力不俗,让人挑不出毛病,可是朱高爔自己年龄太小,一个五岁的娃,生活都无法自理,能继承大统?
别开玩笑了,小娃娃懂什么是治理天下?
此次回京,朱济熺信心十足,志在必得。
风水轮流转,也该是他朱济熺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朱济熺踌躇满志,忍不住在心中长叹一声,放眼皇孙之中,谁能是他的对手?
朱高爔从朱济熺眼中熊熊燃烧的小火苗中,读出朱济熺跃跃欲试的争储之心。
朱济熺刚上场,必定火力十足,绝不能被他视为假想敌。
这段时间还是韬光养晦、猥琐发育吧。
谋定而动,朱高爔拉着朱济熺的手喊哥哥的声音,别提多甜了。
朱有燉冷眼旁观,洞若观火,却又装得稀里糊涂,趁别人不注意时用力捏了下朱高爔的小胖手。
朱高爔赶紧求饶。
朱有燉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五百两”。
朱高爔还没来得及点头答应,便被老皇帝听了去。
“什么五百两?”
朱高爔急中生智,“爷爷,哥哥说学堂的花费每年最低五百两”。
老皇帝一听俩孙子为这点儿小事发愁,大手一挥道:“既是做善事,当然不能让你们自掏腰包,这样吧,咱让户部出这钱,你们去管郁新要,他是户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