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取一座县城有多难,对于现在的黄巾来说,大概就是搭梯子翻墙的难度。
一座完全没有兵防的县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落入到黄巾的手里。
当城门从内部被打开之后,所有的黄巾都兴奋的嗷嗷大叫。
若是在几月之前的时候,打下一座县城并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兴奋。
毕竟那时黄巾正是如日中天,凡有黄巾兴起,各地郡县莫不是望风而降。
什么乱七八糟的太守县令,黄巾们都不知道杀过多少了,一个区区县城在他们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大汉腾出手还击之后,黄巾运动立刻遭受灭顶之灾,原本叱咤风云的他们,一下子变成丧家之犬,只能在各地奔流逃亡。
他们这伙残兵,本就是从汉军精锐的绞杀中侥幸逃得性命,已然被汉军打的志气全无,胆气全消。
这种朝不保夕的时候,能够夺取一个县城,那就是让他们喜出望外的事情了。
拿下县城,意味着他们又可以获得粮食物资补充,意味着他们暂时可以有安枕之所,意味着他们可以重新整军备战。
“立刻遣人分别封锁东西南北城门,勿使一人逃出城去!
另外,我黄巾教众需谨记教义,不可行偷窃、劫掠、强迫平民百姓之举,凡有犯者,尽逐出我教并以兵法斩之!
凡城中大姓之户要全部看管束缚,此类人天生原罪,届时当由我教一一审明查处!”
县城落在自己手里这固然是好事,但许辰很担心黄巾在绝对强势的情况下失去控制,最后变成无脑烧杀抢掠的野兽,这是他绝对不能容许的事情。
所以在进城之前,许辰骑马拦在城门口处,三令五申让他们不得犯戒。
不得不说,这及时的降温非常有用,刚刚还兴奋地两眼发红的许多人,突然之间就感觉心里的那根弦绷紧了,原本差点被他们忘掉的戒律,也再度浮上心头。
如果戒律的威慑不太够的话,那么军法的威慑就绝对有分量了。
在许辰的眼神逼视之下,黄巾们眼中的狂躁渐渐消退下去,理智和冷静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他们牢记着许辰交代的事情。
好一会儿之后,许辰才驾马进入城中,后面的黄巾也都是鱼贯而入。
往里一眼看去,是四通八达的街市道路,旁边错落有致的家宅和铺子一眼看不到头,只不过此时却见不到一个人,第一眼看着仿佛就是一个死城一般。
其实这只是城中百姓听闻黄巾破城,都吓得躲入屋中而已。
许辰左右一看,就能从窗户和门缝中看到一双双惊恐而又好奇的眼神,自己往哪个方向看,哪個方向的所有眼睛都会瞬间消失,原本细小的门缝也死死关着。
偶尔经过一些宅院,还能听到里面婴孩啼哭声音,但很快这声音就支支吾吾起来,可以想象里面的大人此时该是何等惊恐的在给婴孩捂嘴。
整个县城,都弥漫着一种肃杀诡异的气氛,仿佛有一场巨大的祸事要降临在这个地方一般。
看得出来,黄巾在百姓当中的名声,恐怕不是太好......
三千黄巾乌泱泱的就冲向了县城深处,出于许辰戒律和兵法的威慑,黄巾们不敢碰平头百姓,只能把目标放在城中的大户上,而这种地方还是很好找的,哪里墙高地广,哪里就是豪强大户。
一时间整个县城黄土弥漫,到处都响起黄巾们的呼喝声音。
许多普通百姓躲在家中瑟瑟发抖,生怕下一刻黄巾就要冲进来抢了自家的粮食财物,凌辱自己的妻女家人。
可好半晌过去了,外面虽然热闹非凡,自家却一点事也没有。
越是这样,他们反而越是恐惧,或许是贼人看漏了自己家才是,如此更不能招惹他们过来,这让他们一个个一动不动大气不喘。
一个时辰过去,外面一直都有刀兵之声,似乎在发生持续的械斗。
两个时辰过去,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但是贼人的走动依然十分频繁。
三个时辰过去,日渐黄昏,城中一片寂静,只有偶尔才能听到外面的一些脚步声。
一直到入夜天黑,各家各户的百姓还是紧紧依偎在自家墙角一动不敢动。
儿女在怀中抽泣,妻子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他们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音。
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担忧,自己真的能逃过贼人毒手吗?
黑暗的环境无疑加剧了这种负面情绪,百姓们慢慢都就开始变得悲观起来,一直到外面突然爆出一阵巨响,一下子把全城所有人都吓出一身冷汗。
“城里人的都听着,我们是信奉自然道的黄巾,和以前的那些黄巾不一样。
俺们都是穷苦人,穷苦人不害穷苦人,那些贵族老爷才是坑害欺负咱们的人。
所以我们不打普通百姓,只打豪门大姓,你们该造饭的就造饭,该睡觉的就睡觉,没人会对你们怎么样!”
有人听到声音,惊吓之余也爬到窗户扒开缝小心往外瞧去。
就看到几个黄巾贼人举着火把骑着马在城里穿梭,一边敲着金属物发出巨响,还一边重复大喊着这些话,那几个光头在火把的光照之下也显得格外圆亮。
不一会儿,贼人就从道路这头跑去那头,声音也跟着就消弱下去。
这个架势,似乎是要这样把全城都给喊一遍。
各自躲在家中的百姓都是醒悟过来,原来自己幸免于难不是因为不是贼人漏看了自己这一户,而是贼人本来就没有打算抢老百姓。
他们庆幸之余,也觉得惊奇,贼人不抢老百姓,这可能吗?
虽然有黄巾贼人这么卖力的表明态度,但是城中百姓依然还是惊疑不定,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他们,对这种事情保持着足够多的警惕。
所以,这一晚上,整个县城除了几个大户的宅邸,其他地方还是黑乎乎的看不到一家灯火,众多百姓什么都不敢做,只愿在黑暗中默默捱过这一晚上。
此时,许辰正处于其中一家点着火把的大户当中。
火光映照之下,满地的尸体和血迹显得格外阴森,而许辰就站在其中,神色淡漠而平静。
死的这些,不过是县中大姓豪族豢养的家丁武装,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才是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