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黄巾举着火把,但夜间行军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一夜过去他们也才行至一半路程,直至第二日正午,他们才堪堪看到范阳城的影子。
虽然跑了整整一夜加上一个上午,但黄巾并没有过分疲惫。
这却是因为他们早就做好计划,在昨日白天已经提前休息,转而在夜间行军,借此时间差与官兵重新拉大差距,所以到现在黄巾还能余下不少体力和精神。
虽然状态不算很好,但是面对如今兵力空虚的县城,也足够应付了。
“我军须速战速决,王将军多久可以拿下范阳?”
大军备战待发,许辰看着大军的状态,心里大致有了些底。
只是战阵之事,自己毕竟不如王当这个将领,便也出口询问。
王当看向远处范阳城头,嘴角浮现笑意,通过自身的状态,他就能够了解士兵的情况。
“我军昼伏夜出,现在尚有余力,一座防备空虚的县城而已,给某一个时辰,某必定拿下!”他摇指县城,神色十分自信。
许辰闻言点了点头,这个时间并不夸张,如今各地主力兵力尽出,只留下基础的兵力防驻,根本不足以抵挡这群如狼似虎的黄巾。
黄巾甚至都不会给本就不多的守军准备的机会,全军不做停留,立刻就往城头冲锋。
当县令得知黄巾杀回来,匆匆赶来城头,看到外面黑压压的黄巾,只觉得几欲昏死。
如今范阳虽也有一千多兵,但多是辅兵家丁,真正官兵不过三五百人,面对那些凶残的黄巾,如何能够守得住。
只是此时已经别无选择,守不住也只得硬着头皮守了。
黄巾声势浩大攀附城墙,这一次却不像之前那般雷声大雨点小了,每个人都牟足了劲,一开始便用尽全力战斗。
这猛烈的攻势更甚上次不知多少,偏偏范阳城兵力反而不如上次,于是这次的攻防战局势,也如上次截然不同。
王当率领的黄巾军,就如一個不断敲击的巨锤,在敲打着城头的防卫,随着时间过去,很快这防线就被砸的稀碎。
黄巾一旦登城,立刻就们站稳城头,随着后方士兵涌入,就把战线从城下推到城头,而失去城墙的守军没了优势,面对黄巾的攻势,堪称是一触即溃。
正面作战之下,黄巾无论装备战力还是意志的全面优势就彻底体现出来,尤其在兵力占优的情况,这种优势更是成倍增长。
王当一个时辰克城的豪言,一点都没有水分,战斗持续一个时辰后,城头官兵就纷纷扔了兵器投降,这场战斗就这么索然无味的结束了。
城门大开之后,许辰骑马进入其中,至少在这一刻,他就是这里的主宰,城中一切生死,都由他一言而决。
“立即分班轮换休息,确保始终有一部人做事即可,明日早晨之前,一切该做的事情要全部做完!”
“是,某这就安排!”
许辰发布命令,王当领命而去。
所有黄巾都是高声呼喝宣泄高亢的情绪,他们无不是为再度的胜利而兴奋。
根本不必许辰事事安顿,自然教最基础的规则和法令他已经制定,黄巾教众自然明白该如何去做。
有罪之人,则依照教法处理,黄巾自身之行为,同样也有戒律军法来规范,仅仅这两条规则,已经足以应付当下的所有事情了。
如同涿县故安一般,百姓初时对黄巾惊惧非常,直到黄巾展现了秋毫无犯的正派做法,这才让他们渐渐安心。
同样是在菜市,即便已经是深夜时分,黄巾也依然兢兢业业干着自己宰杀豪强的伟大事业。
当卢灵被押解至菜市,他勉力抬起头,借着火把的光芒才到许辰那模糊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的过分的脸。
搅得涿郡不得安宁,让诸县豪强寝食难安的那个妖道,原来真面目就是这样。
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满脸横肉的样子,甚至眉清目秀很有几分俊俏,再定睛一瞧,这俊俏道人眼睛里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淡然和平静,还真有几分飘然出尘的意味。
似乎是察觉到卢灵的目光,那妖道在高台上低下头来,看向了这个方向。
这让卢灵心中一颤,没由来的就有些慌乱,下意识就想低下头去,但一想到自己已经身处绝境,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他又叹了口气,默然的与那妖道对视起来。
一会儿之后,他甚至还看到那妖道对着自己笑眯眯的点了下头。
然后他就听到黄巾在宣读在场豪民贵人的罪行,而随着这个那妖道笑着点头之后,跪满菜市的数百贵人,都被宣判了枭首的命运,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卢灵自己。
可这些罪名,卢灵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卢氏土地都是世代积累而来,这个积累的过程里,也并没有什么罪恶在其中,只不过是灾年时候穷苦农民活不下去选择卖田,又或者是向卢氏借贷过活,最后还不上也只能卖田抵债。
这一切都合理合法,甚至卢氏借贷渡急还能称得上是义举,最后农民自己还不了债,卢氏也没有把人往死里逼,只是让他们以田抵债,这有错吗?
农民没了田地,若是没有卢氏给他们田种,他们连活都活不下去,这样活命的恩情,让他们给卢氏干活卖命,让他们的儿女来做奴仆,这也算过分吗?
卢灵从不觉得卢氏对不起依附于自己的那些底层小民,反而是那些底层小米应该感谢卢氏,没有卢氏,他们活命都难!
可今天卢氏中人却要被那教主打成身有原罪的不洁之人,卢氏所有家业也要被当做不义之财来所谓的“没收”。
这让卢灵觉得非常无耻,要抢就抢罢了,偏要用这种可笑的理由来粉饰。
而且,这些黄巾说什么卢氏侵害诸多小民的基本权利,把这些小民的各类悲惨尽数放在卢氏头上,林林总总算下来,竟是要斩了卢氏大半人,这更让卢灵不可接受。
当一个黄巾提刀站在他的身边时,他只是不甘的抬起头看向那妖道:“卢氏无罪!”
他并没有得到那妖道的回应,回应他的只有身边黄巾的一口浓痰,还有紧随而来的不屑声音:“嘁,死到临头还跟俺们嘴硬,教主说你有,那你就得有!”
卢灵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寒光一闪,然后他的世界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