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虑过一些事情。】
【关于我,我的兄弟,还有我与他们之间的些许未来。】
【我考虑过那些不被鼓励,不被赞扬甚至不被承认的事情。】
【这些事情……】
【他们称之为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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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很认真的想过。】
【我的那些兄弟。】
【那些洋洋得意的成功品。】
【那些武器、那些半神、那些容器,那些从来没有长大的顽劣孩童。】
【他们承载并辜负着自己那与生俱来的磅礴力量,却只留下了一张张空虚且无用的傲慢嘴脸。】
【每当我看向他们的时候,我便会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
【开始推演。】
【开始揣摩。】
【我幻想着那一天。】
【那银河开始燃烧的一天。】
【那注定将兄弟阋墙、骨肉交锋、四海皆焚的,糟糕的一天。】
【我看到了它。】
【我在记忆与未来的碎片中看到了它的出现与燃烧。】
【我并不知道它的原因、历程、结果。】
【但我知道,它无法避免。】
【那么……】
【到那个时候……】
【……】
【到那个时候,我究竟,有没有那份力量与傲慢,让他们的灵魂归于我之手?】
【……】
【这也许会涉及到战斗。】
【仇恨。】
【阴谋。】
【杀戮。】
【还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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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曾经非常仔细且认真地考虑过,自己的力量在这片荒谬的银河之中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等级。
她总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她知道,这至关重要。
【而我所能做的,就是观察,记录,然后是对比与推论,最后列出一切数据,再考虑运气与其他的因素。】
【但目前为止,这只是一项几乎没有任何参考性的可悲推演,我只能从我的两个兄弟与一群次等战士的身上寻找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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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马格努斯。】
【马格努斯……哦,强大的马格努斯。】
【他是一名最伟大的巫师,一个有能力将自己的智慧与阅历熔炼成锋芒,投入到一切战场中的贤者,他只用自己的思维就能夺取胜利,缔造奇迹,或者毁灭军团。】
【他很强大,但他并不值得畏惧。】
【他的大脑能想到战场上所需要的一切胜利之法,但他的心不能,即使他的脚下已经遍布着被征服的土地与王冠,他也不会是一名真正的战士。】
【如果我想杀死他,也许并不有那么困难或繁琐,我可以选择一个适合偷袭的角度与机会,让他本就拥有裂隙的灵魂彻底四分五裂,这是做得到的,需要无情的心与小小的运气。】
【可一旦失手,那就会变成一场颇为漫长的厮杀,我没有信心在与马格努斯的正面对抗中获得胜利,他对灵能的把握和身体的素质胜过了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还算从容的离开战场。】
【最起码,现在,我还战胜不了他。】
【但是我知道,打败马格努斯所需要的从不是正面的对决。】
【他有着弱点。】
【他无法在最痛苦的选择面前做出正确的抉择与割舍,他甚至不愿意真正的去做出选择。】
【而在这种软弱无力的核心之外,他的心脏又被自己那强大的力量与优越的经历所包裹的闪闪发亮,让他陷入了空前的自大与专横之中,看不到致命的漏洞。】
【如果想打败他,也许根本不需要进行战斗,毕竟刀剑与枪械对于真正伟大的灵能者来说,与小娃娃手中的泥巴雕塑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想要击败马格努斯,其实只需要一纸命令、几句挑拨与一声枪响。】
【又或者一个选择。】
【这就足够了,不需要做更多。】
【只要设下一个算不上太复杂的恶毒的陷阱,马格努斯就会自己杀死自己,甚至牵连到更多的不幸者。】
【毕竟,他只是一个懦弱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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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佩图拉博。】
【他比马格努斯更为难缠,更为容易,更为致命。】
【这并不矛盾。】
【我可以在对抗中击败他,他浑身的武器虽然强悍且精良,但是终究有着射程与数量的限制,而他本人也缺少着快速移动的能力,如果从一开始就拉开距离,以世界与大陆为战场的话,我可以通过不断地转移自身,游离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在他的钢铁之躯咆哮之前,我就会在精神的领域之中把他打倒在地。】
【但这同样需要运气与谋算,甚至比马格努斯更为困难。】
【机会,只需要一次机会,一次接触,一次视野之内甚至视野之外的捕捉,但凡佩图拉博的力量能够触及到我,我就很难获得一场完美的胜利。】
【他的高斯炮与蜂巢导弹威力之大,数量之密集,足以对我造成真正的威胁,他的锤子也是一样,我虽然与他是同一种意志所催生的产物,但是差距依旧明显。】
【这一切还是建立在他的怒火已经将他吞噬的前提之下,否则,这个奥林匹亚人的冰冷逻辑与无情构想足以让他的残暴手段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和他交战不会是一个轻松的过程,而如果允许为了这场战斗来提前准备的话,我想不出他不会用反灵能装置把自己包裹起来的理由。】
【某种意义上,他比马格努斯难缠,不过也更容易。】
【如果设立了一个合适于我来先手进攻的机会,我有信心在他的意识完全反应过来之前,结束一切。】
【他对灵能的力量拥有着近乎于天生的抵抗能力,但这股力量并没有强大到足以与我的力量相抗衡。】
【在我全力的袭击之下,他不会有第二次机会的。】
【但尽管如此,他依旧要比马格努斯更为棘手,最起码他知道如何去做一名敢于死斗的战士,即使是一名最为鲁莽、最为暴戾,最为声厉色茬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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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我还遇到过一些人,他们的力量让人印象深刻,但和我的两位血亲相比,依旧脆弱到可笑。】
【阿里曼,他太迟钝了,我承认他对灵能艺术的把握甚至可以比拟马格努斯,但等他完成他那些精巧的起手式的时间,我已经可以在他的洁白颅骨上刻上几朵帝国双头鹰的雕花了。】
【弗利克斯,作为第四军团的三叉戟,他倒是够格的,但是他的力量与技巧与普通的钢铁勇士没有什么鸿沟般的差距,我时常要把握好自己的灵能力量,免得举手投足间,震死一两个这样的精英。】
【扎哈瑞尔?作为一个卡利班人,他倒是不错,身为一个灵能者,他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他的那项特殊的灵能能力的确有些意思,但是他的思想与心灵还无法承担屠杀者的重任,也有可能,他会成为第一军团的无数漏洞之一。】
【至于其他的,弗西斯、哈索尔或者是那些泰拉来的老兵,他们的躯体与盔甲就像是刚做好的奶油蛋糕那样脆弱,甚至让人感到怜惜……一群小可怜。】
【所以……如你所见。】
【太少了,我所见识的人物,太少了。】
【我缺少真正的对比,我所遇到的所谓强者,要么便是需要同归于尽的人物,但是他们的缺点让他们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力标杆;要么就是一群群满地乱爬的可爱蝼蚁,跟他们相处时,我连呼吸都需要小心翼翼的。】
【所幸,我生来便擅长小心行事。】
【于是,第一军团就成为了一个机会,一个让我野蛮生长,却又能让我知道自己生长到了哪里的机会。】
【有什么是比一群刻板且心黑的骑士更适合作为镜像的呢?】
【至于雄狮,他的确是一个问题。】
【但就像我说的那样。】
【我生来便擅长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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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从未吐露过如此漫长的言语。
她就像是压抑的太久了一般,随意地让那些致命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拷打着她唯一的听众。
赫克特低着头颅,一言不发,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的身躯还会因为摩根的话语而轻微地震动,但伴随着摩根的言语愈加地放肆,最终,他的脑袋彻底低了下去,一动也不动了。
看到这一切,摩根的心中竟泛过了一丝冰冷的愉悦。
但她并不担心。
因为当赫克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忘了一些事情:他还记得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基因之母,也记得自己与她相遇的过程,但是摩根刚才那段过于危险的话语,已经从他的记忆中彻底消失了。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生来便擅长小心行事。
伴随着难得的好心情,银发女士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天际之间,她看到了那一棵棵金属的彗星从天而降,从最遥远的天幕,疾驰而来,眨眼间便来到了冉丹要塞的正上空,那些原本紧闭的舱门在金属摩擦声中依次开启,从中走出了数以百计身披黑袍的死亡天使。
进食的时间到了。
她微笑着,抬起手,伴随着一段低语,窸窸窣窣的诡异声响开始在无数的阴影之中此起彼伏。
当暗黑天使的目光看向那座死寂到不正常的要塞的时候,他们赫然发现了数以万计的鲜红血迹飘荡在阴影之中。
而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
那不是血迹。
那是无数异形所睁开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