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投舱中的气息寒冷到足以令人窒息,只有头顶上的那盏壁灯在散发着毫无温度的亮光,宛如一颗黯淡的星辰。
穿过他的头盔,赫克特闻到了若有若无的异味:是一丝刺激的苦味以及钢铁的腥味,让人有一股淤塞的感觉,嘴唇旁的空气也变成了几坨黏稠的半液体:那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擦拭的鲜血与浆液。
赫克特不喜欢这些东西,但他早就已经学会了适应它们,就如同他适应了那漫长到令人厌倦的滔天战火:在他的身旁,值得信任的埃阿斯与凯隆各自占据了一端,正低声念叨着不同的内容,来排解连续作战所带来的疲惫和精神压力。
作为见习的技术军士,埃阿斯所念诵的自然是那些来自于铸造世界瑞扎的繁文缛节,他似乎尤其喜欢里面那段有关于等离子与装甲载具的关联改造,每次都要来回咏唱好几次:搞得现在,连赫克特都能对这段话倒背如流了。
而另一边的泰拉老兵凯隆则是在低语着一串漫长的人名,那是曾经与他并肩作战过,如今却已经牺牲的战斗兄弟们,他用这种方式来铭记着这些为了帝国而奉献了一切的战士:在最开始,还只有一些赫克特并不熟悉的泰拉名字,但是到了后来,祷告中的每一个人名都能让摩根的骄子勾起万千回忆。
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已经损失了这么多的战斗兄弟:虽然第二军团的阵亡率一直远低于绝大多数的阿斯塔特军团,但是在接连两次堪称启示录级别的战争之后,每个连队的损失也是颇为醒目的。
赫克特的第二十三大连算得上是状态不错的主力连队:阵亡率不过堪堪超过了十分之一而已,其中泰拉老兵和远东边疆新血的占比也是差不多对等的。
因此,他们被作为仅次于先锋军们的第二批次,投放到这颗极度不详的死寂之星上,与他们一同前行的还有数百枚空投舱,搭载着来自于四个军团的战士:按照最高指挥部的乐观估计,应该能有一半的人躲开星球的防空炮火,活着抵达地面上的战场。
无论何时,一场如此大规模的突击空降都注定是赏心悦目的,会令任何一个围观者终生难忘,但是赫克特却是无缘如此的美景了,毕竟,近乎完全密封的空投舱不仅遮蔽了本应环绕在他们周围的宏伟奇景,甚至连那些星辰所渗透进来的光芒都接二连三的拦截了,只留下那些不清楚来源的,令人战栗的诡色漩涡萦绕在眼前,灼伤着他们的眼睛及心灵:那是亚空间的又一种产物,是灵魂之海在此地蜂蛹翻腾的又一项力证。
这些漩涡近乎是一种折磨,但所幸他们不需要忍受太久:大约三分钟之后,一阵沉重的震感就传到了每个人的脑海之中,数十吨的钢铁砸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堪称是天崩地裂,让所有人都在一瞬间集中起了自己的注意力。
空降成功了。
来不及进行下一次呼吸,赫克特便率先起身,剩余的几人也默契的在他身后列好队:这个空投舱中的乘客数量要比它的其他兄弟们少上一些,因为赫克特一个人就要占据三四个人的位置。
但没关系,他的力量足以弥补这点不足。
空降舱降下铁门的声音沉重且刺耳,但很快,另一个恐惧的声音就遮掩过了金属的咆哮,赫克特分不清那怪兽一样的吼叫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声音,不过他很快就不得不接受一场用万千炮火和警示器的尖叫所组成的交响乐,它们是第一批透过裂缝而进来的东西,随之一同前来的还有同样尖啸的腥风。
粘稠且苦涩:这就是赫克特在这个世界上呼吸的第一口空气,来不及看到更多,他便带头冲出了空投舱,强光开始肆无忌惮地入侵他的视野,连带着还有来自于战场的问候:几乎就在他走出空投舱的同时,一道炽热的蓝色光束便击穿了他身侧的铁板,溅射的光芒则刮花了一名战士的肩甲,而远处的一系列爆炸声告诉了他们,地面上的战况算不上太好。
盔甲上的每一个仪器几乎都在高声报警,而流入口中的空气闻起来像是燃烧的金属,一阵阵致命的炫光从天空上划过他们的视线,眨眼间又消失不见了:这是一段由鲜血、恐惧与亮光所杂糅而成的极致混乱,连带着失重的磕磕绊绊与撞击感,就是战场上的一切。
赫克特花了一瞬间来适应这疯狂的一切,然后,他先是抬起了自己的头颅,看向天空,寻找那些与他同一个批次的战友:还有上百个空投舱正在大气层上划出一道道炽热的轨迹,猛烈的炮火、狰狞的能量光束与庞大的摩擦热量则是毫不犹豫地捕捉着他们,那些不幸者在瞬间就化作了齑粉,在爆响中沸腾地坠落了,而剩下的那些则是砸在了这片人造的平原上,迫不及待地吐出了那些致命的乘客。
赫克特数了数:在清点到了大约第二百名死在了苍穹上的战斗兄弟之后,他终于停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低下头来,眼角的余光则是瞥到了那艘庞然大物。
那是一柄插入了地表中的摩天巨剑,也是一艘曾经在虚空中遨游的巨兽,它死后的残躯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身后则是一大片滚烫的火海,与差不多十个同它一起陨落在了这座绯红地狱之中的兄弟,这就是卡利班人突破了星球防御,投下第一批登陆大军的办法,强硬且有效。
“赫克特!”
有人在另一侧叫他,是他的部下们:赫克特的小队应声而去,几百人的队伍很快就在这片燃烧的平原上聚集了起来,他们跨过了那些枕藉的尸体与越来越逼近的撞击之声,释放了那些被故障的空投舱困在了里面的兄弟,在他们的一片繁忙之中,天空上也在上演着越来越残酷的厮杀。
舰船在陨落,空投舱在进行着交替,敌我双方的飞行器或是上下翻飞,捉对厮杀,或是沿着低空掠过,扫射着地面上的敌人:爆炸与震撼在一开始就夺走了所有正常的听觉,而酷烈的火雨则是随时随地都会从天而降,宛如诸神捏碎了手中的沙砾,撒向人间。
赫克特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完成了集结与通报,他的队伍开始向着前线赶去,距离并不遥远,只是在山头的另一端,但是一路上的景象却足以让人度秒如年。
他看到了一艘停靠得太低的运输船于高空中爆炸,火焰包裹的尸体和燃料被重力所捕捉,很快就化作了一批纯白色流星。
他看到了一批融化的岩石,那是十几名阿斯塔特战士与百倍于己的对手厮杀致死的遗迹,他们的生命被一门精准的电浆炮永久地定格在了胜负未分的一刻。
他绕过了一片曾经的雷区,因为那里的气味让人难以忍受:也许有一整支凡人军团误入了这里,然后被地雷爆炸的锥形火光活生生地烤焦了身上的每一寸皮肉。
他看到了死亡、死亡、以及死亡:他的目光所到之处,唯有更多的死亡。
而跨过了这些死亡,他来到了战线的最末端,另一位破晓者的连长与他的连队看起来刚刚撤下来轮休了,他朝着赫克特点了点头,然后指出了战况最紧要的地方。
赫克特也回以无声的致敬,他毫不犹疑的顺着那个方向走去。
现在。
他要去挑战死亡了。
——————
“你觉得我们会死在这里么?”
当炮兵阵地向着远方那些冲天的血肉高塔咆哮着新一轮的钢铁弹幕的时候,黎曼鲁斯突然看向了他身旁的兄弟,用低哑的芬里斯嗓音问出了这个问题。
“与其在乎这些,你倒不如在乎下一轮的攻坚作战:毕竟它才是涉及到死亡的那一个,即使是稍有差池,我们都要再签最少几百份的阵亡通知单了。”
庄森轻哼了一声,他没有看向自己的兄弟,而是全神贯注于指挥部前方的阵地,与远方的要塞:在那里,彼此嵌套的虚空盾如一组组闪闪发光的圆球,将各种古怪的工事掩于其中,而要塞之内的血肉巨炮们则是朝着帝国的重兵集群喷射着如火墙一般的致命能量,和无尽的炮弹,致命异常。
“我从不签那种东西:芬里斯的勇士只会让莫凯的巨牙决定他们的生与死,而不是一张只会被人们念叨一遍的,毫无意义的废纸,这些东西本身就是对牺牲的亵渎。”
“别在我面前兜售你的那些土味信仰了,黎曼。”
“瞧伱这话说的,难道你的卡利班就是纯洁无瑕的?那么谁来解释那些黑色守望者的存在:精灵可不在任何一张被帝国所承认的变种人名单上,你信仰的这些形式主义可是保不住它们的小命的。”
狼王笑得挑衅,而庄森则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用冰冷的瞳孔看向了他的兄弟,他那顽固的面孔被时不时的光芒所照亮,那是远方的狰狞雷光在大气中噼啪作响,是要塞上的虚空盾因为密集的进攻火力而过载,所引发的现象。
“你刺探我的母星?黎曼?”
“算不上刺探,毕竟你对卡利班的保险手段也就那样吧,远远不如多恩对他的老家:我只是出于我的职责,稍微打听了一下,就能听到不少有关于卡利班的事情,这些事情甚至是我在泰拉上听到的。”
“……”
“少做这种事情,黎曼,你没权力对我这么做。”
“我的确没有权力,毕竟我只是一个拿刀的而已:但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庄森,而这个理由此刻正摆在你我的面前。”
黎曼鲁斯的手指指了指他们的视野尽头:伴随着护盾的动摇,那座血肉的要塞也开始在重炮的持续轰击下化为齑粉,溅起了大股大股诡异的黑色浓雾,亵渎了破碎的天空,在狂乱的风暴中肆意飞舞,每个还活着的人都成为目标。
“你看,庄森,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一个监督者的话,那么像这样的事情就极有可能再次上演,在那个人背弃了自己的忠诚之前,谁又能想到他会沦落到这个样子呢?”
“我曾经把他视为了某种程度上的人生目标,他的军人姿态和冷静作风都是我渴望成为的样子:我有很多次都想过,如果我没有被遗落在芬里斯上面,而是在神圣泰拉上长大的话,我会不会也是一位一丝不苟的军人,会不会也像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我对此持悲观态度,黎曼:哪怕把你封印到帝国之拳里,你恐怕也学不到秩序与冷静的价值,如何你是我的子嗣,我会让那个眼瞎到把你这种人录取的药剂师,罚去蹲一辈子的禁闭。”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早知道我就去参加暗黑天使的选拔了。”
黎曼鲁斯咧了咧嘴,对于庄森的满脸严肃毫不在意,狼王的半边面孔都被炽热的红色所掩盖了,那来源于远方要塞的燃烧:这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已经在轰击的炮口下化作滚烫的火海,宛如巨大的柴薪般让大半个天际笼罩在了烟霾下,而那些黑烟与恶臭彻底挡住进攻者们的阳光,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伴随着要塞的告破,地面防御上被撕开了一大块不可修复的缺口,近地轨道上的指挥者们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大批大批的运输船从大气层上方的漩涡中现身,而无数的无人战机也冲了出来,它们的引擎或发动机正在全力咆哮,像是利箭般地冲向了地面上的那些小型防空阵地上,锁定了它们的目标。
攻势继续进展,一切都没有超出原体们的推测,他们虽然距离那座最终的堡垒仍有漫长的距离,但是登陆地点的偏僻也为前期作战降低了难度:现在,庄森并不急于推进他的战线,而是等待着轨道上更多后续部队的到来。
“所以,就像我说的那样。”
芬里斯的狼王遥望着密集的舰队彻底填满了头顶的天空,千万道雷鸣般的爆响撕碎了要塞临死之前的悲鸣。
“仅仅是我们之中的一个人背叛了全父,就已经能够牵扯出如此巨大的场面了,那些这样的背叛如果再来一次,如果规模更大,那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真是让我想都不敢想啊,庄森。”
“……”
“你的发言很危险,黎曼,我并不觉得我们的兄弟之中,还会有谁能背叛帝国,而且我也不觉得他们的背叛会造成相同的灾难:在这次之后,我们不可能毫无准备。”
“我也不想相信,庄森:在此之前,我是绝对不信的。”
芬里斯人的脸凑了过来,他的狼皮披肩上还有鲜血的气息。
“但现在的情况是,已经有一个兄弟选择了背叛:像是忠诚或者底线这样的珍宝,只要被打破了一次都会不值一提了,背叛帝皇原本是不可想象的,但现在,它不仅仅可以想象了,甚至发生了。”
“既然有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就不是全无可能了。”
“……”
“你怀疑谁?”
“这很重要么:即使我给了你份权威的名单,你又能做什么?”
“……”
庄森没有回应:他只是悄无声息的握紧了腰间的剑鞘。
“最起码有一点你没有说错,黎曼:帝国不会再毫无准备了,这次的流血会避免以后的流血,总会有人去做正确的事情。”
“别跟我抢这份工作,庄森:我才是全父的刽子手。”
“……”
狮王瞥了狼王一眼,没说话。
“那么,你跟我谈这些究竟是要干什么,黎曼?”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有了个不成熟的想法,这个想法涉及到了某些政治与权力的元素:你是知道的,我不擅长这些东西,光是思考它们,就让我感到脑仁疼。”
“……那你不应该找我。”
“我记得你在神圣泰拉上的表现还不错啊:面对那些官僚,你表现得堪称游刃有余,庄森,他们中的不少人对你印象很好。”
“首先,那些凡人和原体是完全不同的,其次,熟练,并不代表擅长,黎曼,就像擅长,也不代表精通一样:去找一下摩根吧,她才是这一方面真正的大师。”
“话说这么说,但我还是想和你聊一下:毕竟,这也算是涉及到了战帅的问题了。”
“……”
“说吧:我还有点时间。”
闻言,黎曼鲁斯先是咧起了自己的嘴角,他扫了一眼麾下战士们的工作情况:暗黑天使与太空野狼正在领导着凡人的工兵们,组建着围绕登陆场的半永久性防线,来为敌人的反扑做准备。
特殊的建筑材料几乎在一瞬间就打造出了一大片钢筋铁骨的庞然巨物,撑起了指挥中心与后勤中心的外壳,随后:地基、道路、补给站、通讯站与防空火力网络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搭建着,固定射界的三联宏炮镶嵌在面向外面的城墙上,细长的激光炮管则是点缀期间的阴险杀手,而在它们的上面,如超重型坦克炮般粗细的四联装防空炮时刻准备着开火。
狼王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来欣赏这一切,来欣赏这帝国战争伟力的直接体现:像这样的一座后方核心要塞,可能需要一座巢都压榨所有的居民,持续几年的全力运转,才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在帝国的军团手中,这样的奇观不过是如同孩童的陶土一般,是可以随意揉捏与缔造出来的一次性产物,甚至不需要太过在意。
在黎曼鲁斯看来,这样的从容气度,比无穷无尽的舰队、成千上万的军团,以及所谓的亿万炮火亿元荣光,更能彰显出人类帝国能够征服银河的本质原因。
但在芬里斯狼王欣赏着这一切的同时,他也感到了一丝忧郁,因为他意识到了,像这样的力量其实是在被各个阿斯塔特军团所牵头使用的,唯有基因原体的意志,才能畅通无阻的运用这股力量。
而且他也意识到了,在他们的对面,那位亵渎的兄弟应该也在进行着相对应的事情:当牵头进行大远征的阿斯塔特军团们,亵渎了他们的忠诚的时候,帝国的力量就会反过来伤害帝国自己:而且力量越强,伤害也就越大。
毕竟,也就只有这些曾经作为帝国最锋利的利刃的基因原体和阿斯塔特军团们,当他们反过来捅向帝国的时候,捅出来的伤口才是最为致命的,甚至无法愈合。
在这场战争中,黎曼鲁斯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份血淋淋的伤亡数字让他的头脑与眼睛都变得格外清晰了起来,但他依旧是痛苦的,因为他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居然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解决之道:也许是他装疯卖傻太久了,久到甚至干扰到他真正的理性与思考了。
在把自己当成野兽之后,人是无法立刻回归文明的,尽管他在骨子里是一个文明人,但对于个人来说,文明可从来都不是一个顽固或忠贞的概念。
如若不然的话,狼王也不至于来找庄森商量这件事情。
“我想跟你说的事情很简单,庄森:就像我们所看到的这样,任何原体的堕落,都会导致一场如此血腥的后果,而我们又无法保证堕落不会再次出现,我们能够做的也就只有提前预估而已。”
“但预估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现实的,如果想要更有效率的防范这种堕落的可能性的话,真正的做法应该是建立监督的体系。”
“……监督?”
庄森皱起了眉头
“是的,也许我们可以监督所有的原体,以预防新的堕落再次从中崛起:当然了,这些被监督的人中自然也包括我们自己。”
“……”
“一个监督原体的组织?”
庄森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
且不论这个提议的本质和可执行性,单单是这句话语本身,就让作为基因原体的卡利班人感到了极度的不舒服:这与性格无关,而是帝皇的血脉那生来的无比骄傲和极端自信,导致了他们对于任何强加的束缚,都会怀抱有最本能的恶意和最剧烈的反抗。
“一个很滑稽的想法,黎曼。”
“你说的这个机构,有它存在的意义吗?即使有存在的意义,它又该如何地组建呢?又该由谁来组建呢?这些组建者有能力和权力来做这一切吗?”
“你最好已经想过这些问题,并且在心里有一份答案了,黎曼,我可没有时间帮你解答这些问题,战争可是还在继续呢。”
“我知道。”
黎曼鲁斯扫了一眼战火再次燃起的方向,那是第三批次的登陆大军抵达的位置:随着更多的登陆艇和空投舱在先驱袍泽们的残骸中着陆,帝国军队的伤亡得到补充,阿斯塔特战士们的战斗态度也再次变得主动了起来,无数几十上百人组成的侦察小队开始从阵地中悄无声息的出发了,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那些滚滚浓烟和肉色的浓雾之中,只留下了一连串被地面所迅速吞噬的脚印。
“你所知道的这些问题,我其实都想过了,庄森,意义自然是我之前所提出的那一点:虽然监督原体是否堕落听起来有些小题大做,但是看看这一旦堕落,就要耗费帝国多少的鲜血,为此而小题大做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至于如何组建以及组建人员的事情,倒是可以放在一起考虑,我的想法是:唯有基因原体才能成功地监督基因原体,也许我们应该从兄弟中推举几个能够服众,而且值得信任的人,来组成这个监督委员会,大不了进行轮换制度。”
芬里斯狼王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看起来他对于自己的想法也是缺乏自信心的,而卡利班雄狮对此的回应也非常简单直接:庄森只是冰冷地哼了一声。
“不会有人赞同你的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的,黎曼,除了人类之主外,任何人都不应该管辖我们,即使是战帅这个职位,也只是更好的为了帝皇服务而已:战帅就是帝皇的剑柄,让他能够更好的握住自己的利刃,战帅不应该拥有自己的思想,任何一个由基因原体所组成的组织都应该是如此。”
“你的想法倒也是挺新颖的,庄森,可惜我不能完全的认同。”
黎曼鲁斯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掠过了一旁的指挥部出口,手指则是点在了那把倚靠在墙上的酒神之矛,看起来,芬里斯人对于战场的关注度已经超过了这里。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你就全当是听听看吧。”
“你应该也知道,庄森,帝国内部一直有反对设立战帅的声音,这种声音在基因原体中其实都是存在的,因为人们畏惧战帅这个职位的权利和地位,在内心中不想让任何人登顶上这个与帝皇同级的位置。”
“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如果在竞选战帅的时候,同时提出这个监督委员会的理论,而且这个委员会的第一监督目标肯定会是地位最高的战帅的话,那你是不是就会打破不少人心中的芥蒂,甚至得到更多的支持呢?”
“……”
庄森眨了眨眼睛,他的面容在一瞬间凝固了,似乎在进行着非常认真且深刻的思考。
黎曼鲁斯则是笑了起来。
“好吧,这其实就是我的一个异想天开而已:这件事情一直在我的心中缠绕着,我只是想在战争开始之前,找人说一下,不然我一直有种纠结的感觉:我的那些崽子不是很适合这种事情,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
“感谢你听我唠叨这些事情,庄森,我该去战场上了,我的部队估计已经在等待着我了,没有我,他们可不敢发动下一次冲锋。”
“再见。”
“……啊,再见。”
庄森愣了愣神,有些后知后觉朝着自己的兄弟道别。
随后,他再一次的看向了面前那张复杂的战术地图,在沉默中思考了一段时间,才有些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强行将脑海中的某些想法甩出了自己的脑壳儿。
但就在他将目光再次集中在军事问题上的时候,一个想法还是在卡利班人的脑海中划过了:就像是一颗狡黠的流星。
摩根,还有多久才会来?不知道她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
毕竟……
……
黎曼鲁斯说的也算有点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