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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皇已经陨落三十余年,我们夙夜为祂祈祷......”
“祂?”艾德雯娜听着下方伯爵夫人的演讲,双眼明亮,安格妮丝觉得如果不是当前情势紧张,她下一刻就要随手掏出纸张,将自己听到的内容记下来。
“倘若这里的一切并非虚幻,那么参与四皇之战中的几位应当至少有着足以匹配这样称呼的位格......”
还可以再胆大些,比如直接说四皇都是神明。安格妮丝眼中细碎的黑色明明灭灭,视线停留在伯爵夫人的身上,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那金银珠宝、锦缎丝绸包裹起来的娇小玲珑的身影,面颊消瘦,显出一种淡漠的傲慢和冷酷,而安格妮丝脑海中唯一闪过的形容词只有苍白狰狞。
她目光扫过房间中的几人,抬手将宽檐帽戴在头顶。
“我们也许首先需要考虑一些更为重要的事情,比如......”安格妮丝出声道。
“比如,嘿,怎么从这位夫人手底下逃出去......”安德森嘿嘿一笑,接着安格妮丝的话头说道。
“......祂抛弃了我们,我们也不必认定它依旧恒久存在......”女人的声音依旧在大厅中回荡。
“不论这位伯爵夫人刚刚表现出的力量来自于自身还是非凡物品,目前看来,正面与她敌对都不是明智的做法,这里的宾客、卫兵对我们来说都是威胁。”奥克法皱眉说道。
斯巴斯涅列基面色有些难看,没有反对。
“我的直觉告诉我,也许这位伯爵夫人并不算危险。”安格妮丝若有所思道。
“前提是我们不让这位夫人生气。”安德森耸了耸肩道。
安格妮丝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看向了下方。
大厅中骚乱在女人上句话出口后再次出现,尖叫声,怒骂声,哀嚎声与女人依旧平静的声音混杂在了一起,仿佛一场戏剧的配乐。
在安格妮丝的视野里,周围的环境,大厅中的宾客,渐渐染上鲜血的红色,与她直接用眼睛看到的毫无区别,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就算不考虑已经认定的结果——这里是一座属于活尸的城市,仅从之前在码头的所见所闻就足以明白这里绝不会是现在这样仿佛依旧活着的景象,哪怕这一刻表现出的是。
这是一座停滞在了时光中的城市,不,它从未躲开了时光,只是在停滞的状态中腐朽,安格妮丝压了压自己头顶的宽檐帽,若有所思。
“不论如何,我们必须行动起来,停留在这座包厢中只会等来归属于这位伯爵夫人的卫兵。”斯巴斯涅列基有些生硬的声音出现在安格妮丝的耳边,而与之混在一起的,是楼下女人骤然激烈起来的声音:
“......当我们发现,仅仅只是听话无法为我们赢来我们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我们唯一应该做的,能够做的,只有——不要再听任何人的话!”
安格妮丝原本迈向房门的脚步鬼使神差地停顿了一下,转头向下看了一眼,那被金银珠宝、锦缎丝绸包裹起来的娇小玲珑的身影,在混乱的血色中模糊了起来,哪怕是作为活尸所拥有的敏锐视觉也不足以让她看清女人面上的神色,只觉得那是一种怪异的笑容。
安格妮丝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手心,暗淡的紫色花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上面带着斑斑的血迹,以及腐烂的暗斑。
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快步走出了房门。
流动着彻骨寒意的刀锋近乎在同一瞬间向她的身体刺来,冰冷的色彩映在苍白的皮肤上。
安格妮丝下意识抬起手,皮肤完全失去血色,清晰地显露出下方青色静脉血管,皮下点点无法清晰明辨的仿佛血液凝固的暗红泛紫斑纹若隐若现,构成诡异的网状图样。
尖锐的刀锋在带着暗红泛紫的斑纹的皮肤上划出仿佛带着碎屑的白痕,尖锐泛黑的指甲敲击在刀锋侧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纤细的裂缝顺着刀身隐约的纹路走向延展而出。
有些太脆了,安格妮丝忍不住挑了挑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尖利泛黑的指甲深深刺入卫兵盔甲未曾保护的皮肉,暗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出,在手掌侧边聚集成股,滴落在暗色的地毯上,渐渐失去流动的光泽。
“等等!”安德森的声音响起,安格妮丝掐着卫兵的脖颈向他看去,她的视线在周围倒在地上,但明显依旧拥有着生命迹象的卫兵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在下一刻收了回来。
“算了,”奥克法叹了一口气,“趁没人,不,没这里的原住民看到......”
“没关系,”安格妮丝挑了挑眉,“他会和我们一起离开的。”
她松开手,卫兵的身体微微晃了晃,几乎立刻完全站直身体,对着安格妮丝行了一礼,就跟在了卡帕斯身边。
“这么快?”安德森睁大眼睛,有些惊诧,“这么简单?我还以为要先制成木乃伊。”
“这里的人体质特殊。”安格妮丝脚步没停,随口说道,她停顿了一下,又开口补充道:
“虽然你这是刻板印象,但很多时候的确有一些道理。”
控制这个卫兵确实非常简单,只要能够成功获得控制权,安格妮丝若有所思地看了卫兵一眼。
虽然“活尸”拥有着轻松唤醒死尸的能力,但死尸和死尸是不同的,唤醒过程中的“轻松”和“轻松”也是不同的。
毫无疑问,经过制作的木乃伊和毫无处理的死尸,控制起来完全不一样,差距就像是每天用鹿皮擦拭,再涂上桐油保养的名刀和丢到海里泡了三年的劣质铁刀一样。
而这个卫兵,安格妮丝忍不住回头向着灯火辉煌的甬道看了一眼,就像是已经经过了完整的制作,只是控制者放弃了控制权一般。
唯一的问题只是只有这位伯爵夫人带来的卫兵是这样,还是所有居民都是这样。
斯巴斯涅列基随手击碎了漂亮的花窗,露出外部漆黑的夜色。
玻璃破碎的声音引起了不远处正门外卫兵的注意,此起彼伏的呼喝几乎在下一刻立即响起,听起来这座剧院已知的所有进出口都被卫兵包围。
斯巴斯涅列基随手将一个来得最快的卫兵夯在地上,脚下微微用力,带着奥克法一起跃上了一边的屋顶。
安德森嘿嘿一笑,没有使用自己本身拥有的纵火能力,而是随手向着破碎的花窗里丢下一根不知道何时被点燃的木棍,橘红的火舌几乎瞬间沿着暗色的地毯扩散开来,向着远处蔓延而去。
“你在加了硫磺?”艾德雯娜动作灵敏地翻上屋顶,随口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安德森问道。
“没办法,毕竟用非凡能力很容易拉仇恨。”安德森耸了耸肩,动作丝毫不慢地跳过两座房屋的间隙。
“我觉得你这样干,效果没有什么差别。”安格妮丝沉默了一瞬,忍不住开口道。
“反正只要那位夫人没出来追杀我们就好,”安德森随口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明显的非凡能力似乎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挑衅......”
他的话停了下来,因为让人忍不住战栗的歌声顺着隐约的微风传到了耳边,带着仿佛打磨过的,恰到好处的颤音——
“陈旧的当死去,”
“幼嫩的当新生,”
“谁能给我们苦难和考验?”
“诗人用华章歌颂我们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