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当时不在,他经常在外忙碌出差。
回到沈家后,沈棠依旧隔三差五才能见到一次父亲,偶尔才能得到一次好脸色,至于沈瑞,更是懒得回家见到他们母子,基本只回外祖家。
但沈棠生日那天,沈瑞恰好在家。
为了亲近兄弟俩的关系,辛慧特地切了一块蛋糕,让沈棠送过上楼去。
“记得在哥哥面前嘴巴甜一点,他才能喜欢你。”辛慧俯身,在沈棠头上摸了摸,笑容温和。
沈棠“嗯”了一声,小心捧着蛋糕,忐忑上楼。
他性格从小到大都孤僻,没回沈家前,在外一直都没什么朋友,得知自己有一个亲哥哥,八岁的沈棠其实也有些期待,能和这个哥哥好好相处的。
然后,门打开后迎接他的,非但不是理想中的哥哥,反而是沈瑞嫌恶愤恨的面容。
辛慧花了很多心思做的精美蛋糕,被当垃圾丢进垃圾桶,沈棠单薄年幼的身体被当成破布娃娃,沈瑞扯着他细瘦的胳膊,把他按进肮脏的拖地水里。
“你妈就是个表子,你是表子生的野种,少他妈在我面前装花样!识相点,就赶紧滚出我家,懂了吗,小贱种!”
“咳咳——”
八岁的沈棠年幼无力,十六岁的沈瑞毫不费力,将他的头按进拖地水桶里,肮脏的拖地水呛得他不住咳嗽。
窒息的灭顶恐怖笼罩着他,他甚至以为自己会死掉,意识逐渐陷入模糊,最后彻底昏迷。
他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想给不熟悉的哥哥送妈妈做的蛋糕,也说了好听的话,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的事情?
等沈棠醒来时,一眼看见的,是哭得眼睛红肿的辛慧。
他看着辛慧,轻声问:“妈妈,我真的是私生子吗?”
辛慧一愣,赶紧抱住他,哽咽着否认:“当然不是,你哥哥的母亲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你怎么会是私生子呢?”
沈棠点头,“好。”
早慧的他知道,自己不欠沈瑞的,不是他的错。
辛慧抱着儿子,平复心情后,温柔地问:“你都没吃上生日蛋糕,要不要妈妈再给你重新做一个?”
沈棠在她怀里摇头,“不要了,以后,我都不要过生日了。”
辛慧一愣,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无声地哭泣。
“学长觉得是场好戏吗?”
关渡的声音,将沈棠如断线风筝般飘远的思绪,扯了回来。
他转头瞥向关渡,对方正笑吟吟看着他。
“你干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
关渡矢口否认,慵懒抱胸,一本正经道:“当然是警察叔叔秉公执法,严惩恶人,是他自己要瓢娼的,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大哥进去蹲不了多久,或许就能出来了,不过,如果这家他持股大半的会所,被查出其他违法交易,可能得蹲更久哦。”
沈棠当然不信他的说辞。
沈瑞背后的好歹是沈家,就算沈家最近几年落魄不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有人在背后操纵,沈瑞不可能平白无故被抓,还是这么丢脸的罪名,被如此耻辱的当众扭送上警车。
没有过硬的背景人脉,怎么敢把沈瑞得罪到这个地步?
简直是把沈瑞的脸,都往地上踩。
半晌,沈棠冷静地说:“关渡,你没必要替我做什么。”
关渡表情凝结一瞬,眸光闪烁,转而若无其事道:“我什么都没做啊,只是让学长陪我看戏而已,而且——”
他话语一转,冲沈棠捂住胸口,作出心有余悸的可怜表情,害怕道:“我也算沈瑞手底下的受害者,要不是学长来的及时,我没准就要被那两个人强|奸了呢。”
沈棠:“……”
他表情匪夷所思,实在想不到关渡的绿茶功底,连带脸皮厚度一起修炼,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会所大厅灯光敞亮,因此,关渡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尤其他皮肤薄,还特别白,掌印更扎眼了,鼻尖被撞红的痕迹也残存着。
关渡这幅被霸凌过的倒霉样,配上故意装可怜的表情,沈棠觉得还挺幽默。
沈棠扯了扯领带,瞥对方一眼:“戏看够了,我先走了。”
他抬腿往外走,身后关渡却又尾巴似的缠上来。
“学长不送我回去?”
“自己打车。”沈棠凉道。
关渡却亦步亦趋,契而不舍道:“我喝了酒,学长不担心我吗?这里可是会所,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万一我醉倒在外面,被坏人捡尸了怎么办?”
“学长——”
他这边巴巴喊着,沈棠被他吵得头痛,喝止道:“你给我闭嘴!”
关渡真就闭嘴了。
沈棠转头,语气不耐:“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似乎并没有说过要和好,关渡却还死缠烂打,这令他感到很恼火。
二人僵持一会儿,关渡才巴巴开了口。
“学长,可以送我回去吗?”
这句问话,仿佛是一句试探的讯号,只等沈棠如何回应。
沈棠眉头紧皱成川字,半晌,他转过头,丢下一句话。
“自己跟上。”
关渡表情错愕,直到沈棠的背影出了大厅的旋转门,他才低声一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风格。”
他心情愉快,脚踏春风般跟了上去。
没等沈棠说“往后座去”,关渡便自觉打开副驾驶门,从善如流地系上了安全带。
沈棠额上青筋跳了跳,冷哼一声,迅速踩离合、挂档,右脚将油门一踩,发动汽车驶离。
他开车风格也和打拳一样粗暴,踩着限速的底线,一路见缝插针超车,眼睛始终专注前方,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车窗外透进明暗不定的光,照出沈棠冷峻英气的侧脸线条。
关渡用眼角余光偷瞄向他,几次都想说点什么,却还是乖乖缄口不言。
沈棠开车快,不出二十分钟,就到了关渡公寓门口。
“下去。”沈棠头也不转,淡道。
关渡没动,反倒转头看向沈棠,“学长,我们已经冷战了快四个月,你还是不愿意跟我和好吗?”
“你觉得帮我解决了沈瑞,我就会原谅你?”
关渡摇头:“不,他是自己咎由自取,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是怎么样的。”
沈棠睨了他一眼,不快道:“你立马下车,这就是我的想法,懂么?”
关渡低声说:“是吗……”
沈棠闻言,依旧无动于衷。
听见对方解开安全带扣的动静,他以为关渡会老实下车,谁知关渡竟俯身,朝他凑了过来。
“干什么,又想找揍?”
沈棠下意识想别过身,但车内空间就那么大,他还被安全带锁着,能退到哪儿去?
关渡欺身上前,几乎把大半上身都压向沈棠,抓过对方的肩膀,将他掰过来,使得沈棠被迫和他四目相对。
柔缓昏黄的路灯透进来,衬得他面容更漂亮:“学长,你不想报复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