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远视主义者花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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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斐陪着花虎注视激烈战斗的疆场，左右两翼同时爆发最为激烈的肉搏战白刃战，两军短兵相接，刺刀大战弯刀，无数生命如数字般消逝。

蒙军如车轮般一圈一圈兜圈子的轮番进攻，若论这个倒也是关中郡尚氏家族的拿手本事，老对手的战法唐军并不慌乱予敌破绽，无论是傅光翥还是邺重，冷静且精准的把握时机各团轮换，有休息恢复体力的时间，永远让体力充沛的部队跟蒙军肉搏厮杀。掷弹兵团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一颗颗手雷劈头盖脸砸向蒙军，往往一次爆炸，手雷在蒙军阵中炸开，就能造成蒙军的溃队。

压上全力的东蒙联军步骑犹如狂风暴雨，而在狂风暴雨里的唐军坚毅的如同磐石，就是打不动。

花虎看了许久，各级指挥官都很得力，没有什么可操心的。眼帘微微低垂，进入一种眼观鼻的入定状态。

这个姿势保持了一柱香功夫，成斐不禁心头一紧，不敢用力的晃了晃花虎手臂，花虎如同被猛然惊醒一般。

成斐汗颜，悄咪咪的说话，大声的不要。

“花姐姐，你方才是睡着了吗？最好戴上覆面甲再睡。”

“没有，想事情想的太深入了，走神了。”花虎言道。

“想念父亲大人？”

“战场上不要去想情情爱爱。”花虎严肃道。

旋即严肃一收，满脸的认真。

“成斐，你看我军将士……虽然是老府兵，训练不到一年就能成军，攻杀战守不在话下，但你有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不同？”

花虎的考校，成斐收起玩笑沉思起来。

“不同之处……花姐姐你是在指哪个方面？你把我说糊涂了。”

“唔，与以往的军队以往的兵马相比，与统一之战前的兵队相比，与朝鲜大战时的兵队相比，有什么不一样？”花虎重新提问。

“如果是这样比较的话，那么不同的地方就太多了。”成斐答道：“首先是在编队上，以前的一队里要有骑马兵，要有火铳兵、弓箭兵、长枪兵、持旗手，各项兵种缺一不可，各诸侯间的不同仅是比例不同。若是武家的兵马，还会有使用投石索的兵；花姐姐你家的兵马，有使用标枪投枪的兵，也是一处不同。而当下的兵队没有长枪弓箭火绳枪，使用的全都是燧发枪，虽然总有卡壳的存在，但打得更准射得更快，还能装配刺刀一如长枪。这便省却了许多兵种，兵队装备化繁为简不再花样繁多，令编队更加简单。”

花虎轻轻颔首。

“其次是在选卒上，以前诸侯割据混战，为不被其他诸侯灭掉，各诸侯无不压榨出最后一丝民力用来武装兵马。甚至是用最廉价的方式招兵募兵动员兵，乃至恨不得获利的手段维持军队动员兵马，维持数量庞大的军队，动员数额庞大的兵马。”成斐接着说道：“但这样的话会有极为严重的问题，裹挟来的士卒战意低下自不必说，常常两军大战各自士卒看戏而仅武将搏杀拼命，那旧洛城之战双方二十万大军拼杀就是明例。其次是质量低下，白发老头与乳臭未干的幼子齐在，战斗就和闹着玩一样。三来是装备参差不齐和差劲，为减少维护成本和动员成本，军粮自备武器自备，以至于士卒有无甲者，枪为竹子，弓矢羸弱，不堪一击。还有像那租界武器给农民，收租金进一步压榨的……”

成斐顿了顿又道：“其实选卒上各大诸侯都意识到问题所在，但大多都锁定在领内有产者富户的身上，如武家所设的兵户父死子继，如秦家所设领甲户，盖莫如是。兵户较起初的裹挟进步极大，陛下最初是节度使征讨关内群雄时亦是用兵户，动员成本便宜，战力质量有些保证。后陛下勘平六州山河，殖产兴业与李华梅将军、长岛伯爵贸易，府库充盈便改兵户为府兵。朝廷承担部分成本，但选卒更加严格，装备更好质量更强。故有府兵之制平定群雄，才有我唐今日立国。”

“而当下新军的选卒，更是从府兵中遴选，是精锐中的精锐，若放在以前非得各诸侯的亲兵卫队不可。这是最大的不同。”

花虎眉头微蹙，仍颔了颔首。

成斐陷入沉思，片刻后道：“再次是在训练上了。以前是裹挟动员出一支兵便上阵开战，几乎没有训练。后来有了兵户战斗多动员兵户，虽有训练却不是统一的操练，而是各家各户自己练自己的，顶多是父子合练兄弟合练。本朝府兵虽是大练，然而在编队上花样繁多，训练成军练成精锐实属不易。新军则不同，都是燧发枪，花队变作实队了，训练上不必去考虑弓箭长枪火绳枪之间的配合，能缩短时间。”

花虎再度颔首，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战场。方才燧发枪的排枪子又响了，原来是轻骑兵始终冲不破一排排的刺刀阵，伤亡太大撤下前线，换蒙古步兵往上顶。没有骑兵的移动速度，唐军自然是要好好的多射几轮了。

“还有吗？”花虎回过神问道。

成斐摇头，实在想不出了。

花虎轻声开口道：“你的回答太过冗长，但只是在边缘附近转悠，没能抵达问题的核心。”

成斐没有轻忽，满脸认真的洗耳恭听。

“你刚才说到动员成本和训练时间……妹妹你有没有想过，一杆燧发枪于一户而言是贵，于朝廷而言何其的廉价，朝廷可以生产很多很多用来备用。”

“你我还有你我的父兄，哪个不是自幼便习武，长大了自然是善弓马骑射，能使刀用枪的……可像我们这样十八般兵刃样样通的需要训练多久？正常来说十几年甚至一辈子，我不少于十年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呀。”

“练出一个使长枪的兵，饱食时常练着至少半年。若是弓箭手，起码需要一年的练习。骑兵的话从马术开始练，至少三五年。可操使火绳枪的兵呢？燧发枪的兵呢？”

“三个月够漫长了吧……”

成斐点头着，点着点着悚然一惊，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虚弱的花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