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有街坊很快过来帮忙,一块帮着周建设将床板搬到了屋内。
还有人考虑到没有床腿,搬了一些砖头进来,充当了床腿。
一帮人,你一言,我一嘴,讨论起了床铺装在什么地方比较好,最终在征求了小丫头的意见后,将床铺装在了靠近窗户的地方。
四个角,各自摆放着砖头,床板铺到上面,又把家里早已经准备好的床垫铺上。
小丫头连玩耍都懒得玩耍。
欣喜若狂的看着自己的小床,小眼睛逐渐眯成了缝隙。
周建设从抽屉里面取出香烟,给帮忙的街坊们挨个发了一支,又寻来茶杯,给大家伙倒水。
没事干,扯起了东家长西家短的咸淡。
谁家如何如何,谁家怎么怎么。
时不时哈哈大笑一番。
直到有人在院内喊了一嗓子,说有人在院门口吵架,大家伙这才停止闲聊,陆续走出了周建设家。
周建设最后出来。
见大家伙都朝着前院走去,便也跟着一块去了。
在前院院门口,见后院的梁满仓正在跟板爷激烈的进行着争论。
人很多,周建设个头偏偏有点低,看不见,但是通过耳朵捋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梁满仓今天也去旧货市场了,去的却不是周建设买床板的旧货市场,另一个旧货市场,看中了一套沙发,经过讨价还价,将沙发买了下来,雇佣了一辆拉货的板爷,也不知道梁满仓怎么跟这位板爷讲的条件,反正到了十六号大院门口,这位板爷停好板车,让梁满仓自己或者找人把沙发搬进去,拉货的货爷也可以帮忙搬运,只不过要额外加钱。
梁满仓不高兴,说刚才跟板爷谈的那个价钱,就包括了拉车和搬运的费用。
现在你告诉我,让我额外加钱。
玩哪?
让板爷给他退一些钱出来。
板爷不乐意。
两人吵吵了起来。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让谁,都说自己占了理,是对方在欺负人,偏巧这事,又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压根没有可以证明谁对谁错的第三个人证。
真正的一笔糊涂帐。
见十六号大院的街坊们一股脑的都出来了。
梁满仓脸上挂不住。
板爷却意外的雄起了。
“怎么的?仗着人多,就欺负我一个拉车的货爷,我告诉你们,我不怕,现在是新社会,有政府替我们撑腰,还以为像之前那样,我们这些受苦人活该被你们欺负,动我一个试试。”
“你这位板爷,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我们动你一个试试,还我们欺负你一个人,都是穷苦百姓,谁欺负谁了?是你在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当时说好的就是这个价格,我把沙发拉到你们家大院门口,你找人搬进去,东西送到了,你让我帮你一块搬,也行,你好好说话,这么横,我蔡全无也不是吃素的。”
蔡全无?
周建设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莫名的熟悉。
小丫头这个时候,正好也从院内跑了出来,凑到周建设的身旁,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周建设的手指头。
周建设看了看小丫头,拉着小丫头绕过了人群。
一眼看到了板车上面的沙发。
难怪板爷会反悔,这沙发,真够大的,还是那种纯皮沙发。
应该是哪位有钱人家的东西,大军进城的时候,担心被人清算,跑了,有人将沙发卖到了旧货市场,然后被梁满仓买了回来。
目光顺着沙发,转移到了那位正在跟梁满仓吵架的板爷身上。
身体猛地一震,就仿佛见到了天底下最最惊恐的事情,眼睛也瞪圆了。
板爷的脸吓到了周建设。
周建设忙咬紧了自己的牙关,手也捂住了小丫头的嘴巴,他见到这位板爷脸面的第一时间,都忍不住想喊个爹出来,更何况是六岁的小丫头。
一切以大局为重。
“嗯嗯嗯。”
被捂着嘴巴的小丫头。
急切的想要挣脱周建设的大手束缚,喊出那一声爹来。
她看的清清楚楚,这就是她爹。
恨不得现在就小蝴蝶般的飞到爹的怀中。
毕竟是小孩子,才六岁,力气远不如垫大勺的周建设大,周建设担心闹出乱子,还故意加大了力气,小丫头一点都挣脱不了。
周建设将小丫头抱在了怀里,认真的看着小丫头。
目光凝重却又冰冷。
挣扎的小丫头,突然停止了反抗。
自家哥哥的目光,让她害怕。
抱着小丫头,朝着远处走了十几步路,见周围没有人,周建设这才一本正经的跟小丫头说话。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他不是爹。”
小丫头的目光,带着几分疑惑。
想不明白。
那张脸,明明就是何大清的脸,可周建设为什么说那不是她的爹。
“我可以松开捂着你嘴的手,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能喊那个人爹,你可以反悔,跑过去抱着那个人的腿喊他爹,后果是我没有你这个妹妹,我不再认你,不再管你,随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小丫头或许不明白周建设为什么这么严厉,却知道自己离不开周建设。
无助的感觉,涌上了小丫头的心头。
点了点头。
周建设松开了捂着小丫头的手。
小丫头果然老老实实的没喊爹那个字。
“别嫌弃我说话严厉,是不是爹,我能分得清楚,他就是长得跟爹像,你想想,爹因为无证跟白寡妇睡觉,抛弃子女等罪,两年后才能出来,他现在被关在监狱。”
“那他?”
“你听他刚才说自己叫什么吗?他说他叫蔡全无,咱爹叫何大清,一个姓蔡,一个姓何,能是一家人吗?况且,咱现在改姓了周,我叫周建设,你叫周向红。”
见小丫头似懂非懂。
周建设另想了一个办法。
“哥哥有时间,去打听打听他的情况,到时候你跟着我一块去,实在不行,咱也可以直接去监狱,看看那个人。”
小丫头点了点自己的头。
萌芽中的威胁被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