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维尔的目光在瓦妮莎的身上稍有停留,他发现对方在喝酒之后身上那种冷冰冰的感觉有所消减,多了点难以具体描述的柔和。
...酒对你来说是什么能续命的东西吗...在心里好奇了一句,塔维尔对自己的目的没做太多隐瞒地说道:
“当然是想加入卷毛狒狒研究会,我在报纸上看见的地址就在康斯顿,所以就过来了。”
瓦妮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语气很是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为你写一封推荐信,如果通过审核,会有人去找你。”
“...就这样?”
塔维尔表情显得有些惊讶,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顺利过头了,但又很合理。
瓦妮莎摇了摇头,一口将杯子里的血液般鲜红的酒水全部喝下,沉了沉,才开口说道:
“当然不是,作为我推荐你入会的报酬,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为我提供一些帮助。”
“我这样说,你会感觉安心一些吗?”
“额...”塔维尔顿了一下,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转而问道:“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不会有危险,只是需要你提供一些信息。”
瓦妮莎半靠在吧台上,随口回了一句。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将第二杯苏尼亚血酒喝光,她喝酒的速度让塔维尔怀疑这幅纤瘦的身躯下是不是隐藏着一个弗萨克大汉的灵魂。
连着两杯苏尼亚血酒下肚,瓦妮莎没有表现出丝毫醉意,反而看起来更精神了,好像刚才喝的不是酒水,而是打工人续命的咖啡。
将干糙淡金的头发撩至身后,瓦妮莎又恢复了那种冰冷淡漠,对周围一切都不太在意的状态。
“跟我来。”
话音落下,她从吧台前的座椅上起身,径直往酒吧大门走去。
塔维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跟在瓦妮莎身后,在经过酒吧大门的时候,他们刚好和一对依偎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甜蜜的情侣擦身而过。
这对情侣穿着打扮得体,气质不凡,女的十分漂亮,男的也很是英俊,像是以爱情为主题的时尚周刊上的封面人物。
唯一不足的是那位男士的肚子稍微有些鼓胀,但他的身体健硕,不像是会长出啤酒肚的人。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塔维尔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在走出酒吧一段距离后才有些好奇的回头。
他的真实视野在刚才那一瞬间生效了,他看见了一根根虚幻的血肉触须将那一对男女缠在一起。
更准确的说,是从那位女性的体内延伸出来,钻入那位男性的血肉之中,在他的微微鼓胀的肚子里缠成一团,形似一个发育不完全的婴儿。
那对情侣中的女性突然回头,望了眼身后,目光和塔维尔在半空浅浅交汇了一下,然后双方同时收回了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塔维尔感觉对方似乎在向自己传递一些信息,一些邀请自己加入她们的信息。
“在鲁恩,并不提倡拆散彼此幸福的情侣,如果是因蒂斯,你应该可以加入他们。”
瓦妮莎的声音在一旁淡淡响起,她不知何时也停下了脚步,循着塔维尔的目光望向酒吧内那对情侣的背影。
塔维尔稍微错愕了一下,对方语气平静,眼眸透着认真,他有些分不清楚这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还是真的在给自己提建议。
沉默了一秒,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位男士肚子里那尚未成型的婴儿。
摇了摇头,甩掉发散的思绪,他语气认真地说道:“我并没有生一个孩子的打算。”
瓦妮莎没再说话,带着塔维尔重新回到了松林街,进了一栋紧闭着大门的红色砖墙房屋。
二楼的楼梯间位置,塔维尔微微皱眉,驻足在原地,他总感觉周围有不止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但仔细打量周围,又什么都没看见。
沉默两秒,他有些好奇地问道:“这里有什么?”
瓦妮莎声音很平静地回答道:“一个徘徊不去的怨灵。”
“只有一个?为什么我感觉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塔维尔有些疑惑的环顾了一圈四周...我的感觉出错了,还是值夜者的情报不完整?
思索间,他听见瓦妮莎的声音淡淡说道:
“我没有感知到这里有其余的灵体的存在,徘徊在这里的灵也没有变强的倾向。”
顿了顿,她补充道:“你在外面稍等一会,那个怨灵对你来说过于危险。”
说完,她直接越过塔维尔,快走几步,推开了前面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值夜者都这么莽吗...塔维尔在心里无声的腹诽了一句,总感觉对方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更像是风暴的信徒。
思索间,他挪动了一下位置,让自己能够从打开的门缝中看见更多房间内的景象。
随着动作,他的真实视野突然被激发,眼前的房间弥漫起了一层虚幻的黄绿色雾气,透着股不适,让人犯恶心的雾气。
这些雾气一块一块的,像是空气中长久积攒下来的尘埃和病毒,让房间里的光线都灰暗了一些。
房间内,除了雾气,还有一副副非常写实,非常逼真的画作,它们被挂在墙壁的各个位置,保证不管从哪个角度望去,都会看见其中一两幅。
塔维尔的目光直接对上了正对面那副蔚蓝大海图,他一下呆愣在原地,耳畔突兀的回荡起海浪的声音,仿佛看见了一片虚幻的海洋将他淹没。
他整个人一下就陷入了溺水的状态,难以自控,难以呼吸,耳朵,鼻腔和嘴巴被咸湿的海水填满。
...“画家”的画...塔维尔瞬间明白过来,快速闭眼,收敛身上的灵性,屏蔽自身对外界的感知。
随着感官被屏蔽,他整个人一下从那种溺水的状态脱离出来,充斥着鼻腔、嘴巴和耳朵的海水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场幻觉。
...还好我对“画家”有足够的了解,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正确的摆脱影响的方式,会真的溺水而亡...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塔维尔重新睁眼,原本充斥视野的黄绿色雾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黑暗之中,有吟唱诗歌的声音传出,安宁静谧,催人入眠,塔维尔的情绪一下就被抚平,整个人显得异常平静,仿佛进入了思考人生的贤者模式。
砰!
突兀的枪声一下将他拉回现实,眼前的黑暗骤然破碎,房间内那一幅幅画作全部被倒扣了过来,不再能对人造成影响。
房间内,瓦妮莎的声音平淡传出:“可以进来了。”
塔维尔走到门口,往里面望了眼,瓦妮莎站在窗户边,整个人笼罩在从窗户洒进来的阳光里,看不清表情,只有瀑布般散下的淡金的长发仿佛在发光。
在她脚边的木质地板上,有一大滩暗红的痕迹,上面长出了斑斑点点的发黑的霉菌,连房间里的空气都带着股腐败发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