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浑厚、运转流畅,绝非资质寻常的灵修可有。弟子记得,即便在我们越陵山,也少有十岁之前能修得如此内力的,可仙道之中也从未有姓晏的世家,这孩子的身份还是难以确认。”
乐佚游捋了捋拂尘上的毛:“十岁之前便内力深厚者,你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弦无双垂下头去,恭敬道:“弟子不才,仙师不要提了。”
“若你也叫不才,那我可得愁死了。”乐佚游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快去歇着吧,那孩子交给我。”
弦无双低着头,直到乐佚游从自己身边走过,周身那股淡淡的木兰花香仍旧萦绕不去。
半晌,他抬手若有若无地拂过刚刚被乐佚游拍过的肩膀,又偏过头,轻轻嗅了几下。
晏伽坐在窗前,看着手边一口未动的点心和饭菜,肚子已经饿得有些发痛,却还是强忍着伸手压下,拼命吞咽口水。
窗沿下响起脚步,晏伽猛地坐直,手抓住了桌上的灯台,紧张望向门口。
门被人轻轻推开,乐佚游背手拿着拂尘,脚步轻快地踏进来,扭头看到如临大敌的晏伽,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你很怕人吗?”
晏伽没回答,手指将灯台攥得咯吱作响,甚至感受不到灯油滴落在手背的疼痛,在乐佚游朝他走来的时候,向后缩了缩身子。
乐佚游却只是坐在了桌子对面,撑住下巴很苦恼地瞧着他:“不爱说话啊。”
说完,她随手拿了块甜点心,掰下一半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晏伽已经不知多久没尝过一顿饱饭的滋味儿了,此时是真的饿到了极点。他挣扎片刻,将乐佚游掰下来的另外半块拿起来吃了。
乐佚游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是被人逼成这样的吗?害你之人曾经在饮食中下毒,没被你自己吃到,却毒死了旁人,对么?所以你不敢吃别人特意为你备的饭食,就算再饿也只能忍。”
晏伽震了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乐佚游心想果真如此,是个可怜的孩子,便又掰了半块点心,自己尝了一口,剩下的都推给晏伽:“别怕了,这里是越陵山,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害你。你或许从前并非仙道世家子弟,但天赋异禀,体内也早已结丹,应该是有人教授于你。不过不记得也无妨,我只想问你一句,愿意留下来跟着我一起修道么?”
那一刻,她在这个孩子眼中看到了迟疑、茫然、抵触和不信任,的确不应是这年纪的孩童该有的。
然而晏伽静静望了她许久,忽然问:“你想得到什么?”
“嗯?”乐佚游愣了一下,“你是说,我让你留下有何目的?”
晏伽点点头。
乐佚游想了想,诚实道:“我想要一个自己满意的徒弟,唯一一个,再将我毕生所知都倾囊相授。在许久后的将来,或许我不在了,但我的徒弟会守着越陵山,还有我徒弟的徒弟,世世代代,永不断绝。”
“除此之外呢?”晏伽又问,“大人都会骗人,他们以为我看不出来,但是他们每说一句谎话,我都知道。”
乐佚游笑起来:“如此巧么?我也是。在我面前,任何人都不能撒谎,因为他们的舌头会违背本心,眼睛却不会。”
房中忽然安静下去,晏伽拿起盘中的半块点心,紧紧捏着很久,才慢慢放入口中。
“我留下来,”他哑声道,“你可以帮我活下去吗?”
乐佚游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说道:“孩子,没有任何人能帮你活下去,唯有你自己。当你能掌控自己法力的那一天,便也能轻易掌控自身的命数。”
晏伽听得一知半解,眼底全是迷惑。
乐佚游弯起双眼,抬手揉了揉晏伽的头顶:“我答应你,无论日后你是否中选亲传弟子,我都会护你周全。”
十日后,越陵山正式宣布开山迎接所有的参选者。接下来的掌门选徒大会,堪称仙道中最严苛与残酷的选试,数道试炼层层筛选、万里挑一,也将彻底教会这些不可一世的天才少年们,何为被碾入泥尘的痛苦和无力。
在真正的得天独厚面前,一切都是蝼蚁望山。
自然,那些与越陵山交好的仙门也会前来,提前祝贺也好、看热闹也罢,全当一场熟识好友间的聚会了。
“展煜!”
睢明城展家家主的怒喝声响彻了入山口的石牌楼,这位雷厉风行的仙道宗师反倒最制不住自己的儿子,回回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拿自家的混世魔王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对方踏着长戟一溜烟飞入了群山,那群随从都没追上。
“这孩子!”展诚怒道,“又到处乱跑,蚂蚱一样!”
怒火未消,一只青玉葫芦便从后面掠了上来,一个黄衫少女斜坐在葫芦上,表情淡然地对展诚说道:“展叔父,我去追阿煜吧,您别急,他就这个脾气。”
“小树?”展诚见到少女,眉头也平了平,“那就劳烦你去追那浑小子了,叫他别给我乱跑惹事。”
“好,那我去了。”
少女乘着青玉葫芦飞了出去,很快追着先前那少年也不见了。
展煜正在前面晃荡,忽然听到身后有风声,扭头一看,笑道:“萧九,你追不上我!”
萧千树扯了扯葫芦嘴上的红色穗子,勾起唇角一笑:“是么?我要是在到拜月顶之前追上你,你便请我吃三天的馆子。”
展煜双手各自伸出两指并在一起,飞快结了个印,猛窜了出去。萧千树也不慌不忙,一揪那葫芦穗,也消失在了云间。
他们两个算是越陵山的常客,尤其是展煜,在家几乎没有几个玩伴,便总爱跟着他爹往这边跑,早就和大部分长老弟子混熟了。就连乐佚游看到两人,也会笑眯眯地过来逗上两句,再塞些好吃的,叫他们玩得尽兴。
展煜转过一道山丘,忽然看到有个身着朴素的孩子站在路边,手中甩着半截木棍,仿佛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哎,你是谁啊?”展煜见身后萧千树还没追上来,便飞低了些,高声问道,“你没穿玄鹿羽衫,不是越陵山的吧?也是来参选的吗?”
晏伽早就听到头顶有人飞过,原本就百无聊赖,更不想搭理路过的无关人士,没想到对方竟然自己找上门了。
即便如此,晏伽还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全然将展煜当成一只飞过的鸟。
这只鸟还叫得尤为聒噪。
“你这个人懂不懂礼节啊?”展煜微愠道,“别人问你话也不知道答一句么?”
晏伽被叫得烦了,抬起头看着他,没好气道:“你是谁啊?我凭什么搭理你?你说的话对我很重要吗?”
连着三句,将展煜问蒙了,他愣在长戟上半晌,哼了一声道:“好,很好!来路不明的野小子也想参选?我这就去告知乐仙师,让她赶你下山!”
“你去啊。”晏伽回以挑衅的眼神,“你去问问她,会不会赶我走?”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