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正乐佚游等人的一众牌位后,从中取出了原本属于弦无双的那一枚,认真端看了良久,忽然抬手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顾年遐就坐在蒲垫上,静静看着他将那牌位砸得粉碎,然后拿畚箕尽数收起来,快步端出了祭仙堂,朝着路边随手一泼,碎木屑撒得到处都是。
晏伽仿佛还不解气,发泄一般踩了几十脚,彻底将那牌位碾成了一滩烂泥。
“混账。”他喃喃道,“上一次来就该如此的,我还存什么侥幸,以为他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悖逆祸乱。”
他彻底失望了,如今再回想起那个众人交口称赞的师兄,曾是何等的少年恣意、胸怀坦荡,却是一手促成今日种种的罪魁祸首。
或许乐佚游告诉过他,人心如长河,但也不只是如此。
人心应似长夜,晦暗如斯,却不堪直视。
【作者有话说】
阿晏看起来很拽,其实是个纯情到不行的小孩儿,最开始发现年年好像喜欢自己的时候,那种被初恋击中的小鹿乱撞,立马就“我不管你只能跟我一个人天下第一最最最最好!”了,啧啧啧*(ˊˋ*)*
要是师尊还活着,估计要起哄“哟哟哟哟哟我们阿晏怎么不好意思了哟哟哟哟哟XD~”(师尊对不起把你写ooc了,您大人有大量)
第122章春水春池满
甘氏兄妹被安顿在了越陵山,居处隐秘,还有晏伽亲手布下的阵法,旁人难以近前。不过这两人也十分耐得住寂寞,大概是在神殿中几十年都熬过去了,这些日子也不算什么。
晏伽回越陵山的第五天傍晚,甘令闻和甘令望来山塘叩访他,倒是这一月来头次出门。
“你们派一个人说话。”晏伽未雨绸缪道,“我脑袋疼,两张嘴叽叽喳喳的,我死得更快。”
“那位徐宗主前日来了信,说金陵城学宫一事已查明,那六名学宫祭酒便是神殿其余六位使司。自学宫中搜出的祭酒往来书信,皆有神殿使司的仙印。”甘令闻道,“至于云锦城那边,据说城防使正在命人开凿冰墙,并且在城中大肆宣扬狼王之佑的说法,诱使费氏精锐弟子召引仙宠,不过此事已经被费城主按下了,眼下两方正在对峙。”
“此事我也听说了。”晏伽道,“费轻舟骨头硬得很,不会让步,云锦城那边暂且无须担心。”
甘令望:“还有,晏仙师,你胸口断剑碎片的摘取之法,我们已经有眉目了,不过还需一个人帮忙?”
顾年遐立即问:“谁?我吗?”
甘令望摇头:“是晏仙师的那位林师妹,她身承五眼天尊之位,在剔除碎片时,须得她从旁以天眼明视那枚碎片在经脉中的走向,我们才好用内力将其剥出,否则此事凶险万分,九死一生。”
“那有了天眼呢?”顾年遐追问,“有几成把握?”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八成。”
“剩下两成呢?”顾年遐十分不死心,“还能想想办法吗?剩下两成,我能不能帮什么忙?”
“狼王殿下,在下说句不好听的,”甘令闻叹气,“你帮不上什么忙。”
顾年遐的尾巴垂下去了,他失落地“哦”了一声,坐回椅子上,眉间一片愁云。
其实这话说得也很明白,胜算颇大,那两成的凶险几乎可以不计。但顾年遐只在意这两成,哪怕是一成不到,他也会担心。
“另外还需一些制麻沸散的药草,稍后我写下方子,狼王殿下倒是可以去按方抓药。”甘令望见他忧心忡忡,便又道,“药材熬煮须严格按照时辰与火候,那位唐嶷长老精于此道,你可以问他。”
晏伽捏了颗梅子干丢进嘴里,满不在乎:“我命硬,死了多少回都死不成,别怕。”
一旦林惟竹知道此事,苏获和丘屏、凌绡那里就都瞒不住了,晏伽只觉得自己立刻成了一尊岌岌可危的泥菩萨,被勒令安分在山塘养伤,不准再胡来硬干。
“我不服。”晏伽终于忍不住抗议,“你们不让我出门,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你该庆幸钧儿现在还不知道。”苏获难得如此阴阳怪气,“否则你会被一天灌十碗药。”
晏伽随口问:“他到底做什么去了?连个信也没往回捎吗?”
苏获摇头:“当时他和你们同行,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先前那位桑掌门在越陵山时,钧儿倒是日日和他在一起。”
不过很快怀钧就赶了回来,晏伽一见他,便看出那股子掩不住的失魂落魄劲儿,忍不住问:“人追上了吗?”
怀钧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走到一旁坐下,整个人颓靡不已。
“你不会挨他打了吧?”晏伽试探着问,“那小子能打得过你啊?”
怀钧叹气:“没有,师父,是我放他走的。”
他说完沉寂了良久,又喃喃补了一句:“他走了,师父。”
怀钧当时的确追上了桑岱,只是对方心绪未平,说什么也不肯随他回去。后来桑岱也算是无所顾忌了,带着怀钧回了一趟不留行的山门,将一切尽数告知了他。
桑岱原本只是个在摸金盟中打杂的小弟,向来胸无大志,为一口饭吃也就忍了。后来那伙盗墓贼不知从哪听说不留行的山门下有一处大墓,只要能摸走一点,后半生便衣食无忧了。
但他们起初并不敢贸然对不留行出手,毕竟这个隐居山中的门派看上去也有几分深不可测,于是就先派桑岱前去假意拜师,再暗度陈仓,慢慢摸清山门的实力。
桑岱虽说十分不情愿,却也被刀架在脖子上逼着去了。他到了不留行之后,那位老掌门非要说他有先天根骨奇缘,一口咬定他就是山门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一定要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
于是桑岱只能无奈天天被逼着晨起练剑,即便赖床也要被拎起来,逐渐便忘了卧底在此的本业。没想到不过月余,他竟然真的结了丹,并被老掌门收为亲传,寄予厚望。
“他学成之后,把自个儿山门给屠了?”晏伽难以置信道。
怀钧摇头:“不,他卧底数月,半点消息都没打探出来。但摸金盟的人却自行摸清了不留行的老底,发现整座山门无一例外竟全是庸才,包括老掌门自己也是,即便结了丹,也不比没有修为的凡人强到哪里去。某天桑岱从外面挑水回来,才发现山门已经被尽数屠净,老掌门唯一留给他的,就是那把‘不留行’剑。”
所以桑岱自那以后便无时无刻不在愧悔,这几月里他早已将不留行当做自己的师门,也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些意识到凶险。曾经的那些同伙无一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极恶之徒,他若是早些示警,也不至于害死满门的人命。
直到在东湖城被那群盗墓贼撞破,他才彻底被扯回了自己的愧疚之中,重新变回了那个唯利是图、人人唾弃的小贼。
晏伽也拿这事为难,毕竟小孩子的事,他怎么琢磨得透怀